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康定三日

大学之道

乐山康定三日

广德明

曾经的夜晚散步，隔海遥望鼓浪屿，碧海月空，灯光岛影，营造了海上有仙山的意境。身上还有南普陀的佛香，忽然想到乐山大佛，萌生了夜晚朝拜月光大佛的痴念。

1.虎年正月十一日，从成都驾车前往乐山，中午到朋友推荐的雅乐居吃翘脚牛肉。

雅乐居地处乐山市苏稽古镇，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跷脚牛肉”的挂牌传承单位。乐山的朋友说，不在雅乐居品尝翘脚牛肉，等于没来过乐山。

雅乐居是园林式的餐饮店。院墙镶嵌书法碑刻，彰显文化特色；院里的盆景琳琅满目，体现审美情趣；餐位有室内雅间，也有室外的席位，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大门的对联“大家大人大宴八方；小院小屋小菜一碟”，颇为自负，可惜大宴与小院抵牾，且不讲对仗平仄，如果把下联调整为“小桌小菜小酌一壶”，似乎略胜一筹。

翘脚牛肉是汤锅加涮品，涮品以牛肉、牛杂和蔬菜为主，份量足，味道好。雅乐居的翘脚牛肉汤汁醇香鲜亮，牛肉嫩滑，蔬菜新鲜。服务员介绍蔬菜是自己生产的，吃起来确实鲜嫩清香。舀一碗滚开的浓汤，佐以葱花香菜末，一口喝下去，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快乐的舒张开来。

翘脚牛肉是乐山的传统美食，距今有六百多年的历史。清初有周姓族人以杀牛为业，事业兴旺，遍及乐山城乡。有钱人不屑食牛内脏，周姓人惜之，将所弃牛杂清洗干净，下汤锅配以佐料售卖，广受底层民众欢迎。因顾客太多，于是撤去板凳，食客站立而食之。所谓翘脚，是指进餐时一只脚放在餐桌腿下的横杠之上，身体前倾进食汤锅。久而久之，人称“翘脚牛肉”，传遍蜀地。

原本是下里巴的弃物利用，经过岁月磨洗，居然登堂入室，成为阳春白的美食。人世间的分合轮回，上下互易，贵贱转换，是非互搏，善恶互生，得失辩证，似乎都隐约阴阳八卦的玄机。

2.乐山大佛是弥勒坐像，位于岷江东岸凌云山，古称凌云大佛。大佛依山开凿，“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高71米，是中国最大的摩崖石刻造像。朋友说大佛的脚面上能站100多人，大脚趾上可以容得下四个人打牌。

乐山大佛开凿于唐代（公元713年），历时九十年左右，距今一千四百多年。大佛有两个看点一个传闻。一个看点是登凌云山顶走九曲栈道，从大佛头部沿着217级台阶下行至大佛脚下，立体礼佛。另一个看点是岷江乘船仰望大佛的全貌，如果在夏季夜游三江，效果更好。传闻高僧预言，大佛闭眼，必有灾难发生。据记载，大佛确实在1962年、1963年、1976年和2020年出现过闭眼。尽管科学家考证闭眼原因是苔藓和酸雨（气候和环境），但大佛闭眼的年代确实都有天灾人祸发生。

大佛景区还有一个三十多年前发现的睡佛景点。面向大佛，从远处看，乌尤山是卧佛的头部，凌云山是卧佛的身体，白天由于林木繁茂，树影横斜，颇难辨认。

华灯初上，沿着滨河路行至岷江和大渡河的交汇处，隔江远眺大佛。凌云山乌尤山光焰万丈，照耀大千世界，宛如灵鹫圣境。灯光辉映下的大佛，慧眼低垂，金身庄严。灯光勾勒睡佛的轮廓，佛光普照，神圣辉煌。远天星光闪烁，脚下江流无声，散步江岸，惬意游览，在不同的位置拍摄最佳的睡佛照片。正当尽兴欲返的时候，凌云山的灯火突然关闭了。得意佛缘，心情大好。

遗憾的是朔望之间，未见月光，然而只要心中有月，心中有佛，自然处处光明，时时善念。

3.乐山唐宋时称嘉州，清初置乐山县，延用至今，两个地名都有文化含量。古今地名更改，大体有三种情况。一种是白开水，不咸不淡，如大庸改称张家界、琅琊改称临沂。一种是妙手天成，点石成金，流芳千古，如夏口改称武汉、迪化改称乌鲁木齐。还有一种是南郭吹竽，画虎类犬，点金成石，贻笑大方。如朝歌（商代都城）改称淇县、庐州改称合肥。至于徽州改称黄山，京都弃用崇文、宣武独步天下的雨前碧螺春，选用东城、西城的高末，还有茅台五粮液的机场冠名，更是钤满金印铜钱记号的丑书。

