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上溯历史,这是一条临安外城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巷。当以太庙山为核心的衣锦城,成为钱王一军十三州的傲娇时,这条巷子早已经为王城升起了绵延千年的炊烟,成为衣锦城居民最接地气的人间烟火。它像一条勤勉低调的蚕宝宝,匍匐在锦城的叶脉上,努力扬起身姿,吐丝做茧,编织着一幅千年锦城的市井生活画面,又仿佛以一个 “吕”姓的百姓人家,为王者的“钱”氏家族,缝补一件区别于锦衫大袍的粗布衣裳,告诉人们,这,也是吴越!钱多口多则福,这条巷子,就是吕家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单从名字上看,吕家弄是担当不起吴越国的黄钟大吕的,而实际上,它也从来不曾这样想过,当它望向东面的衣锦城时,它听到了来自宫廷的弦歌和钟声,便笑而不语,默默地以门前的溪流声奏响了吴越百姓的你侬我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据《临安县志》记载,“吕家弄”以居民吕姓聚居而得名,又别称“李家弄”,临安话语境里,吕和李都是同一个音。据我了解,吕家弄现在吕姓居民不多,但民国曾有吕家弄吕氏三兄弟,分别开了三家“吕”字招牌的药房,老大在吕家弄东头开了“吕人和”,老二在玲珑石山头开了“吕仁和”,老小在玲珑夏禹桥开了“吕纯和”,三吕鼎立,正本溯源,是坊间吕家弄最吕氏的传奇,城里城外,传为美谈,其中老大的儿子吕钫镕,子承父业,是临安中学校医,很多五六十年代的临中学子都认识这个吕医生。漫长的时空兴替里,吕家既没有显赫的望族出现,也没有庞大的后裔跟进,但吕家弄却一直都在,仿佛它的存在,就是对平民百姓的致敬,也仿佛是流淌在吕家弄血脉之中,挥之不去的平民情结和人本关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的名称,起自什么时候,已经无从考证了。但它一不小心登上《徐霞客游记》,则又为临安的人文历史凭添了一段佳话。徐霞客是明代著名旅行家,当他的脚步印上吕家弄的青石板时,时光将倒回386年前。那一年,年届五十的徐霞客抱恙出游浙赣一带,也是生平最后一次出游。关于吕家弄,他在《浙游日记》里是这样记载:越桥而南又一里,入临安东关。出西关,土城甚低,县廨颓隘。外为吕家巷,阛阓反差盛于城。又二里为皇潭,其阛阓与吕家巷同。阛阓,乃街市、街道。吕向在《文选》里注释:阛阓,市中巷绕市,如衣之襟带然。徐霞客的意思是说王城冷寂,而吕家弄和横潭反而显现喧宾夺主的繁盛。</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浙游日记》里的“皇潭”,即如今的横潭,“吕家巷”就是吕家弄。临安籍旅美人士刘长欣先生认为,古时建制,城市分开,城者,民居之地;市者,农贸商贾场所。吕家弄地处王城西,几百年来乃庙堂之外的市井街闾聚落,人间烟火一直绵延不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吴越时期的衣锦王城,也就是锦城,虽不是县治所在地,但随着钱镠地位和影响的扩大,以及他对锦城的精心运筹,锦城地位已然节节攀升。晚唐时,锦城系“石镜镇”兵营,天佑四年(907年)三月,“敕升衣锦城为安国衣锦军”。吴越国疆域所谓的“一军十三州”,说的就是衣锦军。那时候的临安县治还偏安高陆一隅(今高虹镇),寂寂无闻,王城超越县治,从另一个角度,也反映了晚唐藩镇割据,国力式微,有枪就是草头王的乱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古锦城面积,据明万历《杭州府志》载,周围5560步。今之范围,东为老林学院东侧,西为广场路,南为今城中街南侧水沟(护城河),北为太庙山顶,约为0.7平方公里。城外,清朝时建有水陆码头,旧址在姚北山,也叫“缸桥头”,一条内河从苕溪引水而入,岸上堆满缸,两岸拱着桥,桥下行着船,商贸繁盛,人头攒动。吕家弄在缸桥头稍北,店铺云集,和缸桥头水陆码头共同构成锦城外城的繁华和喧闹,而徐霞客的《浙游日记》,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徐霞客说“皇潭”在西去二里,严格地说,二里是不止的,起码二公里。吕家弄和横潭之间有一个天地粮仓“横潭畈”。刘长欣先生回忆:一旦走出吕家弄西头,映入眼前则是一望无垠的广袤原野,人迹稀少,冷冷清清。回望来时吕家弄巷口,粉墙瓦舍,晒咸肉熏鱼,棉被衣裳,暖阳闲适;渠水环绕,蹲门前洗衣洗菜,炊烟袅袅,生活安逸……更反衬出横潭乡路之清冷,走出吕家弄西口,如同充军塞外,阳关西出,风潇潇苍茫一片,人烟稀少。原以为西出阳关无故人,不想走过横潭畈,“阛阓与吕家巷同”,柳暗花明,又一个繁华市井,横空出现在羁旅天涯的行者眼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横潭之名,以潭而得,相传千余年前,该地有一大水潭,通苕溪官塘堰,泊船于潭,潭之水过横潭畈经吕家弄入锦城,故名横潭。横潭村民祖上为上八府逃荒迁徙而来,聚落呈块状分布,陈姓居多,大多是绍兴和嵊县一带的方言。横潭街上店铺象米店、杂铺之类在徐霞客时代已经初成规模,七十年代,吕家弄到横谭,平畴沃野除了县气象站,还有一个凉亭。那时的横潭已经有小学了,一旦城关小学人满为患,很多城里的孩子就会踏过田野,去横潭读书。我电大同学何建安是临安的活地图,他当初就在横潭小学读了一年级,其时,他父亲就在小学对面开小店。他说凉亭旁边有棵沙朴树,树下有很多坟墓。晚上,猫头鹰一叫,吓得人头发都会竖起来。那时候,横潭畈实在太广袤了,凉亭形单影只地横亘在吕家弄和横潭村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仿佛就像世界的尽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上图是八十年代通向横潭畈的机耕路,下图是吕家弄西侧的临天路。再下图就是如今的吕家弄西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楼永生是新民六队的,经常挑大粪从木梳弄到横潭畈,在凉亭里歇脚聊天,成了枯燥农活里的一大享受,毒辣辣的大太阳下,那是浩荡天宇唯一的阴凉。