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沧海一粟

　　最近好长时间了，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奶奶来。

莉姐车上一袋糖姜片，我就想：我奶奶非常喜欢吃糖姜片。她都是管糖姜片叫“茗姜”，我揣测可能是过去的老人喝茶时当点心吃，才有这个名字。我最早知道糖姜片，就是奶奶要吃，让我给她买。我打听了好几处小卖部都没有买到。直到在临沂师专函授的时候，在校园里的小卖部里看到散称的糖姜片。从那以后，糖姜片也慢慢地在沂水普及了，后来出现了袋装的。有一回，我给奶奶买了两袋，还没有来得及送去，放在写字台上。爸爸看到了，就撕开一袋要吃，被我一把夺下来了。我当时只考虑到给奶奶买的，送两包好看。爸爸的感受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后来，妈妈描述情景给邻居听，我才感到愧对爸爸。

　　读文章，看到孩子喜欢听老人讲故事，我就想起奶奶是个讲故事能手。小时候，奶奶就靠讲故事和冰糖哄着我们帮她拾地瓜片子。夏天在她家门口乘凉，她给我讲过许多故事。我至今还记得那些主人公张三李四五湖四海之类的故事。小时候，读书少，奶奶的故事每每让我听得津津有味。

　　今天下午放学后，儿子闹腾着要去阿姨家。考虑到今天下午他受了惊吓（先是做核酸，吓哭了；后来，被张姨接回教学楼却找不到妈妈——开会去了——又急哭了），幼小的心灵需要安慰，我就答应了。

吃完饭前，我帮爸爸择他刚刚挖的野菜。择着择着，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浓郁的草香味。

循着香味，我看到一棵不是荠菜也不是茵陈的草。什么草来着？我一时忘了，因为它太幼小，我也认不出来了，就问爸爸：“这是什么来？”

爸爸也没看好，说：“麦蒿。”

“不对，麦蒿没有香味。你闻闻，喷香！”

爸爸一闻，恍然大悟：“奥，这是咱们说的黄蒿。学名应该是青蒿……”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赶紧接口：“就是屠呦呦提炼青蒿素的草。”

妈妈说：“黄蒿到处都是。山上那个地方的黄蒿一人多高。”

“我奶奶活着的时候，经常用黄蒿扎扫帚呢。”我补充。

是的，我又想起奶奶来，每到初冬，黄蒿的叶子落干净了，变得枯黄了，奶奶就迈着小脚，在路边割黄蒿。我还帮她一起割过。奶奶说这种扫帚结实耐用，扫雪最合适了。妈妈家里现在还能找出一两把黄蒿扫帚来。

　　奶奶去世时83岁。奶奶和姥姥是亲姐妹，姥姥去世时90岁。我还有一位姨奶奶，姥姥说那是我姨奶奶，奶奶却称呼她“你大姥娘”——因为她和姥姥都嫁入武家洼村，还是邻居叔伯妯娌。姨奶奶活到86岁，比她的三姐我的姥姥走得还早。姨奶奶和奶奶长得差不多。在奶奶去世几年后，我村一个村民在武家洼看到我姨奶奶，以为是看到我奶奶（活见鬼），吓得魂飞魄散。

一转眼，奶奶已经去世18年了。不知为什么，她的音容笑貌最近频频浮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