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药鸡沟

缜行者

　　周末自驾，沿罗山南部红色旅游线路，自铁铺何家冲往山店方向，信马由缰。已是早春时节，又是驴行熟线，走马观花，意在山上寻觅点意外惊喜。虽时至惊蛰，毕竟乍暖还寒，行驶在山脊之上，春寒料峭，下车观景，还真有几分凉意。

　　站在山梁上，南北山谷尽收眼底，远远近近的点缀着一片片的白。走近路边细瞧，原来那白色的是正开放着的野李子花。不仅如此，周边还簇拥着许多粉色的花蕾，密密麻麻，那是含苞待放的野樱桃。五天为一候，三候为一气，大地上的各种草木花果便在这一气一候中生长化收藏。看来下个周末还要到这山上来，不可误了今年山花的烂熳。

　　正往前行，忽见路边树了一块简易标识牌，上写着“岳杞沟茶园土蜂蜜”，口中默念，脑海便闪现出似曾在哪里听过这地名。好像在与县人大农工委李国强主任谈论他写的《巍巍丰碑何家冲》一书中有提及。

　　好奇心使我停下车来，看公路桩标记在6公里处，见一条向东南斜插的沙石山路，通向山谷。便告别路边观景的妻，动起一探究竟的念头。路面三米见宽，倒也平整，因坡陡而没敢开车，顺坡徒步而行。山坡上几十亩茶园的茶树正绿，正如牌子所标记约350米处，半坡右转，见四间面南白墙灰瓦房，借东山墙另搭一间炒茶房，茶房里摆放些木匠工具。没有院墙，屋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十几只蜂箱。

　　既没听到鸡鸣犬吠，又见不到人影，正好奇时，瞧见东边一间屋里有一堆红红的炭火影子，仔细一看，恍惚有人正在火塘边埋头干活。我走到屋前，叫了声：老乡，忙着呢！老乡连忙抬起头，热情地招呼道：哦！来希客。来来，请抽烟，我给你倒茶！我连忙推谢：不会抽烟，车上有茶。

　　看着一堆红红的火塘，顿感暖意上身，不由得坐在火塘边，和老乡攀谈起来。老乡叫顾新胜，1962年人，他的祖上好多代以前是从湖北红安逃荒到此地的，是顾家本支宗族的老宅地。老乡弟兄好几个，现在都搬到山下彭新街上去了，孩子们有的外出打工去了。他喜欢山上清静的生活，就守着这几间房子，在山上打理着茶园，养几箱蜜蜂，倒也清闲自在。

　　顾新胜说别看现在只有我一个住在这儿，这里过去可是个有名的地方，地图上都标有，名字叫药鸡沟。我问他为什么路边牌子上写成岳杞沟呢？老顾说：原先这里住着岳姓大户，在此逞强称霸，发展越来越大，外姓小户常受欺负，待不下去，这个地方也叫岳杞沟，或与岳姓集中居住，山上多有枸杞树有关，至于地图所标药鸡沟名字的由来，老顾倒说不出缘由来。

　　后来顾姓那代有六个儿一个女，从湖北红安逃荒在此落脚，虽家境虽贫，但人多力强。顾家有一女与另一小户人家李姓结为秦晋，于是顾李两家联合，与岳家形成抗衡之势，又能通情达理，能救危济困，深得人心，慢慢就将岳家斗败，顾家就在此定居下来，祖祖辈辈繁衍生息。

　　谈得投机，老顾还把他祖上初来此地时的有趣故事讲给我听。说是他族上先人有一次正担着五斗小麦，准备挑到杨店街上去卖，突然见一只巴子拦在山路上，当地老百姓都管老虎🐯叫做巴子。只见那只吊额斑斓大虎挡在山路之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退也不是，进更不敢。

　　看那虎并无害他之意，但也没有离开，僵持了好一会，他只好轻轻地放下担子。想到传说中烧碳祖师五猖神经常显圣，老虎又是五猖神的座骑，莫不是五猖神有意拦道？便对着这虎躬身一拜：五猖爷！莫不是您老看中了这块地？求您放过小民，我一定在这里给您修庙，年年供奉！话音刚落，那虎竟掉头而去，径直消失在丛林中。自那以后，顾家专门在后山修了一座五猖庙，世世代代延续下来。说到这里，老顾问后山路边上他搭的小庙，我是否见到。我才想起来，早晨见到的那个简易小庙棚子，想必就是了。

　　唠起当年闹革命的事儿，老顾说他二爷就是新四军，后来牺牲了。在何家冲纪念碑上有他的名字，《大别山上红旗飘》、《罗山县志》、《罗山县革命史》上都有纪录。老顾说他二爷叫顾庆辉，县志上记的是顾毛灰，可能年轻时脾气较躁，别人都这么戏称他。看到革命烈士的后代仍住在这荒山野岭，我感到惊㤞，忙问他：“是你亲二爷吗？”他回答道：“是的呀，是我爷的亲兄弟！”

　　闲聊时间过的真快，眨眼间三四十分钟过去了，这时只见妻子气冲冲跑了下来。说你这人真差劲儿，把我一个丢在山上，车钥匙也拿走了，又冷又怕。我才感觉到自己的不是，连忙笑着道歉，老顾也热情地让座打圆场儿，这才平息。看到这世外桃源般的境界，妻很快平静下来，也参与到我们的谈话中。

　　看着老顾住房的场地并不大，我便问他们的老村子是否就在这里？他指着沟下那片密林说，老塆在那里边。我提出可否去探查一下，他说杂棵子都长实了，进不去。我还是不死心，沿着隐约的一条路迹，慢慢探进，走了没几十步，果然难行，便退了回来。

　　老顾非常热情，告别时把我们送出老远，并指着房前屋后栽种的映山红、山茶花、紫藤等花树，邀我们清明节前后来玩，那时候花都开了才有意思。让我们提前打电话，在他家里吃饭，新茶也下来了。我们也感谢地邀请他有空到城里来玩，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尽管吩咐，倒像是结了家亲戚。

　　结束了这趟自驾游，老顾二爷的形象给我留下悬念。回家来翻开1987年《罗山县志》，革命烈士表栏中果然记载着：顾毛灰，罗山县彭新人，1938年入伍，新四军六大队通讯班长，1939年牺牲。打开李国强著的《巍巍丰碑何家冲》一书《长岭岗大捷》篇，方得知1934年7月红二十五军吴焕先、徐海东部，给张学良奉军一一五师以歼灭性打击，赢得大捷的著名战斗就发生在这里。

　　看来这里真正是红军用鲜血染红的革命圣地，不禁肃然起敬，这次邂逅药鸡沟，真的是不虚此行。也加深了对家乡红色罗山的理解，看似平常的脚下，二十八年红旗不倒，曾经多少遍地浸染着先烈们的鲜血；哪里有什么官二代官三代，象顾庆辉这样的烈士，投身革命才不到一年，就血染黄沙，哪还曾想过让子孙承袭财富和官爵；药鸡沟里顾新胜们，从不拿先辈的英勇来炫耀，不向组织伸手照顾，默默地躬耕垄亩，欣然做新时代的农民。我想这不正是我们中国共产党能够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原因的最好诠释么！

2022.3.10定稿（3.6日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