楼永生还记得横潭村当年有个简易牢房,都是木栅栏一间一间隔出来的,栅栏木同牛棚木一样粗,听大人们说是专门用来关押打架和偷盗的坏人。何建安则认为那不是牢房,而是“白旗”集训班。集训班起于1958年,当时,县里发起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三面红旗运动。有些人不理解,发表了不同意见。就有了一批反对红旗的白旗,包括此前的右派,对领导有意见的“刺头”,加上一些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统统归为白旗。这些反红旗的白旗们,都被送到横潭集训班,集中进行思想改造。落在横潭的,除了游子的屐痕,童年的回忆,还有时代明明灭灭的灰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很多年以后,广袤的横潭畈不再生长稻米,而是长出了高大的建筑,被田野阻断的吕家弄和横潭终于被迅速长大的城市连成一体,当你漫步于从田野中二度崛起的人民广场,用脚步轻点任何一块城砖,你可能正隔着时空,与岁月深处徐霞客和钱王的跫音对话,岁月如流,沧海桑田,我们眼里每一个璀璨的霓虹和现代的华章,都来自于先民微弱的渔火,来自于风吹麦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广袤的横潭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八十年代在横潭畈稻米一样向上生长,2018年又被挖掘机的镰刀无情割倒的烟囱。并非所有的生存都像吕家弄一样倔强而漫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拆迁前的横潭村街景。饥肠辘辘时,看见这两个金黄的字,会不会咽下一肚的口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城中村,曾经是外来打工子弟的乐园。命运虽然粗粝,初心当若童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告别总是有点伤感,这狗子以后还会有这样宽松的家园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横潭这块石头碑是有来头的,图上的老人告诉我,这个原来是牡丹图的造型,有些年头了,文革时,图案被毁了,当初啊,这里是个牌坊,叫三鹿坊,街虽小,也有过三只神鹿呢!</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当下,我们的城市正在进行“吴越名城,幸福临安”建设,我一直认为,如果塔山路吴越国文化街区,代表的是吴越王族文化,是天线,那么,吕家弄就是吴越市井文化,是地气,唯有上接天线,下接地气,吴越的精神才能万家传承,生生不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在成就帝业之前,吴越王钱镠曾经贩盐为生。那一年他阔步走过吕家弄,才19岁,比徐霞客整整早了765年。遥想当年,他挑着盐担从海盐归来,会经停吕家弄歇脚,然后过横潭、钱王铺、化龙,一路西去徽州贩盐。他拿盐巴和商家们交换粗饼、包子、油敦粿,在酒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酒喝多了,难免英雄气豪,便就有了明代冯梦龙《拍案惊奇》中,钱婆留夜劫官船那一节的精彩,那时的官船一般都夜泊横潭,盐贩子头目顾三郎得知情报,策动钱镠前去劫船,少年钱镠胸脯一拍,铤而走险,官家能享用,舍家如何不能?可见月黑风高的横潭,很有点湖南凤凰城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把我的大半个青春,给了吕家弄,我的生存,我的爱情,我的创业,都得益于吕家弄的人间烟火,是吕家弄喂饱了我残缺的身体、青春最初的饥饿和迷惘。不知在吕家弄筑起第一个家园的吕姓先人安在?但属于吕家弄的“吕氏春秋”,却一代代风生水起,推着时光一直向前。吕,读音通闾,闾的初意为小巷之门,逐渐演绎为街巷、邻里、社区之意,古代五户为一比,五比为一闾,二十五户始为闾,从字面上看,就是口口相连,门户相衔,人丁兴旺。吕家弄350米的街区并不长,却是一个城市发展的管道,以一脉市井烟火,直通横潭和城西,为城市的未来奠定了基础。一脉来自上游横潭的水,曾经蜿蜒在吕家弄北侧,像一条水做的项链,给了吕家弄最柔软的时光。人们用以洗涤、淘米、取水,像极了临安河桥的太平沟,也像极了徽州宏村的“牛肠”。这支水经过锦城腹地挑水弄、“高大生”老宅,经过王城的南城墙,一直注入三眼桥的锦溪。它是贯穿整个城市的内河,像血管,让活着生生不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在我记事起,吕家弄就热闹非凡,八十年代,除了新民村原土著居民,吕家弄两端就有了国有企业的影子,东面是临安无线电元件厂、临安印刷厂,西面是临安化工厂宿舍,中间是临安饮食服务公司宿舍。而前店后坊的商业模式,大多依托当地村民的民居,或自主经营,或出租,几百年下来,形成百业百态、百工百匠、百年百像的吕家弄烟火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馄饨店、面馆、各类小吃是吕家弄人间烟火的底色。饮食店里,爱朝拉面现在还在,它的味道是吕家弄老底子的风味,店招则由当年的“爱朝拉面”升格为“百年爱朝”。还有一家溢香园饭店,是当初的网红打卡点,时尚的年轻人如果没有去过吕家弄和溢香园,那就有点小LOW了。比饭店更高层级的消费,就是有点文化意味的茶楼、酒吧和影楼,也占据了吕家弄的半壁江山,西头有相约酒吧,那一年那英王菲《相约九八》正火;东头有茗茶苑,佳丽摄影;中间饮食服务宿舍二楼,就是我当初有点名气的“老残茶楼”了。那是根据一个90平方三居室改建的,我第一次把我的设计才情,在方寸之地挥洒得淋漓尽致,我把原木结构的屋中屋,搞得回廊曲折,错落有致,单看那些包厢名称:心语轩、太白居、青藤屋、聚朋阁,思云斋……很多彼时的年轻人现在的中年人,就会想起爱情的第一次约会或者初吻。