眊舅舅

云朵儿

眊舅舅 张苏云 壬寅二月初三，我与先生陪母亲去麦胡图杜家村看望舅舅。舅舅今年八十二岁，虽然背有点驼，但耳不聋眼不花，身体还算硬朗。妗子已去世多年，如今他一个人生活着。 每年的正月，我们总会抽时间回老家探亲，这雷打不动的规矩也成了一份责任。昨天先生和我说，明天是星期天，我有空，天气也不错，咱们去杜家村看舅舅，你安顿一下。听完他的话，我立即拨通妈妈的电话，妈妈高兴的说行，还再三叮嘱让我早点起床。我知道母亲是多么地迫切，多么的想早去一会，多陪陪她哥哥。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很快收拾好了要拿的东西，便出发了。这是一个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早晨，汽车风驰电掣般地奔驰着。一路上母亲高兴的不时地和我们讲着她小时候的故事，因为杜家村是她生长的地方，那里有她快乐的童年时光！ “快了，过了这个学校，一爬上这道梁就快到了，”母亲兴奋的高呼着，并且兴奋地介绍着各个村子的名字，及村里的一些过去的趣事。我们的心也跟着飞驰起来。突然一大堆黄土横在了我们的面前，阻挡了去往杜家村的路。母亲着急的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先生赶紧说可能由于疫情的原因封路了，我们绕行吧！说完他调转车头，别走别打听，朝着最近的那条道驶去。车载里的一曲《父老乡亲》依然是那样的熟悉而又亲切！ 车轮飞快的转动着，离舅舅家越来越近了，在道路的两旁，两行挺拔的白杨像站岗的士兵，永远的守望着这片美丽的热土。干净的水泥路犹如一条银色的飘带，一直伸向远方！国家新农村建设的政策，使原来的晴天灰尘雨天泥泞的村乡道路，全部修成了柏油路和水泥混凝土路面。又转了一个弯，终于快到了，原来四十分钟的路程走了近二个小时。“到了，到了，”随着母亲手指的方向，我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舅舅的房子后面，看到旧房子的西边又盖起了二间新房。远远望去，屋顶上朱红色的琉璃瓦是那么的明亮、耀眼。 “慢点开，慢点开，”我对先生说，“这个院原来是大姥姥家，挨过去这个院是二姥姥家”如今新农村建设都给拆旧房盖新房，我们差点认不出来了。原来的旧村子现已焕然一新，整洁而明亮。再往前走就是我的姥姥家了。舅舅是姥姥唯一的儿子，姥姥姥爷去世后，舅舅就一直守护着这座古老而又亲切的老房子。 “呀舅舅，看见舅舅了，”我高兴的说，原来舅舅早已经等候在大门外了。他看见我们的车子，快速的迎了上来。车子停稳后，母亲急匆匆的打开车门，朝哥哥说笑着，舅舅佝偻着背，微微前倾着身子，一双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越发迷成了一条缝，乐呵呵的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高兴的不知该说什么。 蔚蓝的天空映衬着几朵白云，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一群喜鹊在我们的头顶上盘旋，喳喳地欢叫着。院子里二只小狗也汪汪的叫个不停，好像也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似的。和煦的春风，温暖着整个干净的院落。 我们卸下了后备箱的东西，并拿到屋里，我和舅舅说：“水果要早吃，不宜久放，这袋是熟肉，我们中午吃，还有今天早上买的猪肉，赶紧切成小块儿放冰箱，”舅舅笑着点了点头。放完了东西，我脱掉外衣往大红柜上一放，准备做饭。突然看见红柜的中央摆放着妗子生前的照片，上身穿着蓝毛衣，梳着短发，一双黑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有神，面带微笑，露出了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看出来妗子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可惜因为脑梗早早的离开了我们。 　　舅舅是个爱干净的人，地的中央生着一个火炉，炉台上没有一点灰尘，大红柜被擦得锃亮，炕头上叠放着整齐的被窝，方楞四角的。后炕摆着一些书呀本呀的，最后面放了一个大纸箱，也装满了书，舅舅看见我们对他的这些书感兴趣，就一本一本的翻了出来，讲解着这些书的作者和背景。最让我惊讶的是，舅舅的书箱子里面还有《辞海》《四大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都是大厚书。舅舅一生中，勤俭节约，不舍得花一分钱，居然买下了这么多著名的书。还有一些医学书也摆在眼前，可能也是便于随时翻阅吧！在我看来，舅舅认为对他来说有兴趣的书籍，从来是不吝啬的，看准了出手很豪爽。还有我们每年每次来的时候都要拿一些《青年文摘》，《读者》，《知音》，以及一些过时的旧报纸，他都视如珍宝，这些书是他的精神食粮，更是他晚年孤独生活的一种慰籍吧！ 　　