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明临近,母亲音容笑貌频现眼前,我与二姐邀约一同去母亲老家—泉溪,寻求母亲当年的踪迹,以慰心中思母之情。 </p><p class="ql-block"> 确切说,母亲是东湘茶市人,泉溪是母亲少时读书的地方。每回去茶市,必经泉溪。耒水傍泉溪而流,过耒水石桥往左去镇中心,也是母亲少时读书的学校北极殿的方向,往右便是去古城茶市麒麟塘——母亲的家。</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桥头下了车,走过石桥便是泉溪。耒水碧绿清幽,在春阳下闪闪而过,两岸绿树林立,春韵浓郁,绿瓦红墙掩映其中,好漂亮的水呀!姐姐说,母亲后来去衡州读高中,家里就从这里放谷(那时读书是交谷的),下耒水入湘江直达衡州船山中学。古人说:“近乡情更怯,”我们则是回乡意尤亲,春风拂面,暖阳沐心,泉溪似明珠于春阳中熠熠生辉,几十年来,它在乡人步履匆匆的来去中悄然变化,母亲口中当年的泥泞、石板早被取代,水泥沥青路直贯东西南北,公路两旁高楼耸立,各色店铺一字排开,井然有序。一路我们询问而往,觅母亲当年走过的路,径直往北极殿旧址。</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外公外婆婚后多年后唯一的孩子,得来不易,故备受宠爱,顽皮异常,不似大家闺秀安养闺房,精习女工,读书下棋虽是经常,<span style="font-size:18px;">东边掏鸟窝、西边摘桃李,也不是偶然,家里油缸里的油常常无故少了好些,外公外婆知道她送了玩伴,也只是装聋作哑,任其胡闹。因好动好玩,无法管教,外公只好早早送其读书,四岁上私塾,尚在吃奶。就读北极殿高小时,未满八岁,</span>书包尚需陪读的姐姐拿,衣服需在街镇做生意的姨娘洗。但母亲有一样好,敏而好学,不懂就问,好奇心极强。她虽年龄在班级算小,但成绩却不肯落人后。</p><p class="ql-block"> “诚相信………” 朗朗书声清明祥和,阵阵飘来 ,到了,北极殿壹号,就是当年的北极殿小学。只是她已经成为今天的泉溪联合小学,规模是过去的几十倍,有一千多学生。学校依旧建在半山坡上,旧时学校门口的路逼窄,均为青石板,不到八十公分宽,如今拾级而上,赫然眼前的是宽可行车的路与钢制门,一幢六层高新教学楼足有200米长,我们到时恰好下课铃响,学校立时热闹非凡,嘻笑打闹,欢声笑语,沸腾着半山坡。我环顾四周,细细琢磨:母亲当年该是怎样的身影来这上学,跳着跑着?牵着或与人并肩?扎着小辫衣着旗袍?那时也有学生装吗?娇生惯养的她如何适应无法淘气、任性胡闹的生活?……突然感觉,作为儿女,我们对母亲知之甚少,而母亲关心我们的生活工作情况多,至于母亲心中所思所想所欲所求,我们大多无心顾及。今天,人生已然一甲子,反观来路,匆匆忙忙,不知所来不知所往,真是枉然,一股莫名的愧疚茫然与伤感在心里弥漫……</p><p class="ql-block"> 其时,有位中年妇女走到我们跟前,问我们来由,我只轻言:一个老人曾经读书的地方,我们过来看看。北极殿,我母亲读书的地方!母亲就是从这里一步一步走出麒麟塘,走出鸟迹村走出泉溪,后来上大学,再后来成为小学校长、中学名优教师市党代表、省党代表,再后来成就我们走向沿海、我们的下一辈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北极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于我母亲,于我们的家族,意义非比寻常。我母亲已经仙去,但她的身影,宛然清晰,栩栩如生,我们对母亲的怀念亦越发深沉…</p><p class="ql-block"> “时光流逝,往昔如烟,一去不返,……”我们在邓丽君轻柔的歌声中,默默回返。到底是乡镇,街头人影较少,慵懒的熏风中,能找到岁月影子的,只有偶尔人家屋角三三两两垒着的石磨,它们倔强的见证着岁月的昨天今天或明天……</p><p class="ql-block">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北极殿,旧时代的记忆和痕迹终究被岁月与进步所取代,在这些鲜活的孩子身上,我感到被年岁沉淀的老一辈身上闪闪发光的东西还在,她们终极一生追求的精神永在。</p><p class="ql-block"> 再见,北极殿!再见,泉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