那时候,老残茶楼喝茶,溢香园用餐,仿佛就是年轻人恋爱的标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老残茶楼的明星,这位长发飘飘的姑娘你还认识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还有这一位,从老残茶楼走出以后,兜兜转转,最终禅茶一味,以禅修和事茶作为自己毕生的追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穆耀辉和余红萍的溢香园大致像这个格局</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几乎集聚了江南所有的糕点美食,休闲果品。改革开放的 “邓公果”芜湖傻子瓜子,就是最早在吕家弄落户的,一时间还出现了排队买瓜子的盛景,好几次卖到断供为止。服装店是吕家弄的标配,也是颜值担当,富裕起来的人们,恨不能把春天穿在身上。但我和溢香园老板老穆喜欢逛音像店,磁带以后,便是光碟,它们支撑了各类小型音像店的生存,一直站在影视时尚的前沿。我和老穆喜欢去一个叫做“滚石音响”的小店,店主话不多,代之以店里播放的高雅的欧美经典音乐和摇滚音乐,它们从一般流行歌曲的靡靡之音里脱颖而出,让我记住了滚石音响的品位不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有好多理发店,我茶楼对面就有一家,一个学徒工好像叫李丹,皮肤特别白,人也漂亮。我偶尔去对面洗头,其实就是喜欢她的手指,轻轻穿越我黑发的感觉。在吕家弄还出过临安“四大美女”的两大领军人物,排名第一的是忻姓美女,第二是蔡姓美女,都是临安无线电元件厂的职工。前者温文尔雅,亭亭玉立,有着东方女子的文艺和婉约;后者活力四射,绰约有姿,有着西方摇滚青年野性和不羁。那时候的美女不像现在,可以人造,都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所以称得上美女的不多,四大美女版本坊间有很多个,但前两个的领军地位纹丝不动,独领风骚十余年,在美女世界“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今天,简直匪夷所思!后两个排名,则根据各自的圈层随性增减。吕家弄让我们记得,年轻时我们都做过评委,茶后饭余的口水里,发散着荷尔蒙蓬勃的激情。吕家弄东头现在佳丽摄影的位置,曾经有过临安无线电元件厂门市部,忻美女坐镇小店,颜值担当,每次路过吕家弄,就会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若能遇见,如沐春光,就像中了大奖,有暗香浮动的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我还和同学一起出资,在茶楼对面开了一家名叫“便洁宝”的洁具店,销售日本那种能洗臀部的自动马桶。现在临安滨湖有一家骏信马桶旗舰店,规模很大,产品也不错,而我比马总的时尚早了二十四年,没有赚到钱,但是赚到了折腾的快乐,以及有可能发财的梦想和喜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东头转角第一店是收购站,青砖白底美缝,其南墙紧贴着明沟小溪,是吕家弄和江桥路的地标建筑。记不起是哪一年收购站里收废铁时收进一枚手榴弹,又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爆炸了,把收购站的南墙炸了个大洞。那可了不得,全城人民都奔赴吕家弄看热闹,那一个手榴弹炸出的黑洞,也在楼永生脑海里形成一个黑洞,好多年都挥之不去。何建安的父亲当年也在收购站工作过,讲起这段历史都记忆犹新。一枚手榴弹尚且如此,可以想见,战火中的人们该是如何生灵涂炭。收购站边上是春茂茶行,背后的小巷则是王铁匠铁铺店,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像吕家弄的更夫,变换着无数个昼夜晨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收购站斜对面就是木器厂了,1962年春上,木器厂因职工乱扔烟蒂引发火灾,那里面堆满了木板料和刨花,火势特大,临安镇上的人们,靠手力上下按压洋水龙(外国货,现在看不到了),一点都不管用,最后还是从杭州调来了救火车才灭了火,木器厂损失惨重。那次据说杭州消防车赶到临安只用了四十五分钟,那时的杭徽公路破败不堪,还要过留下十八坡,这速度在当时也是令人咋舌的生死时速了。这一年秋天,我从临安人民医院瓜瓜坠地,完美地避过了火灾,却没有避过接踵而至的小儿麻痹症,避不过宿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在陈刚的回忆里,最难忘还是吕家弄的澡堂子。青苔染色的白墙和黑黑的弯瓦,还有黄泥房子,路边的一渠活水流得飞快。 陈刚说的澡堂子不是北边的混堂弄澡堂,可以从江桥路入,也可以从吕家弄进,两头是通的,明沟的水自然而然就成了澡堂的活水源头。他说的是印刷厂边上的澡堂,规模也不小,小时候,他从一条卵石小道进入,浴室就安排在右手边,男的外面,女的里面。因为年纪小,就色胆包天,居然在女浴室里遇到幼儿园女同学。男浴室休息间分两个档次,一边有躺椅,一边是只有放衣服的朱红色大木箱,有个铁制取暖炉,烧煤,大人们喜欢在炉前烘头发。淋浴间石板台面下放着一排不知黄豆芽还是蚕豆芽,溅着洗澡的热水发得很快。澡堂子里的人们,一律赤条条地裸露无疑,所谓贵贱,在这样的裸露里,便回归平实,刹那间让人看穿人生的真谛:脱下伪装和衣服,除了肉多肉少,我们并没有什么差别。人们搓背扦脚,喝茶聊天,哗哗的水流仿佛洗尽人间的污垢,也洗尽世俗的铅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随着岁月的更替,已逐渐演变成街区,但它的两边,还有更小的巷子,更接近于流逝的往日时光。过桥米线,美发美甲,裁缝铺,藻溪烧饼……最人间烟火,都在里面。有时会有很长一段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而那背后突然响起的跫音,一步步,仿佛都在回归青春,脑子里会无端地浮现悠长雨巷的油纸伞,想起戴望舒和林徽因,以及那个在四楼露台上等我的女孩。吕家弄两边的巷子,还藏着许多和我青春有关的名字,他们是张其清、陈柏民、裘自觉、叶小将、李亚新、伟毅、祥林伯、聋巴师傅、金凤阿姨、红梅姐、老汤、小红、月红、山红……巷子东倒西歪,横來斜去,七拐八弯出来,或者穿过新民里,来到了人民医院,或者就直接拐到江桥路。