当我翻起一个用烟盒订成的小本子，看见上面用行书写着整整齐齐的字，就问舅舅，这是在练字吗？舅舅指着说，这是手抄的千字文，我们三人都异口同声的“啧啧啧，那要抄多久才能抄完呀？”舅舅说：“你姐姐前些日子回来一趟，我让她从手机上找的，抄了整整一天，后半夜终于抄完了。”“哎呀，舅舅太费劲了吧？那多累呀，”舅舅笑了笑对我说，他早就喜欢千字文了，只以为就书上有，没想到手机上也能查到。舅舅已经年过八旬，哪来的这么大的劲头，我们做晚辈的真是由衷的佩服和惭愧啊！我情不自禁的对舅舅竖起了大拇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相信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会喜欢读书？而且听他的讲解，你就会觉得舅舅应该是一个高等学府里的教授，从古到今都讲的头头是道，没有他不知道的，尤其是讲到那位皇帝执政了多少年，下一个主子是谁，立下了怎样的功劳，都井然有序、条理清晰地展示在我们眼前，我们恍惚感觉置身于其中，对古文独到明了的讲解，真是叹为观止啊！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舅舅每天下地干活，怎么会记住这么多的东西呢？母亲说舅舅从小酷爱文学，唐诗宋词也是他的最爱，只要你能说出这首诗的题目，他就能倒背如流，一字不落。我也特别喜欢毛主席的诗词，每次来舅舅家，总会向舅舅请教，我总爱听他背诵毛主席的《沁园春.雪》，虽然舅舅用的是地道的此地话，但听起来仍然是那么激情澎湃，是那么的大气磅礴，震撼人心啊！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吧！就连我的先生，虽然他是大学生，可他远远不及舅舅肚子里的墨水多，所以他也非常钦佩舅舅的才华，感觉在他老人家面前顶多是一个小学生而已。 生活在幸福的年代里，舅舅也非常感叹，新时代的一带一路，脱贫致富，圆梦小康，惠民政策，建设美丽乡村，这样新时代的话语都能讲出来，用他的话说：“写辉煌岁月，吟锦绣河山。”这是发自肺腑的心声，舅舅非常感激的和我们说：“如今政策越来越好了，今年有了高龄补贴了，存折上又多了一份收入，我们这些老年人生活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不愁吃不愁穿，医疗住房又有保障，再好点哇，共产党比自己的儿女都亲，想不到我这么大年记了，还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真是享福了，争取多活他几年”！ 　　“舅舅吃饭吧，饭熟了，今天您可吃了一顿现成的饭，”我对舅舅说。传统的大铁锅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猪肉炖土豆、粉条、豆腐，每次来舅舅家，这道家常菜是必不可少的。我给每人盛了一碗端上炕，接下来挨个落座，端起大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夹了一块豆腐，“啊，好香，这卤水点的豆腐就是好吃，真是太香了，”再夹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黄冲冲、油滋滋，放进嘴里一嚼，那才真叫香呢，我别吃别说，“真香，今天的饭可真香。”先生看了看我，好像又在说我吃相不好，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香喷喷的午饭吃饱了，妈妈说要给舅舅包饺子，放在冰箱里冻上，舅舅吃的时候直接煮就可以了。我便开始准备着，切肉，剁馅儿，和面，一切就绪，醒面时间我赶紧洗锅。开始包饺子了，我擀皮儿母亲包，不一会儿白灵灵的小扁食包了二大盖帘。太阳已经偏西了，我们要走了，母亲恋恋不舍的望着舅舅，我看出了他们兄妹离别的不舍，赶紧说：“等疫情过去，我们再来看您，”先生也赶紧应和着，等他退休了，就来舅舅家住些日子，跟舅舅好好学习学习。尤其是学习古文，对我们悠久、灿烂的古文化有一个比较透彻的了解。 　　 多么纯朴、勤劳的舅舅啊，愿您青松不老，寿比南山，永远快乐安康！愿您有“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精神，尽情的在书海中畅游吧！“我们下次一定再来看您，多多保重啊，回去吧！”两只调皮的狗狗摇着尾巴，欢叫着，扑腾着，围着舅舅转着圈，一直把我们送到大门外。车子走远了，我回头看见舅舅一直矗立在门前的拐弯处，目送着我们！ 再见了舅舅，下次再相聚！ 我最想念的姥姥姥爷，虽然您们不在了，但您们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我的眼前。 姥姥，最亲我的姥姥。 杜氏三姐妹 妈妈与她的六娃嫂子 　　 给妈妈与她的本家姑姑，还有六娃嫂子合个影 在温暖的墙角下，一伙老人们正在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