4.风光名胜和名人名作有两种关系。一种是名胜与名人名作珠联璧合，锦上添花，如黄鹤楼与崔颢七律《黄鹤楼》、黄冈赤壁与苏轼《赤壁赋》、岳阳楼与范仲淹《岳阳楼记》。另一种是搭配名人名作的景点，如天门山与李白《望天门山》、汉阳古琴台与俞伯牙钟子期、芙蓉镇与电影《芙蓉镇》。康定城跑马山就是搭配《康定情歌》的景点。

5.有游客这样说跑马山，“很少遇到这样啥都没有的景区居然还圈起来收费的。一个草坪说是情人坡，一个藏式楼房说是情歌城……”。“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虽然平淡无奇，但康定溜溜的城却是个风光优美的高原藏族风情小城。

高原的纯净和通透是康定城的底色。康定城的空气是纯净的，纯净的有真空般窒息的质感；城内折多河的水是纯净的，纯净的能够冲洗灵台空明；折多山松林的雪是纯净的，纯净的仿佛是另一个空间的玉树琼花。康定城是通透的，通透的能够听见折多河每一朵浪花的歌唱；康定城的天是通透的，通透的能看到每一朵云的舒卷；康定城远天的贡嘎山是通透的，通透的能嗅到雪山的清凉山林的松香和青草的芬芳；康定人的眼睛是通透的，通透的仿佛是木格措清澈温和的湖水。

藏族风情是康定城的特色，小城到处都是藏族文化的标识符号。折多河两岸的街道上刻意打造藏族民居特色的建筑；折多河与雅拉河交汇处的山崖上，展示着传统藏族文化的摩崖绘画；南无寺典型藏传佛教寺庙的金顶，街上青稞酒藏红花冬虫夏草，饭店里的酥油茶糌粑牦牛肉，情歌广场对岸的藏族背水姑娘塑像，圣泉水井子抢头水的风俗，整个高原小城都浸润着浓浓的西藏民族风情。

康定情歌是康定城的亮色。一曲风靡世界的康定情歌，随着美国太空局旅行者2号探测器的播放，康定城走向广袤的太空。康定城像极了遥远地方的好姑娘，阳光下的贡嘎雪山是姑娘头上的珠翠，市中心的情歌广场是姑娘粉红的笑脸，快乐的折多河是姑娘呼喊情哥哥的丝巾。溜溜城、情人坡、康定情歌风景区……随处可见的情歌印记，是姑娘追逐自由幸福扬起的朵朵鞭花。

6.康定城是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州府，位于高原峡谷之间，是川藏咽喉，茶马古道重镇。 康巴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地位，汉藏文化交汇的历史传统，决定了康定人乐观开放的胸怀、直率坦诚的性格和热情好客的传统。

在康定城接待我们的是四位藏族朋友，他们是在情歌广场跳舞结成深厚友谊的“舞友”。吃菌子火锅，锅底鲜浓醇香；涮牦牛肉，嫩滑肥而不腻；喝青稞酒，不劝酒不拼酒；高歌“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地爱哟，世间溜溜的男子，任你溜溜地求哟”；在雅间的方寸之地跳藏族舞，自由流畅，热情奔放。乐甚微醉，尽兴而回。

藏族朋友带来了简单的快乐。上班做好工作，下班喝酒唱歌。升职晋级顺势而为，没有巴结领导的苦恼；凡事不求完美但求无愧我心，适性忘虑从容洒脱；近君子远小人找情投意合的朋友唱歌跳舞喝酒，阳光心态闲适安逸。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保持本真，心无挂碍，自在快乐。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在浊世，简单的快乐变得不简单。金庸说修炼《九阳真经》，"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这段话的意思是无论外界条件如何险恶，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无论有什么诱惑，只要心无旁骛修炼真气，就会内心强大，克艰难度苦厄，春暖花开。快乐的法门和修炼九阳真经的法门是一样一样的。快乐来自内心，快乐是生活方式。身心的快乐是生命保值的最佳方式，也是人生最有价值的投资。

7.虎年春节期间率性自驾游，宿乐山康定，回程雅安品尝兰师傅哒哒面。乐山，仁者乐山；康定，健康安定；雅安，优雅安宁。地名寓意，扎西德勒，不亦乐乎！

2022.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