街街巷巷串起了悠久的历史,一个个故事,很多的人间悲喜剧都在巷子里发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新民里83号的小巷里,还保留蔡咸章的蔡家台门。蔡咸章(1892-1961)幼极聪颖,由亲友资助,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曾为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1919年五四运动,他是发起人之一,向封建帝制发出了振聋发聩的第一声责疑。后赴菲律宾,历任华侨中学校长、菲律宾驻外总领事。抗战时期,灾荒频发,蔡咸章在菲律宾向华侨募捐以赈灾民。1939年回到重庆,实业救国。重庆解放后,曾被选为隆昌县人民代表。少年蔡咸章走出吕家弄后,再也没有回来,他脚下的远阔,都和这条窄窄的,名叫吕家弄的巷子有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在我茶楼对面的小巷,新民里52号,则隐藏着临安最早的天主堂。天主堂分为男堂和女贞堂。最早的天主堂在吕家弄1号,吕家弄南侧东入口,现在玫瑰苑小区的位置,购于清光绪廿八年(1902),这一年,蔡咸章10岁。先是建造了规模较小的祈祷所,1915年又扩建为气势恢宏的哥德式大教堂,又称男堂,当初的信徒门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它会成为印刷厂,继而又成为玫瑰苑小区。女贞堂在吕家弄北侧的52号,建于1925年,又称圣母升天堂,内设育婴堂、慕贞女子学堂。女贞堂主要由修女抚养弃婴。婴儿长大后,修女一边教孩子识字,一边教孩子一些手工,以便让孩子走向社会有生活能力。历届神父有丁福良、叶露加、徐益甫、顾有光、毛翼云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1949年临安解放之初,天主堂除了神父毛翼云,尚有修生三人、修女四人。毛翼云神父是何建安先生的五外公,也就是他亲外公的弟弟,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五,1901年出生,教名若瑟,祖籍江山。在亲人们的记忆里,毛翼云神父气质儒雅,和蔼可亲,仿佛看上去就像救苦救难的上帝化身。1950年土地改革时,毛翼云错划为地主,教堂部分房产充为公产,部分作为地主财产没收。天主堂男堂变身为临安国营印刷厂,女贞堂为临安地委招待所。地委招待所另处后,女贞堂化身临安人民医院家属宿舍。1957年落实党的宗教政策,部分教产归还教堂,由毛翼云负责使用和传教活动。次年,毛翼云又被定性为不法地主反攻倒算,被判刑七年,1961年冤死狱中。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相关宗教政策得以落实,1987年,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拨乱反正,撤销原判决,宣告毛翼云无罪。2002年10月,在原址复建天主教圣母升天堂,2005年4月,举行复堂典礼。在这片街区上,如果你还可以在某一个礼拜天的早晨,看到吕家弄教堂的尖顶,听到来自教堂的钟声和诵诗声,或许就意味着,吕家弄在渡尽劫难以后,又迎来了新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早期的吕家弄女贞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躲进巷子里重修的天主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毛翼云神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无罪判决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在新民里54号,也是一个吕家弄北向的巷子,坐落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院落,名叫“芷兰居”,也叫“久康诊所”,院主人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同岁,祖籍绍兴,当年父母挑着谷萝从上八府到下三府讨生活,就在吕家弄生根落地,或许是感恩吕家弄的养育之恩,就把五姐弟中的老小,取名为谢生根。谢生根不仅是谢家的顶梁柱,也是吕家弄的骄傲。军旅生涯屡获嘉奖,转业到地方以后,入浙江中医学院带薪读书,成为中医专家,历任临安县卫生局、广电局党委书记、局长。谢生根的根在吕家弄,或许是小时候常羡慕那些中药铺子的药香,带给病人以康复和安慰,退休后,他接住了那一段飘逝的残香,躬耕杏林,著书立说,悬壶济世,在生命的暮光里重回童年,再启生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从吕家弄巷子里走出的当代“人物”,除了谢生根,还有后来的财政局长张发平、临安的体育总会会长杨天炎,更年轻一点的,是杭州独角兽企业、安存科技董事长徐敏和他妹妹徐丽,以及同样的杭州独角兽企业、你好世界有限公司总裁、杭州市人大代表喻洁女士,作为临安印刷厂的职工子弟,和吕家弄血脉相连的子民,他们都有过无处安放的青春。或许还有更多出自吕家弄的精英,只是囿于自己视野的狭窄,难免有遗珠之憾,好在草根本色的吕家弄不管谁谁谁,总是宠辱不惊,独自安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在南方话语境里,弄,就是巷,从体量上区别于街的存在。小巷和小弄是城市的血管,也是血栓,会有疼痛,但自愈能力很强,它不会去艳羡大街的风光和虚饰,它只是真实地活在城市的暗处,冷暖自知。很多时候,我们对城市的了解,只停留在光鲜靓丽的大街,而容易忽略那些藏在暗处的背街小巷,如果大街是面子,小巷就是里子。一条吕家弄,半城烟火味。如果我们可以从未来的塔山路吴越国文化街区,领略王者文化的深邃大气,吕家弄,则是一抹吴越市井文化不可或缺的烟火,等你徘徊流连,沉浸于时光的变与不变,历史的飞渡与从容。