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六九年秋,我结束了在一团(黄花农场)二连的劳动锻炼,被调到一连做卫生员。一连是个天津知青连队,是个基建连队,也是全团唯一住在地窝子里的连队。连卫生室有卫生员,当时叫“赤脚医生”,知青们都亲切的称呼她“小大夫”,诚实认真,技术娴熟、全面,服务态度好。她把地窝子里的卫生室整理的井井有条,打扫的干干净净,知青们都喜欢找她看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到连里以后,就住在卫生室里。不久,也就是十月底,连里接到了去四团(饮马农场)接收劳改犯撤离的任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个时候由于反修,防修和战备的需要,把已经流放到边疆地区的犯人又要迁回内地。连里抽了几个人,因为要消毒就让我随队去了,全连都留给了小大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军事化的兵团生活,打起背包就出发了。我们走了将近一天,傍晚才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座落在戈壁滩上的小城堡,城堡外面有管教干部的大院子和解放军战士的营房。我们被安排在管教干部院子里住了下来,那天的晚饭吃的很香。据说厨师是一个在京城给大首长做饭的,因为有问题打成反革命被判刑来到了这里,后来就安排到管教人员的食堂里了。管教干部的家属们全在食堂吃饭。管教干部的办公室很大,除了几张办公桌还有一个很大的象棋棋盘,棋子直径足有七八公分。那个时候办公室里没有沙发,最舒服的就是帆布躺椅。走了一天路,我们躺下就睡着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起的很早,饭后犯人们就要撤离了。城堡边的路上停着一色的大卡车,有好几辆,上面搭着帆布顶蓬。戒备森严,城堡是不允许我们靠近的。只能远远的看着,犯人们都被采取了防范措施,每辆车上有三四个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每个车头上架着一挺机枪,一是防范,二是震慑吧。十点多钟车队出发了,路上扬起的灰尘挡住了我们的视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撤走的时候,犯人们把城堡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墙上有很多改造的口号,标语,房间里也有一些伟人语录贴在墙上。犯人睡的是火炕。屋子里除了火炕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我们按照需要把几个房间里的火炕砸了,隔墙拆了,忙了好几天。犯人撤走以后的管理站上还有一些刑满释放留用人员。那个时候管教干部到场部开会都是骑马去的,马就养在马号里,有刑满释放人员负责。马刷的干干净净,油光锃亮,干部回来时,马夫会跑步前去迎接。小城堡也叫“号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天以后全连的人都来了,继续砸炕拆墙收拾房间,小大夫也随连一起来了。尔后,就有了我们的卫生室,食堂,连部办公室,知青宿舍……一切归整停当以后,已经是初冬了。戈壁滩的冬天很冷,六九年的冬天格外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十一月份又接到通知,让连队组织知青去四〇四工地,那是一项为国防单位供水的管道工程,兵团承担了其中几十公里的前期挖沟任务。我随知青去了四〇四,连队依然留给了小大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工程是非常艰苦的,戈壁的冬天,地冻得像石头一样。我们住在一块帆布撑起的简易帐篷里,晚上戴着棉帽子才能入睡,一夜的沙尘被子上面铺了一层土。工期紧,任务重,受伤的知青不少,手被砸破了,脚被冻伤了,他们依然坚持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天,师参谋长视察工地,看见我时,他一脸严肃的说“听说你在一团表现的不错,怎么又无组织无纪律的跑到饮马(四团)来了,工程结束后马上回去”。我本以为连里让我去饮马是团里同意的,必须服从命令。我根本不知道团里不放我。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犯了”无组织,无纪律的无政府主义错误。但是参谋长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因为我们那批大学生分配到十一师时是有他接待的,并且参与了我们在师里的再分配,对我比较熟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久,工程就结束了,我和知青回到了那个小城堡。连里正在总结四〇四工程的时候,一团派人来“接”我了,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我告别了连长,指导员,我亲爱的知青朋友和依依不舍的小大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马车把我拉到一团十连时,已经是晚饭时分了。当时兵团是军管时期。我被叫到了军代表的办公室里,他劈头盖脸地一顿批评。那个年代他们对付一个臭老九有的是办法。勒令我第二天在全连大会做检查,并把我下放到马车班继续劳动改造。我没有做任何的解释,我知道那是无用的。后来和十连的知青熟悉了,有的说“我们听了你的检查好像没有什么错嘛!怎么还检查呢?”我无语了。我也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和十连的知青们相识了。后来我又做了十连的卫生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十年过去了,一连的知青朋友和小大夫都到了耄耋之年。如今,住宾馆,住酒店已经是非常平常的事了,又有多少人住过犯人的小城堡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就是我和我的知青朋友们永远难忘的一段人生经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澍雨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〇二二年三月十二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