玉兰花开又一年

寒若清秋

经过沉寂的冬天，最早开的花是哪一种呢？想想所见过的，只有望春玉兰。

春天是一位天才的画师，轻轻一抹，大地上就五彩斑斓。庭前玉兰花又开，比三月的梅花来得更早了些。万条绿丝绦，也要等望春玉兰开过后，才把鹅黄柳绿、风情万种挂在树上飘荡。

　　烟花三月，早上依然春寒料峭，春天还在路上，庭前望春玉兰就急不可待地绽放，点点轻柔的粉嫩，如片片美玉点缀树上，成为早春最动人的风景。春天的风不急不燥，两天刮一场 ，仅一周的时间，花朵就离树而去，散落在远近各处，让人感叹季节无情，红颜薄命。

十五年前的冬天，搬到新的办公楼，门口有四棵玉兰。那时候，年富力强的男同志都在反贪反渎，公诉的男同志少，公诉科一直是女多男少，科长、内勤小田，还有小王，小姜，再加上我。当时兰山区检察院除了科长是男同志，其他全是女的，就有人戏称，公诉科是“母诉科”。

当年也没有几个人买的起私家车，科室一台车不够用，驾驶员对人爱搭不理，我们常年步行去法院出庭，好在和法院同在一条街，出庭结束再蹭法院的车回来。看守所有五、六公里，门口的水泥路面有些老旧 ，还有一段土路，雨天有一坑坑水，晴天尘土飞扬，去看守所满满当当挤一车人，迅速在各个提审室散开，结束工作同去同回。

记得有个案犯是村支书，讯问时，穿着土里土气，看着朴实木讷，很无辜的样子。等到开庭，西装革履伶牙俐齿，打一个措手不及，着实给人上了一课。想起科长曾说过的话：在那些严重危害社会的人面前，把你的同情心用腊封起来。经过这件事，深以为然。还有一个案件，亲兄弟在地里干活，因为小事起了争执，弟弟一怒之下抡起镢头把哥哥砸死。开庭那天，一直默默坐在旁听席上的白发老母亲，在庭审结束人们离席即将散去的时候，突然扑通跪在了被告人儿子面前，一句话也没有，呆呆的看着他，被告人嚎啕大哭。时至今日，那场景仍历历在目，法理与人情，真的需要年龄和阅历的检验。

搬迁的时候，有的案件有厚厚的七八本，累积下来每人都有一小橱的案卷，旧楼没电梯，搬动着实头疼。后来领导悄悄找了个搬家公司，把材料锁进一个个小铁皮柜，搬到新的办公楼，省去了舟车劳顿。

当时，那个灰色的高大建筑矗立在县城东南，在四周的村庄田间显得鹤立鸡群。夏天隔窗望去，北面一片郁郁葱葱，一眼看得见稻田的泥土。西边一片洼地，每到气温回升，墙外落一层绿色的蚊虫，密密匝匝；夏天的夜间，一场雨来，听取蛙声一片；秋来水瘦，只剩寥寥残水，伴枯黄的芦苇；冬天，看岁月在风里萧瑟。

西边是繁华，东边是荒芜，每天像钟摆一样游走在小城东西之间。那时也没有五年服务期的限制，年轻人如南飞的雁，纷纷考到了省直市直的部门，曾经一起进院的女同事也退休了几个，如同门前的玉兰花，开了一年又一年，树还是那棵树，花却不是往年的花了。刘希夷有诗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历经多少次春风流淌，朗月流银，岁月催人老，换了时光，不老的只有庭前玉兰花，年年花开，风送一缕暗香。

大楼左右的那片土地，寂寞地度过了荒芜的前生今世。等到宿舍楼建好，方便了那些退休的老同事，他们跨过铁栅栏，开发出一块块小菜园，菠菜、韭菜、南瓜、白菜、丝瓜，有的还种出了一片小麦，荒芜的土地变得生机盎然。上班路上，经常看见不辞劳苦浇菜的背影，吃不完的菜，顺手塞给你一把。他们就像天边的闲云，慢慢悠悠地飘，让人想到了田园牧歌，以及无法释怀的乡村味道。

玉兰年年开，直到池塘填平，建起了七层楼房，青蛙不再，芦苇不在，菜园不再，种菜的老人也仙游了几个，不变的只有那四棵玉兰花，年年盛开在早春的枝头。

　　就是这些树，念念玉兰花，见证了曾经的芳华，伴我走过了青春岁月，也成了检察岁月里不可分割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