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路上

水儿

华灯初上，夜晚的韶州路极美，璀璨的灯光一路延伸向远方。开车行驶在平坦开阔的道路上，路灯在车窗上闪闪烁烁，在穿梭的车河中，路灯和车上的灯光辉映交错，眼前一片流光溢彩。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初春的风轻轻拂过，坐在车里，听着音乐，回家的路终于可以变得“悠然自得”。

印象中，妈妈从来没有强迫我做过什么事，除了开车。妈妈自幼患有小儿麻痹，走路不方便，走得多了，脚就会疼得厉害。由于身体原因，妈妈不能骑车，就更别说开车了，每次妈妈要去稍远点的地方，都得趁家叔和我们的时间。妈妈自己吃尽了出行受限的苦头，偏又是一个好强的个性，她就希望我们会骑车、会开车，实现真正的出行自由。

姐姐和姐夫早早就学会了开车，接着，老公学会了开车，家里不会开车的，就只剩下我。对开车这件事，我起初是非常抵触的，我觉得自己胆子小，观察也不够敏锐，就算拿到了驾照，也指定是不敢上路的，再说，家里有一个人会开车不就行了。可妈妈不断劝我说，学学就会了，练练就熟了，学会了开车，想去哪去哪，自己不做难。可不管妈妈怎么说，我就是不愿学，因为这件事，没少和妈妈怄气。最后，妈妈说，随你吧，等你家蹦儿上了学，你就知道了。我头撇向一边，不服气地想，他上学跟着我去，放学跟着我回，有什么难的。

可是，事实很快就和妈妈的顾虑如出一辙。起初，我骑着电动车带着孩子上下班，天气好时，倒也自在，可一到了下雨天，就不行了，得让老公早起给我们送去，可回家的时候呢，我上班在城东，老公上班在城西，就算每次下班老公都开车来接我们，都要等上好半天，何况他时常加班，不能每次都来接，我就拉着孩子在校门口趁学校老师的顺风车，和我同一学校的姑姑也常开车送我和孩子回家，可人人都有事，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我就只好拉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坐公车。特别是一到冬天，寒风刺骨，尽管电动车上绑着厚厚的挡风棉，我和孩子都是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可依然难敌寒冷，每天上下班，孩子都瑟缩着身子坐在我身后，小脸常常被冻得通红……就这样，我狼狈地挨过了一个寒冬，当时想，过了年我一定报驾校。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暖和。妈妈再次提起让我报驾校的事情，惰性和得过且过的心理又开始作怪，便又犹豫着不想报。天气渐热，不知不觉进入了夏天，一天下午，我骑车带着孩子从当时尚在建设中的国城门前经过，对面一辆电动车飞快驶过来，我下意识的躲闪，没注意把车骑到了还没干透的水泥地面上，结果车轮打滑，飞快行驶中的车子失去重心，我和蹦儿都重重地摔倒在地。我的脚被电动车压住，当时顾不上疼痛，赶紧回头看孩子伤到没有，蹦儿的裤子磨烂了，双膝蹭破了皮，渗出了血，而我伤到了脚部神经，疼了很长时间，直到现在疤痕都不能完全消退。我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怕她担心，但是在妈妈再次催促我报驾校时，我没有再犹豫。

就这样，半年时间，在妈妈不断地唠叨和催促中，我终于拿到了驾照。可是，驾照拿到手是一码事，能开车上路又是一码事。不敢上路的我，又拖拖延延。那段时间，一向健康的妈妈却忽然查出了癌症晚期，一时间，只觉得家里天塌地陷，接下来就是手忙脚乱地给妈妈看病。从郑州回来后，妈妈依然记挂着我练车上路的事情，一再地催促我，妈妈说，你就为着我哪天能坐上你开的车，你练车上路吧！这句话，让我心如刀割……于是在假期里，姑父带着我往返在西村、段村、宜阳的路上，手把手地教我熟练上路的技巧，每当我因胆怯想要放弃时，妈妈的话就是我不能退缩的理由。有一天，我照常打电话让姑父带我出去练车，姑父说，你可以毕业了！就这样，我第一次自己开着车忐忑地开始上路。而彼时，妈妈却已经因胸腹积水，住进了中医院。

妈妈常说，等我学会了开车，就坐着我开的车，出去走走转转。可是，自那次妈妈住进中医院后，她的身体就逐渐憔悴下来。胸腹积水得到控制后，妈妈想回家再住一段时间。那天，我们去接妈妈出院，我执意让妈妈坐我开的车回家，一路上，我开的很慢，怕妈妈受不了颠簸，那天，妈妈很开心，一路上说着“不赖，开得不赖，总算是学会了！”那是妈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坐我开的车。

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我在往返照顾妈妈的的路上，开车也越来越熟练。寒冬悄然而逝，春意悄然来临时，妈妈永远离开了我们。我终是在妈妈的催促唠叨中学会了开车，从此寒冬的路不再窘迫，回家的路不再漫长。学会开车，是妈妈留给我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生活技能，也许唯有妈妈的爱，才能这样周到所及的覆盖我的生命。

初春的风轻轻拂过脸庞，像妈妈温柔的手，驾轻就熟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静谧的灯光里仿佛映着妈妈欣慰的笑脸，妈妈的爱真的从未消失，因为她一直陪我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