历史的光影之下,城市无常的变迁和拆迁里,所幸吕家弄基本保留了原生态的生活和原住民集群,加上地处老城和新城的交通枢纽,络绎不绝的人流和升腾不息的人间烟火气,让它成为连接城市过去和未来难得“活着的”街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附录:我微信里关于吕家弄的诗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咏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衣锦军外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廓西百姓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钱王担盐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霞客旅迹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吴越千年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市井它当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一条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半城烟火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今晚我在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今晚我丢失了诗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丢失了猪蹄和鱼头混搭的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农民和水稻田的故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都市和霓虹,城市送来繁华的风</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时装和鞋,纽扣拉面,手机贴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残存的天主堂,消失的碟片点和老残茶楼</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对门发廊面容姣好的女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披着佳丽摄影的婚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她泪流满面说嫁的不是爱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她说吕家弄埋葬了她的梦想和青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印刷厂成了玫瑰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印在纸上的汉字开放在杯里的玫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再一次路过,我是过客不是归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的第一套房子我喜欢并一直追随的爱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走不出熟悉的老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冷月如卷,时光若河,滑过远去的归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今夜我走过了一条街又丢失了一条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微酗着呼你。我在临安,你在上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2017.11 摘自微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走过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吕家弄很固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坚守着它的乳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人们也不习惯叫它新民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这样的称呼过于直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藏不住它浓郁的乡愁</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太古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古老,并且忠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第一个落户巷弄的吕姓人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并不显赫,无非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他们第一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升起了这里的炊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他们没有家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好像也没有传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平民的吕家弄一直叫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这有点让我轻轻感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倒是有很多显赫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曾阔步走过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他们是钱婆留、徐霞客、蔡咸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一个用盐担挑起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一个用脚步丈量祖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一个试图用革兴复兴中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还有印刷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一些女工的名字和我的哥们有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但并不关乎爱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弄口的临安无线电元件厂门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一个叫做忻凯的女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让吕家弄一度成为网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她美丽了临安很多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然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悄无声息地告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一起消逝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还有那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从官塘堰引入的明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作为旧城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新城嬗变的街巷地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就是锦城的人间烟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里有过我的老残茶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以及名茶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十元一杯的茶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滋润了我最初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里溢香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里的爱朝拉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里的滚石音响碟片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里的人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以及喝醉的夜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为什么吕家弄一直就是吕家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因为它徐徐展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就是锦城的风俗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里的小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里的摊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些伸向岁月深处巷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些冷不丁熟悉的面孔</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总有那么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你和我一样从吕家弄走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或者为手机贴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或者就是为了抄近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或者,她等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吕家弄的灯火阑珊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2021.3月摘自微信</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