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少人很理解支持我对教学的投入,也有人疑惑:这不就是一份工作吗?有时还有一些猜疑,但事情的本质往往不是用眼睛就能看到或是从自己的角度推测就能得到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因为母亲和父亲而选择的当老师,所以我愿意全力以赴。在教学中,<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孩子们与家长又反过来教会我不少事理,给予了我许多的温暖与支持,所以于我而言,这不止是一份工作,也是一个完成心愿与理想,感受人生与世界的历程,是我用一生来与身边的人们一起成长的过程。这过程辛苦,但又有那么多的收获,所以一进课堂,见到孩子们的成长,遇到与教育相关的值得敬重的人们,我眼里有光。</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出生在正月初春时节。三十七年前,热爱读书,性情温和爱笑,喜欢和父亲下棋,写得一手好字的当民办教师的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我过了生日。一个月后,她把我的衣物洗干净,一件件折叠好,最后,把她身上仅剩的三十多元钱放在我裤子里自尽了。那年清明节,我跟着村里的男性长辈们送母亲下葬,埋母亲的第一捧土,由我兜在衣服里,按习俗绕一圈抖入坟坑里。埋好母亲回到家,我听到有人在抱怨因为母亲没有过好清明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年,我告诉童年好友,我要当老师或医生,因为善良的母亲不想让爸爸再为体弱多病的她而受累,也不想再听村里无事生非者的诽谤而选择了离开人世,而我身为长女,没有保护好她,是我的责任。在乡里读小学初中,不少老师因为曾认识母亲的缘故,总对我有所照顾;到高中,汪多伦老师在语文课上对人性人心的剖析、鲁迅先生的作品、以及一位知名博士回丽江县一中做报告时提到的一些陋习,这些都使我意识到人的认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更好的认知,就没有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就会形成肆意践踏他人也困住自己的环境。彼时父亲已从军队转业,他为了一家老小,拒绝了做迪庆州州长秘书或是到银行部门任职的机会,成了一名邮电保卫科普通职员,曾意气风发的他时常酗酒,家境困顿到我们姐弟在学校时常只拿馒头充饥,家中小妹也是基本没零食吃。于我而言,母亲,我已唤不醒,而父亲劝不住,那至少可以当一名老师,改变这环境,不让别人也有我父母亲的遭遇,也算是我报答父母亲的一种方式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去世后的三十七年里,除了外出求学,清明节,我都要回母亲的坟前看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十一年前父亲去世,我始终没能告诉他我固执地选择当老师的根本原因。而他一直认为选择当老师的我是最叛逆的行为。跟着父亲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子女三人养大的继母说我父亲的白头发多半是因为我而白的。此言不假,因为做为再婚家庭的子女,我们与继母,特别是我们与共有同一个父亲基因的妹妹感情一直很好。所以我是父亲没“看明白”,让他苦恼的,要一意孤行的女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光也渐渐浸染了我的青丝,我还在努力做老师。从教二十六年发现自己离一个好老师有着很多的距离。阅历与经历的增加,让我隔着时空感受到“最叛逆”的我的思想与精神里有那么多是来自父亲的深远的影响,所以写下这篇文章以纪念他,也为梳理当下与未来要尽可能走得更好的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是情切就心怯,文章在心中迟迟徘徊,动笔后却发现总也没写好父亲在这过往、当下与未来给我们的时光与影响,就如总觉得以一生从教来报父母恩情,却是没有如愿做得更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从上海柯达相馆姑娘的手里接过这张由胶质底片冲洗出来的照片时,眼中霎时有些泪涌。时隔四十年的时光,我又看到年轻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姑娘在旁边说“你们丽江的阳光真好!还有那么多的花。”