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情真的美篇

山海情真

《隘口碰海》

（一）

那是一九七三年初夏的日子，年初家从农村迁回城，我随家回来，可户口还在农村，只是想回城找个临时工干 ，半年了也没个音信，不能老待在家里吃闲饭，总得干点啥？于是找到“同病相怜”的楼上邻居小G，轧伴儿去碰海弄点吃的，这想法一拍即合。我和他哥是同学，中学毕业时他哥留城参加工作，本来我也符合留城条件，因父亲“走五七道路（干部下放）” 我随家也去了农村。小G比我小两岁，他去年中学毕业，该是下乡硬是不去，学校、居民委 ，来动员都无济于事。他父母离异多年，父亲几年前下放去了农村，母亲随继父搬了出去，他和已工作的哥哥住在一起，靠哥哥微薄工资生活。

我们家住在南山公园（植物园）附近 ，去海边要沿着半山腰柏油路走上十几里，走到尽头是宾馆区禁止通行，只好翻山越岭再走几里荆棘丛生小径，来到一处山隘口才看见大海，这山隘口临海一面是陡峭山崖，通往崖下小径曲折跐滑，拽着盘根虮枝小心翼翼地下到崖底。

涨潮时水漫崖底，枯潮时才露出沙滩，海湾宽约五十米，左侧是悬崖陡壁入海，右侧连接宾馆区大沙滩，这地方我们熟悉，文革停课那两年，都待在家里没事干，闲大了就上房揭瓦掏鸟窝，搞恶作剧事，家长们都挠头，于是家门口几位大哥哥们，领着我们六、七个半大小子去了海边，之前在家附近大湾里学会了游泳，来这儿是跟着大哥哥们学扎猛子，开始能扎半人多深水，捡个偏腚大波螺，揪个海红，看见花盖蟹子还不敢抓怕夹着。第二年扎猛子进步了，能扎一个人深水，有时能捡到海参，个头虽不大但是很高兴，有时用螺丝刀还能戗下礁缝里小鲍鱼，拿海胆、捡辣螺、揪海红，那已不在话下了。那时社会上乱，人都去市里造反了，这地方偏僻没人管，我们可以随意进出宾馆区大沙滩。现在不行了有人管了，沙滩连接处有当兵站岗，越雷池半步都不行。

已是枯潮，时间不早了，我俩戴上潜水镜推着系着网兜的大圈下水了。

今天无风无浪 ，海水清澈，游到两人深水时，我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海底错落着不大的礁石，礁石间栖息着仨仨俩俩的海参，我赶忙捡起，手攥着几头海参浮出水面扔进网兜里，我扎了几个猛子浮出水面，发现小G把扶着大圈不动，身子在瑟瑟发抖，明显是感觉水凉，脸色蜡黄，再一看鼻孔沁出血丝，这是身体不佳，我劝他赶紧上岸。

小G年龄没我大，我下乡几年后回城，发现他个头比我高，还长出毛茸茸小胡须，明显成熟早。他脸色煞白，明显营养不良。当时国家贫穷，生活必需品短缺，老百姓购买副食品受限制，城镇居民凭票证供应，一人一月三两豆油半斤猪肉，虽说肚子缺油水，但一般人家还是能吃饱饭，可小高家就不同了，哥哥工资低每月还要攒点钱，生活上除买点蔬菜，极少花销，靠定量供应那点粮，正长身体的小伙子哪能吃饱？每次去碰海我总是多带点玉米面大饼子 ，让他多吃些。碰海人每年最初扎猛子要有个循序渐进适应过程，体质差再扎猛子深些，鼻子出血丝也就不奇怪。

小G上岸了，我继续扎猛子，就这样干了半个多小时，网兜装了过半，感觉身上冷了，于是推着大圈往回游。沙滩上小G僵尸般躺着，他在晒太阳恢复体能。

已是中午，肚子饿了，我四处去捡些柴草，沙滩燃起了篝火，我推醒小G一起烤火取暖，待篝火成炭火时，我把带来的两个玉米面大饼子烤上，小G拿的是一个小窝头。我俩去礁头上敲海蛎子肉，咬一口烤的金黄色喷香玉米面大饼子和窝头，就上鲜美的海蛎子肉，那真是享受…

开始涨潮了，我把海参作一分配，我多些他少些，他感觉不好意思，打小就在一起玩，那分得哪清？

已是午后，潮水哗哗地涨上来了，我俩回走，虽然有些疲惫，但今天有收获，心情还是满满的。

（待续）

撰文：王新

摄影：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