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趣（10）：喜雨亭与苏轼

之峰

开栏的话 华夏大地上，亭亭玉立，为古迹代言，给名胜添彩。醉翁亭、陶然亭、爱晚亭、牡丹亭、乌江亭等等，每个亭子背后都有故事。这几年，之峰在追寻古诗人足迹的同时，也在关注那些亭子，收集了许多与亭子有关的古典诗词、趣闻轶事…… 喜雨亭 文学史上，苏轼的《喜雨亭记》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有同等的价值评价，双双入选中学课本。但喜雨亭的知名度，却大大逊于醉翁亭。醉翁亭名列华夏四大古亭之首，可以说妇孺皆知；喜雨亭，我随机问朋友圈里的人，十个有八个人摇头。 喜雨亭，位于陕西凤翔县（今宝鸡市凤翔区）东湖北岸，是公元1062年苏轼所建。原址在凤翔府衙内，后迁入东湖。苏轼为什么建这个“喜雨亭”呢？背后的故事容之峰慢慢道来。 宋仁宗嘉佑六年（公元1061年）年底，刚满26岁的苏轼，以大理评事签书的京官身份去凤翔府任判官，主要职责是辅助府郡长官的文书工作，是太守的高级秘书，职位大体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府秘书长，级别大概是个七八品的官员。 踌躇满志的苏轼带着如此高的评价迈开了仕途的第一步。而此时的凤翔府既是关中的咽喉之地，又与强邻西夏接壤，是很重要的一处州郡。来这种重要的地方任职，做一番事业自然是苏轼的初心和决心。 苏轼在凤翔不是地方长官，很多时候不具有决策权，但他能积极发现问题，想方设法为民解难。如百姓伐木后沿渭河、黄河运木到汴京的这种徭役，很多木材在运送过程中由于地势和洪水等原因损失很大，老百姓因此还得赔钱甚至被判刑，苏轼深度了解情况后便主持修订衙规，减轻百姓负担。还有疏浚扩建东湖、赈济灾害、发展酒业等举措，都是苏轼关注民生、忧民所忧、喜民所喜的见证。最值得一提的是苏轼在凤翔求雨的故事。 宋仁宗嘉佑七年（1062）春，凤翔一带久旱不雨，农人忧心如焚。限于当时人们的认知，除去向神灵求雨，别无它法。而求雨也是地方父母官的职责所在。有人说，太白山神很灵，苏轼便与时任太守一起前往秦岭主峰太白山上的道士庙设坛求雨。 求雨的地点就选在秦岭的太白山上，这座山上有一座庙宇，庙前有一池塘，当地传说龙王就住在这个池塘里。苏轼准备好一应祭祀用品，就来到了太白山的庙前，虔诚地朗诵祈祷文：“乃者自冬徂春，雨雪不至，西民之所侍以为生者，麦禾而已……” 说来也奇怪，苏轼祈雨之后没几天，就真的下起了小雨，百姓欢呼雀跃。遗憾的是，下的雨太小了，根本就不能缓解旱情，阴影仍然笼罩在人们心头。苏轼为此想了好长时间，既然龙王已经下雨，为什么不下透呢？ 苏轼初来乍到，年轻气盛，一股绝不服输的精神，迫使他一定要找到失败的原因。他查找资料，分析原因，走访经验丰富的农民。有人提醒他，这次祈雨并没有什么不周，而是本朝有一位皇上封太白山为侯爵后，祈雨就不再灵验。原来太白山神在唐朝时是封了公爵的，现在地位降低了肯定不高兴了。于是，苏轼立刻向皇上草拟了一个奏本，《乞封太白山神状》，然后，他与太守斋戒沐浴，派特使敬告神灵。 两天之后，果然天降大雨，接连三日，小麦、豌豆及一切庄稼，枯萎的秸茎又挺起来了。旱象解除了！ 今天，太白山依然保留着当年苏轼祈雨的大鼓，后人为颂扬苏轼的爱民功德，在拜仙台旁修建了庙宇，至今完好。 老百姓欢呼遍野，而最快乐的人却是苏轼。回家后，立马请凤翔的文人骚客来到他家后花园新落成的亭子，宣布把亭子命名为“喜雨亭”，还即兴写了一篇文章《喜雨亭记》，让匠人镌刻在石碑上。