是的,彼时阳光灿烂明亮,花香四溢,春风融融,父亲温暖的手放在我们姐弟的肩上,我们脸上只有羞涩幸福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特意把这底片带来上海冲洗的,因为这是我与他最早的合照,而他离开人世已十一年了,有些话我已经永远没有机会和他说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行走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我跑到成都,骑车去杜甫草堂······无论去哪里,总觉得不是第一次来这城市,因为心里总有一种我是走在父亲走过的路,我出现的地方,曾经是父亲来过的地方的认同与亲切,认为只是我们出现的时空有所不同——所以很多时候,我有更多的笃定,没有到陌生之地的生疏与恐慌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泡在图书馆里,一抬头天色已晚,就如少时在军营里,泡在父亲书房里满架的书籍和《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啄木鸟》《大家》里,心里还是稳稳的安宁坦然与从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以与同事尽最大可能做好工作上的合作,也常一个人思考、做事;有时与要来云南支教或爱心助学的陌生的朋友进行网络沟通,等到见面,有人会诧异:原来你是女老师,也有身边的人会说有时看我做事风格与性情像男子……这让我想起十岁前在父亲身边时,他让我和战士们学着拆装枪支,看他们打靶,那时,我是那独立营里唯一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性,除了没跟着去巡逻,其他时候都是战士们的小跟班;想起他让我爬树,拉车,捕鱼,上屋顶修瓦片,骑在晒粮的木架上干活,想起他一生热爱读书,爱种花······有些习惯,有些性情,儿时在父亲身边的日子就已进入我的生命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时的我很爱笑,但和父亲在军营里,有时遇到他要处理一些事或开会,因为一个人在小院自己的房间里等着他回来,读书时间长了,听着营房外的风声呼啸就忍不住哭泣,他每次见到都会笑着说哭什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十一年前,他离开时,望着不断流泪的我,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对我们的要求犹如对他手下的战士,严格中始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除了小时偶尔让我骑在他脖子上或牵着手,我的记忆中,我和他总是保持一米以上的间隔,曾经有同学说看到我们父女走在一起的身影,像一个秘书跟随在领导身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彼时我们父女隔着一米的距离,现在隔了生死永恒的距离。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都不能消去父亲对子女的影响,年纪越增长,经历的人事越多,越发现父亲对子女而言,是雄伟的山,给予生命中的安全感和最厚重沉稳坚毅的力量;是水,浸润滋养着我们的生命,始终流淌在我们生命血脉里;更是一直在心底辉映着我们生命前行方向的光,无论是生命的至暗时刻还是顺畅之时,总在指引生命的前行的方向不要偏离人性的良知,要让责任与担当和家国情怀成为我们生命的底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爱如山似水,但总要隔着一些时光才能感受到那山的厚重博大,那水绵延深情的滋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时我因游泳需要治疗面瘫,他把我带到部队医院,说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不要怕,那以后两个多月是我独自一人在医院接受电子针灸治疗。那年我八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要学骑车,他让我自己去练,等我把新买自行车摔得有些变形地从路边水沟里捞出来带回,他笑笑。那年我十三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改革开放后,村里因为地处城郊,卖地的分红与城里打工的便捷让同村的伙伴早早进入社会“享受”与谋生,父亲始终只有一句:你们三个要好好读书。我与弟弟是随军户口,所以没有名下的土地,只靠继母与妹妹、祖父母的土地和转业后父亲微薄的薪水生存,祖父母又常年多病痛,常需要住院治疗······有人建议他让我进城打工,他说“我姑娘是要把书读完的。”我为了自己当老师的理想,选择读高中后读大学,没有选择可以更早就业的中专,这无形加大了父母的生存压力,再加之不同于部队的地方单位复杂的人际关系,父亲有时喝醉酒会在我面前大哭,后期因为长期酗酒,有时会胡言乱语,但他从来没有怪过我们一直读书求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九六年丽江大地震,本来已经从屋里跑出来的他又冲回尘土飞扬中摇晃的二楼,把我时常打开查看的木箱抱下来,可那里只有我与闺蜜从野外捡回来的一些石头和我的笔记本,而别人家大人冒险抢的都是电视等值钱物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毕业了,他想让我过好日子,于是去求昔日的战友们,用商量的语气对我说这些工作你可挑一个,总比当老师要舒服,报酬高一些。