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和乡下人的时代变迁

马到成功

我出生在农村，祖祖辈辈都是乡下人。1980年代，我走过了高考那座独木桥，到合肥读大学，转了定量户口，转了粮油关系，一跃成为城里人，当时我们管这就叫做鲤鱼跳龙门。

（上世纪八十年代高考考场）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和城里的差距有多大？现在的青年人可能不知道。城里人有招工分住房，农村人修地球，房子都是自己盖。我们在大学的时候每个月有36斤粮票，逢年过节还有糖票烟票，农村人种地不是包产到户连肚子也填不饱。农村人想成为城里人当时主要的路径有两条，第一条就是考大学。第二条就是当兵，在部队提干或者转成志愿兵，转业会在城里安排工作。昨天在班上和同事聊天，我俩都感谢邓小平，要不是小平同志恢复高考，他说他可能在车间里做工人。我说，那你还好。我是农村人，最多能当到大队会计。再往上走，太难啦。

农村人羡慕城里人天生命好，刮风下雨也不要往外跑。城里人老了，有退休金，养老靠国家。乡下人风吹日晒，老了干不动活了，养老也只能靠自己，所以就经常惦记着养儿防老，于是就有了超生游击队。我们邻村有个姑娘，是我们大队初中的小学妹，长的漂漂亮亮，就是因为羡慕城里人和城里人的生活，嫁给了小县城的一个重度残疾人。害得多少人都为她惋惜，可她义无反顾。城里人的命也比乡下人值钱，同一个交通事故，赔偿也是同命不同价。这一不合理现象持续好多年，现在总算改变了。

（小品《城里人乡下人》剧照）

城里人和乡下人不仅是在经济上地位比较悬殊，政治上的地位也有差别。城里人高中毕业下放到农村，做插队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返城后他们在农村种地的这一段时间，就算工龄。乡下人高中毕业到农村种地，以后不论你走到多高的位置，这一段时间都不算工龄。乡下人要当到大队书记、大队长和会计（他们被称做大队三大员）才能算工龄。从这一点来看，就是大队的三大员才能和城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平等。乡下人总是千方百计想成为城里人。1990年，有人出了一个损招，出钱买城市户口。当年我们小县城的城市户口2.5万一个，农村的有钱人趋之若鹜。要知道那年头的25000块，可是一笔巨款。转了城市户口，也不到城里生活，好处是可以参加招工考试。但很快大大小小的国营集体企业都倒了，招工也没有了，买户口的人都感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得到。

城里人第一次羡慕乡下人，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午代初，那时候农民伯伯分了地，种粮积极性大大提高。“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家家都是大囤满，小囤流，大多数人家都盖上了新瓦房。而城里出现了大规模的下岗潮，“老大（工人）靠了边，老二（农民）分了田，老九（知识分子）上了天”，是那个年代的顺口溜。农民任何时候都有饭吃，家庭联产承包制不变，成了农民最大也是最可靠的保障。

　　（浩浩荡荡打工潮）

乡下人虽然有房住有饭吃，但是他们还是羡慕城里人的生活。农业机械化水平的提高，农村规模经营后，农村出现了大量富余的劳动力，于是就有了浩浩荡荡的打工潮。到城里去，到城里找工做，到城里挣钱去，到城里过上更好的生活。据统计，我们国家去年的城市化率达到了64％以上，但是在1980年，我们国家的城市化率才只有20%。好多人到城里去，还在城里生了根，买了房，成了家，有的还创业成功，成了小老板。如今城里的人不再羡慕乡下人，因为城市才有高品质的生活。乡下人也不再羡慕城里人，因为乡下人只要在城里买了一套房，立马就可以成为城里人。现如今，又有多少乡下人在城里没有房子呢。

（东台市时堰镇红庄村农村新型社区）

乡村振兴，让农村的颜值更高，环境更优美。好多城里人退休以后到农村生活，还有人千方百计想到农村买房子。但没有农村户口，在农村是不大可能有合法住房的。于是，当年买城镇户口的人，想方设法要把户口回迁到村里。现在农村的孩子考上大学，也不再把户口迁进城里，因为迁出去就再也迁不回来了。也有的农村孩子，大学毕业以后回到农村创业，还干出了名堂。我们建湖的一对大学生夫妇，大学毕业回农村养火鸡，搞网上贸易，事业红红火火，小日子也挺滋润。女的叫鲁曼，还是全国的人大代表。有一次，我到农村走访，有一个农村妇女对我说：“我们乡下人要变成城里人，是一天之间的事（交钱买房即成），而城里人要变成我们乡下人，是登天还难的事”。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这句话，我印象深刻，五六年过去了，还是言犹在耳。时代变迁，令人感慨。我也在想，退休了，到乡下去住一段时光，享受田园生活。

城里人乡下人，如今都是一样的人。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我们都要做一个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