《喜雨亭记》后来成为千古名篇。 苏轼的“喜雨亭记”，500多字，从亭命名的缘由写起，记述建亭经过。有意思的是文章最后一部分，他提出一个疑问：这么一场大雨，究竟是谁的功劳啊？他说：“一雨三日，伊谁之力？民曰太守。太守不有，归之天子。天子曰不，归之造物。造物不自以为功，归之太空。太空冥冥，不可得而名。”这是谁的功劳呢？苏轼说这不是地方官的，我又不是萧敬腾。说是皇上的，皇上也说不是。说是造物主的，造物主也不会站出来表功的。说是太空的，太空谁说得明白呢？ 所以这么一场雨，究竟是谁的功劳呢？苏轼的意思，就是谁的也不是，谁也不要迷信。天地万物，各有其理，切不可贪天之功，占尽美名。本来是一篇本可以自我吹嘘的宣传稿，苏轼写到最后，却纯粹无比，淡泊透彻，无一点尘俗气，这是对苏轼绝佳的写照。 为这次祈雨，苏轼赋诗一首:平生闻太白，一见驻行驺。鼓角谁能试，风雷果致否。岩崖已奇绝，冰雪更雕锼。春旱忧无麦，山灵喜有湫。蛟龙懒方睡，瓶罐小容偷。 痴痴地站在喜雨亭前我已不能语，苏东坡，一个伟大的灵魂！刻有《喜雨亭记》的石碑在阳光下闪烁着墨亮的光泽，这行云流水的文字鲜活着一代文豪苏轼的才气与豪情，闪现着“上为朝庭分忧，下为百姓解愁”的民本思想和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光芒。 凤翔东湖四周亭台楼阁甚多，每一处都有一些关于苏轼的故事。 雁南亭是纪念苏轼的，宋嘉佑壬寅孟冬，苏轼初仕凤翔，胞弟苏辙任职楚地。轼念弟情切，以诗言志，有“忆弟泪如云不散，望乡心与雁南飞”之句。雁南飞在望，手足情可期，殷殷情深，诵之凄凄，令人思其人，怀其德，感其恩，而依其诗意立亭以记。亭若雁翔飘然齐云，名之曰“雁南亭”。 苏东坡在凤翔为官时，曾携结发妻子王弗一同前来。王弗知书达理，非常贤惠，为凤翔人所称道。天妒良缘，红颜薄命。他们离开凤翔不到半年，王弗就撒手而去，年仅26岁。对于爱妻的不幸离世，苏轼悲痛万分。为纪念这对恩爱夫妻，清同治十年（1871年），凤翔人在石桥上修建了一座形似鸳鸯、相依相偎的六柱双亭——鸳鸯亭。 来个近景 苏文忠公祠，是南宋时凤翔的老百姓为纪念苏轼而建，匾额乃文怀沙老先生墨迹。可惜铁将军把门。 宛在亭，也为纪念苏东坡创建。清乾隆19年，太守朱伟业在《宛在亭记》中就有：伊人宛在秦诗也。诗经秦凤中有一首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给亭子取名“宛在”，就是取这首诗中“伊人宛在”的意思，表示对苏东坡的怀念之情。 君子亭为苏东坡所创修。宋代之前东湖之中就栽种有荷花，苏东坡又在亭畔栽了几百杆竹子。荷花又称莲花，在古人眼里，莲花和竹子都是君子。荷花、竹子都有君子之喻，苏东坡也以君子自许，因此给亭子起名“君子亭”。 断桥亭，因为苏东坡四十六岁时修杭州西湖，湖上建有“断桥亭”，后世人为纪念苏东坡，也在凤翔东湖内修建了“断桥亭” 。 每一个亭台都是一处美景，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而每一个故事都离不开苏轼…… 欢迎指正！欢迎继续关注《亭趣》系列！ 亭趣（1）：醉翁亭与欧阳修亭趣（2）：香梅亭与欧阳修亭趣（3）：小兰亭与王羲之亭趣（4）：鹅池碑亭与王羲之王献之亭趣（5）：西湖天下景亭与黄文中亭趣（6）：曲院风荷御碑亭与康熙帝亭趣（7）：放鹤亭与林和靖亭趣（8）：望兄亭与李氏兄弟亭趣（9）：真趣亭与乾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