知道我铁了心要去当老师,而且就去高寒山区,一直阴沉着脸,在我去报道那天,我说“爸爸,我走了”,平生第一次,他把手中的碗朝我砸了过来,然后掀翻了桌子。后来,学校旁边隔了两公里远的第四劳动教养所的一位领导过来找我,说父亲特意请他这个老战友照顾有时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的我;第一次回家又递给我一把匕首和一个电击棒,说在那个前后都没人居住的学校,如有万一,可以防身;一次与老师们一起搭车回丽江,车只到城郊较远的地方,于是走路回城,刚好从家门口路过,父亲高兴地给我们做饭吃,而这却是记忆中我父亲这一生中在家里唯一一次下厨做饭(部队里他有时也做饭给我,更多是一起和战士们吃食堂);我孩子出生了,他说,一定要让孩子名字里有一个吉字,因为这孩子是周家女儿生的,那是周家的“心”;孩子要上幼儿园,需要调动工作,他又穿上许久未穿的西装找老战友帮忙,没能调动,他有些尴尬地说没有帮上忙,但我知道,他这一辈子没有为他人放下面子求人,包括他自己转业时都没有开口,而他开口求人,却都是因为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被诊断可能患了肿瘤,医生建议去昆明检查治疗,满头大汗的父亲找到在街头茫然流泪的我说:“没事,不怕。”于是我平静地去乡教委请假治疗,教委的老师说我没流泪有点不一样;他临去世前半年,肚子上一尺长的手术伤口始终没愈合,血与脓一直在往外流淌,加上占据整个腹部的无法去除的肿瘤,经常疼得满头大汗,但从生病到手术,至手术失败后去世,他在我们面前没有呻吟过一声,一次我刚踏进房门,就听见他说:“没事,爸爸不疼。”;他病重时,每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开始赶我们子女回去睡觉,说你们还要去上班,别耽误了工作,说我不要误了别人的子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看重亲情,他时常会去我生母的坟头坐着,也告诉我们,如果我们的继母在田里干活没回来,不能先吃饭,一定要等她回来。临终前,他给陪着他操劳了大辈子的继母说“谢谢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也谢谢你把我照顾得那么好。”他去世前几天,能说话时,都在和别人说谢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很多时候,我们对父亲的认识总是后觉后知,那么多年过去,我常常发现父亲给我这一生带来的影响仿佛是刻入了基因里:当我面临一些未经历过的事时,总觉得没什么,去做就好,因为父亲也常常是这样的;当我遇到困难,感觉快坚持不了的时候,会想到曾经父亲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怎么有理由轻言放弃?当我与亲友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别样的亲切,因为眼前的这些亲人和父亲一起曾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没有一座山会说我很重要,但有山在,人就仿佛有了依靠的屏障;没有人能看见水在我们身体里的运行情况,但因为有水,所以身体能维持机能,因为有水,所以生命有灵动与自然从容,父爱也是如此。</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爱更是心中照亮前行之路的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实父亲的毛病也不少,正如现在的我浑身的毛病。他有时急躁,不等我们述说,凡与他意见不合,就批评我们顶嘴;他爱抽烟,我没见过比他更爱抽烟的人;他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他认为男女有别,所以在他面前说声要上厕所,都是没礼仪的事;年少受父母宠爱的他曾是村里公认的神童,数学学得特别好,老师就常让他给同学们上课,生产队的账也常让他算,村里有人认为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他应该是能去读清华北大的人,参军后三个月就提干,在部队里,他是一个眼神就让战士们鸦雀无声的人,他写的文章能上军报······中年丧妻以后的人生坎坷让他整日沉迷于酒精中,如一头在迟暮中苟残延喘的雄狮(我很能理解《老人与海》里桑地亚哥为什么会梦见雄狮。),而他对酒精的沉迷,也常成了家庭里最大的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无论怎样,最幸运也最重要的是父亲给了我们受益一生的影响。