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女兵系列之五，月夜思故乡

飘飘

作者马培林 入夜，黄河滩一片静谧。墨蓝的星空，月色皎然。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身边的战友们发出睡熟的均匀鼻息。我要等大家都进入梦乡才睡，这已经成为习惯。 青葱女兵（第二排右2为作者）这夜，我浮想联翩。想起千里之外的家乡，眼前浮现出老爸、老妈慈祥的面容。他们都是抗战时期的老战士，在战争年代他们出生入死，横刀跃马，驰骋沙场。新中国成立以后，他们依然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奔走操劳，奋战不息。文革期间遭受批斗落下沉疴。我参军出发时，父亲的腰疾复发。虽然我心中万分不舍，却不能流露半点伤感。我怕自己不够坚强，让父母更加牵挂。昨日，父母刚刚寄来一封信，我已经看过多遍了，可手还是情不自禁向枕下摸去。我不声不响披衣下床，拿着信，走出门来。夜色如水，那么恬淡，那么宁静，整个黄河滩都入睡了。我从信封中取出一棵风干的草花标本，形状美丽，颜色黄褐，我给它起名叫“黄河兰”。 心中的“黄河兰”“黄河兰”，有坚韧的生命力。春天，风把她的种子撒向哪里，它就在哪里生根发芽。在高高的崖畔，在深深的峡谷，在人迹罕至的荒原，“黄河兰”都能生存。严冬冻不死它的素心，秋肃抹不去它的绿意，酷暑夺不走它的芳容。春天萌发，夏季粲然，无论春温秋肃，无论大喜大悲，它都处之泰然，昂首开放，默默吐香。“你说，它的魂在哪里？”父亲在信中向我提出这一问题。“应该在它的心里，只要心还蓬勃，就不会没有春天。”我仰望星空，悄声低语。我小心地捧着兰草，象朝拜圣洁的生命，心中万分感慨，柔柔的月光下，四野镀上一层银辉。我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钢笔，一本缎面日记本，借着月光，沙沙写着，我要把目前的感受记录下来。正当我凝神思索时，卧在库房墙根下的军犬大黑，突然像箭一样向黑幕中射去。 大黑大黑是特种部队退役的军犬，荣立过战功，有自己的档案和口粮。也是常驻农场的成员。平时，它对于活动在农场四周的草绿军装，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对于身着粗布黑衣的村民，大黑十分警觉严厉，有几回差点儿把来农场联系工作的地方干部咬伤。为此，场长还批评过它。这夜，大黑似乎又发现异常情况，我只见大黑油亮的皮毛在夜光下一闪，不久，大田深处传来撕咬格斗的响声。我正待前去看个究竟，住在隔壁的“老天津”，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我一惊，差点喊出声。“老天津”慢悠悠地说：“没嘛事儿！大黑行！大田里常有个把田鼠、野猪什么的，大黑咬它们跟闹着玩儿赛的。”我这才将紧绷的神经松开。我对老天津说：“您劳累一天了，我过去看看。”“不必了，休息去吧！”我见“老天津”不容置疑的样子，便不再说什么，回到房中。第二天吃早饭时，女兵们发觉农场气氛不对，出事了！场长拧着眉，虎着脸，背着手，在场部前踱来踱去。平时笑呵呵的“老天津”霜打了似的，蹲在场部门前，脸更黄更蔫。他的嘴角愁苦地向下弯曲着，充满无奈和懊悔。场部前的破筐里，躺着一只气息奄奄的猪崽。原来，是大黑闯的祸。饭桌上，女兵们窃窃私语。消息灵通的大齐绘声绘色说：“昨夜，一场大战发生在黄河滩，农场的猪溜进大田，被大黑拿住。这猪错在藐视大黑管制，于是大黑便铁面无情地将其咬成重伤。”“猪的半个屁股都咬烂了，血呼拉的，只能出气儿，不能进气儿。”小李补充说，“小猪娃太可怜了。”“小不点”叹口气，声音有些潮湿，“我看正好！咱们好久没肉吃，这次终于要改善伙食了。”大齐嘴里嚼着馒头有些小庆幸，“我琢磨，这事儿怪蹊跷，昨夜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会是谁呢？领导不是常讲，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吗？会不会有人故意破坏国家财产。”小李思忖着放下手中筷子，站起来向场部方向走去。“就她革命，又去汇报了。”大齐不屑地小声说。后来我们听说，场长曾试图让卫生员给小猪疗伤，只因延误了救治时间，小猪还是夭亡。我们终于吃了顿有肉的午餐。可我感觉五味杂陈，不怎么香。 在已经收割完庄稼显得疲惫不堪又无所适从的大田深处，“小不点”拉着我的手，我们慢漫地走着，走着。突然，“小不点”站住，她盯着我说：“班长，如果明天让咱们脱下军装，你会去做什么？”我一时无语，从穿上军衣的那天，我就是一名战士，从未想过脱军衣的时刻。我喃喃自语说：“让我们永远做名战士吧！”“对！”“小不点”激奋得脸颊通红，手一挥胸一挺，英勇地说：“我们永远都是毛主席的好兵！好战士！” 从士兵到军官起风了，河滩上临晚的秋风，格外寒凉。我搂着“小不点”的肩，两个柔弱的姑娘相互倚靠着，像相互支撑的人字，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有种信念的激励在心中萌生。 忆峥嵘岁月（中间为作者）辽远空阔的田野中，我们坚定前行，尽管背影渐渐远去，变得模糊，变得细小，最后云散在风烟里。但是我们无怨无悔，因为我们永远是党的好战士，人民的子弟兵。 马培林【作者简介】马培林，1950年出生，祖籍天津，现居天津。中共党员，退休军人，退休前为解放军某部上校工程师，曾任战士、技术员、政治部干事、教导员、党支部书记、工程师等职。热心文艺和写作，曾被解放军总政治部评为全军优秀政治教员。2016年被天津市教委评为天津市百姓学习之星。有多篇作品刊载在《解放军报》《天津日报》《天津文学》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