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 我害怕了（敏哲）

如若清然

　　到家后，我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在烟雾缭绕的灶台之间穿梭。这幅景象跳入我的视野，我不再害怕了。

但那件事如电影一样，时刻在我脑海中放映……

那天放学，父亲显然慢了两个多小时来接我，无奈与愤怒如铁链一般捆住了我。就在我要发作时，那个熟悉的身影跃进了我的视野。

“走！”

“嗯”

我们的对话如此简单，可我内心已复杂到极点，伤心，愤怒如一盆冷水，淋湿了我的心--“走”，父亲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挥之不去。让我在这儿等了两个多小时，竟不道个歉。因为在我看来，父母对我一切的关爱，是理所应当的，我心中满是不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中的不屑，伤心，愤怒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慌乱--因为并不像往常一样回家吃饭了，而是在路边随便买了点……而且父亲并没有吃，只是让我填饱肚子……他的脸色不对，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显苍白。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睛周围很黑，很显然，昨晚他没睡觉。“叮”他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没看，这很反常，但可见他已习以为常了。不过，我看到了发信人的头像，是一个+字--医院。

“回家”的路线不对，这方向--是医院。我咽了口口水，害怕就像只无形的手，捂着我的嘴。

走向住院部，每层楼都亮了灯，唯独第六楼，一片乌黑，但也只有这五层亮灯的楼房，在黑夜中，给予我一丝光明。进入电梯，父亲不像往常一样找个按键找半天，这次的他，无比果断，可想而知，他来过多少次。但下一秒，这个电梯就像一个铁笼，让我再无法出去--父亲刚刚按的健--是6，我脖子机械地向右上方转动，一块告示牌：一楼-皮肤科，二楼-心内科……六楼-重症监护室。这五个字像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很难动弹。

六楼一整层，无比漆黑，只有远处三个字母是亮的--ICU。我跟着父亲后面，整层只有四只脚发出声音。

父亲停在那个亮了ICU的病房门前。

一进去，眼前的一幕让我不能呼吸。窄小的病床上，母亲躺在上面，她的左手，插着一根管子，药水一滴一滴向下流着，她的右手上，扎着一根铅笔芯一般粗的止痛棒，突出的血管清晰可见。她的脸上，面无血色，鼻腔里插了一根管子。可后来我才知道，那根管子从鼻腔穿进，经过喉咙，胃，一直抵达小肠……母亲并没有跟我打招呼，她闭着双眼，陪着她的只有一堆没有情感的医学用具。望着这样的母亲，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茫然的在母亲身边坐下，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枯燥的仪器轰鸣声中趴在母亲身边睡着了。泪，不知何时悄悄落下。

当我睁开眼睛时，死神没有把仪器上的数字颜色换掉，这一个个红色的数字，犹如一颗颗炮弹砸向我，让无尽的恐惧禁锢我的心。

一针急促的脚步声在我耳边放大，来了一个，两个，三个……医生，我数着，其中推了两个推车，上面的医学用具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母亲像一条没有生气的鱼，任医生摆弄着。这一幕像一部话剧，在我眼前上演着。

“宝贝，来吃饭了！”这句话，我还能听到吗？我害怕，害怕失去重要的且又没珍惜的。我害怕，怕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少了必要的呵护。

几天几夜的煎熬，父亲日益憔悴，也越来越沉默。我像木头人一样，行走在医院和学校之间。

“滴答答”这一次，仪器的显示终于有了一线绿色的生机。

这次的话剧，与之前的不一样了，母亲鼻子里的管子没有了，那几台冰冷的机器也被收走，只剩下母亲手上安静的点滴。但我心中的害怕依旧不能消除--母亲还在昏迷中。昔日陪我写作业的母亲变成了这样，我心中五味杂陈，我多希望她再也不躺在这儿，多希望，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慢慢的，母亲能坐起来了，虽然仍旧虚弱，但母亲对我笑了，像没事人问我一样学习的情况。母亲的病房也转入了普通病房，我和父亲终于安心了。我也希望任何人，都别去六楼那间黑漆漆的病房。

我坐在饭桌前，又听到了那句“宝贝，吃饭了！”一切都没变，唯一变的，是我，成长就在那一刹那，我深刻的体会到了，活着，就是珍惜现在拥有的，好好报答自己父母给我的一切。

我害怕，害怕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