他临终前说别人有高楼,有车子,他有三个读书争气的大学生子女。而我深刻地意识到父亲影响我们生命发展与生活品质的思想常超越大学给我们的影响,成了我们心中的光,只要我们的生命还在,这光就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教我们约束好自己的嘴,守住良知。父亲极孝顺,他去做阑尾炎手术都没有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但有一次爷爷在家中说别人家的事,他竟教训爷爷不要讲别人家的是非;如果听到我们有抱怨他人的言语,也是一顿批评,说这样做没良心,做人多看别人的优点。彼时,我常想见多识广的父亲应该清楚妈妈的死与长舌妇们不能容纳一个爱读书,又体弱多病的人是有着直接关系的,伯父告诉我,自从我母亲死后,他与伯母就再也没有和村里欺负诽谤我母亲的几个女人讲话;他也应该清楚,他在军队的时候,我和弟弟常常被村里的一些小孩大人嘲笑:“军官的孩子还不是穿破烂的鞋子与衣服?”,而其中一些大人等他探亲回来,总第一时间笑着跑来家里,也应该了解个别小孩有时甚至喊着“军官,了不起吗?”把石头扔到门上来了……但他还是坚持不能说别人的不好,说做人要有良知……部队需要招聘两个老师给战士们补文化,有好事者从邻村跟到家中来说其中一个老师的糗事,他听完告诉对方:这个老师的家里、学校他都去了,也做了调查,家里困难可能做过一些无奈的事,但的确有才。后来,我也常跟着战士们听两位老师上课,看他们在军营里拉二胡练书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用行动告诉我们,做人要行善,为他人着想,要理性思考,也要秉公执言。亲友告诉我们,父亲年青时,曾经救过两个上吊自杀的人,但没有张扬过,因为他觉得别人还要生活;他晚年时告诉我们文革期间,省里派他做为军代表参加一个领导的批斗会,他到后发现所有的准备都已做好。但他事先有了解,又仔细查看了资料,觉得被批斗的人没有那么大的问题,有些事实也并不清楚,一些资料内容前后逻辑上也有矛盾,所以他率先发言:“这位同志的确有些作风上需要改正的错误,但政治上没有大问题,即使有也还需调查清楚再作论断······”于是,一场即将暴风骤雨式开始的批斗会也就到此为止。而类似为他人执言的情形不止一次,他退休前到仁和乡参加市工作队,发现被下调的一位干部,其才华与岗位不匹配,于是给市里建议把这位干部调整到县里更适合的岗位上。这两位干部事先与他素昧平生,事后无交集,但他认为做事要讲理,用人也要让人得其位,这样部门才能更好地运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思想社会风气才会更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时常告诉我们要学会尊重和体谅他人,有能力帮助别人就要伸出双手。1982年前后,我在父亲身边读小学。上级给他配备了一台电视,前来看电视的藏族同胞常常在房间里挤得水泄不通,晚了,就席地而眠。到冬天,他总是把房间里的火炉烧得暖暖的,怕他们冻着,他会说点藏语,常见他与藏族同胞笑呵呵地聊天。叮嘱我不能因看不到《聪明的一休》就不高兴了,因为老乡们有的走了很长时间才赶到这里看电视的,不能让人家误以为嫌弃他们。他也常常给我提到回族的风俗,告诉我和回族叔叔们在一起时,要注意尊重他们,别说错了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时常会帮助一些部队里比较困难的战士,村里的人有求于他,他也能帮则帮,但我知道家中常常捉襟见肘,从小到大,我常穿着堂姐她们给的衣物和鞋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说人要学会把眼光放长远,做人要诚实,不要把物质与金钱看得太重,不要贪小便宜,生活中有比钱重要得多的精神更值得我们追求和关注。他会把钱放在屋子最显眼的地方,告诉我们有需要用钱时就先与父母商量再拿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父亲都没有多少物质财富,但接近知天命之年,我慢慢察觉越来越能淡定地听从自己的内心,也越来越能相信这世间有人是有真诚明净的利他思想,是能为社会与家国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这样的人,遇到了就是福气。),也更能分辨人性的善与恶,尊重一切值得尊重的人,越能包容一些事,但也越不能苛同一些消极负面的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慢慢明白遵从良知做事于人而言有多重要,明白真正需要坚守的是什么,明白理性思考做事的必要性······父亲是在我们心中播撒了光的种子,当我面对一些人的误解与揣测时,看到他们背后的认知缘由,明白是父亲用他的言行让我的认知能力提升到可自我觉察与改进,让我能为他人着想,他也让我知道自己的诸多不足,知道要学会多些谦卑开放成长的心态做事——虽然这些并不能给我带来物质等方面的利益,甚至有时还要吃苦,但的确能让我有更多的坦然与安宁,因为尽力突破狭隘的小我,有所创造与改进,那心会更有力量,能够感受更多成长的美好与生命的本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当我迷茫,或处于艰辛的状态,父亲的身影或话语映现在头脑里,就是一道明亮的光,告诉我无论如何守住良知,学会尊重,无论如何不能沉沦——时代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但照亮前行之路的始终会是人性深处最真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类需要信仰,是因为人性里总有一种指引自己前行的感性需要,所以宗教也就应需而生,但这份指引还需有理性来相伴而生,否则就是让人误入歧途,<b style="font-size:18px;">因此人类更需要哲学,需要各种人文精神与思想。能影响人类并长期存在的宗教总与更为广泛深远地影响的传播哲学、人文精神会有相似之处——要人们拥有利他精神,唯其如此,人类才能更好地生存。</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临终已须发皆白,他说要把军装照作为遗照,我明白因为那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时候,所有亲人中,只有我曾经因读书较长时间陪在他身边,见证过他在军队里的意气风发,看过战士们对他的敬畏与亲近,知道他做事的周到与干练。我也明白他的银发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我而白,因为他始终认为一心只为当老师的我固执叛逆,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因为母亲,因为他,我要当老师,是想让世间更多一些良善,一些理性的认知,少一些我们家这样的苦痛,但我始终说不出口,因为我怕知道缘由的他为此而觉人生际遇坎坷,故而更伤心。他很希望我过好日子,所以曾建议我找个生意人,可我选择了一位老师,以为可以白手起家,只要努力 ,日子总会过好的,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为我的嫁妆发愁。我出嫁时,我跪别了父母。父亲生病,我跑遍丽江的市场,找各种食物,想让一生节俭的他都能尝一尝;我包里那时总放着一包烟,因为他喜欢抽烟;我跳拉丁舞给他看,期待他脸上能有就像小时候军营里躲在角落里跳舞被他看到时的笑容;我曾想过只要有可能就把我的肝脏移植给他,我预支了一年多的工资,我到处寻找一些偏方,我悄悄地按家族长辈的话语,准备他咽气时按风俗要放入口的茶叶、米、碎银,购买他想要的中山装做寿衣,带手术失败的他坐火车回家时,悄悄买好床单,怕他在车上就咽气······他走了,暴瘦的我也上了手术台割去身上的肿瘤。只是我始终没有告诉他我不是叛逆,也不是不听话,只是真的希望不要再有人因为认知的原因,因为环境的原因有我们家这样的遭遇,所以我当了老师。而这样的话语永远没有机会说给他听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当年没有保护好我的母亲,后来也没能留住父亲,父母子女一场,都期待下一代能比自己过得更好,只是当初我若能和父亲好好沟通是否就会有些不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已走过半生沧桑的我于淡然生活学习工作中,有时会想,如果人真有来世,父亲还是会在军营里生活,因为在那里,他的眼里有光,而我愿跟随在他身边,做一个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人生在世,知尽其志,各展其才,各有其用,但天地公心,生而为人,当有坚守,须有所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把与父亲、弟弟合拍的黑白照片放在办公桌上,时时看看。我和弟弟妹妹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工作生活,弟弟妹妹与家人都平凡而优秀,待人谦和有礼,都爱笑,辛苦养育我们长大的继母也安康地生活,还在为子女操劳。岁月让我走出了曾经的痛苦,但我知道未来我还需要继续努力,<b style="font-size:18px;">一生太短,只够简单纯粹地活着,只够不拒不惧地做好一件事:和身边的孩子们一起成长,这也是对养育我的父母的回报 </b><b style="font-size:20px;">。</b>只有我们都能更好地活着,我们的社会和环境都更好,我们自己也才能更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18px;">又是一年春光烂漫,花满校园,叶叶心心,卷舒千态,金沙玉雪涌云海,星河苍穹举风鹏。希望我们都能活得像丽江的阳光一样通透明净而丰盈。</b></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