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细节之，“九指虎”李德合突袭宋西沟

李文玉

　　第一篇 大清沟解放初期剿匪概要

1947年10月21日，中共栾川县委、栾川县人民政府在栾川北大街正式成立。 11初，县委、县政府根据形势发展和政权建设需要，调整了区划：其中第一区：区分委、政府驻栾川。辖栾川、庙子、大清沟、赤土店和石宝口；

1948年，为了便于清剿土匪，在大清沟设栾川第五区，辖大清沟、重渡、王坪、平凉河和童子庄5个村。李德合任副区长，区干队共12人。主要任务是宣传政策，发动群众，剿匪反霸，建立人民政权。因土匪猖獗，3月16日、5月12日、6月18日三次进驻大清沟，都有县大队一、二、三连分别配合护送，工作开展十分困难；

1948年3月30日，土匪头目苏进明将上我大清沟台上村长李金堂枪杀于新南炉沟口对面的伊河边。

1948年6月14日夜晩，土匪大队长苏进明带数十人突袭大清沟街，将其表兄李升、表弟张东明、舅妈（张母）、李有、李母、陈金锁6人，以“为八路军通风报信罪”枪杀于街西头碾道旁；

1948年8月初，大清沟区区干队邢开在龙王庄黄柏沟叛变，将我区事务长张明月开枪打死，抓走区干部贾某及家属郭某两人，带走长枪7枝，投靠苏进明；

1949年春，解放军驻栾部队陆续撤走，县域地方武装力量薄弱，加之地区偏远，各地土匪乘机反改倒算，如同年7月合峪匪首康某山、旧县匪首闫某、大清沟匪首苏进明，联手共计700余人，围攻合峪区公所，气势逼人。不但本县土匪猖獗，外县土匪也以伏牛山为隐匿之地，纷纷向栾川靠拢，助长土匪气焰，群众顾虑重重，县委、政府工作人员晚上把机枪架上房顶，安排岗哨，才敢睡觉；

1949年上半年，由于周县清匪、反霸工作开展，大清沟成了群匪聚集的巢穴，内、外匪勾结一起，祸害一方；

1949年8月，为了适应剿匪工作需要，建立了大清沟直属乡；

1949年8月中旬，遵照中国人民解放军河南省军区陕洛指挥部第四指挥所（含宜阳、伊川、嵩县、洛宁、栾川）的命令，成立嵩栾剿匪指挥部，指持部设于重渡，由洛阳分区基干团五十一团、伊阳县大队、嵩县独立团、栾川独立团和栾川、庙子、秋潭等几个区干队，共近1400余人组成伊河支队参战。主战场以大清沟、重渡为中心，东起平凉河，西至狮子庙。9月1日各部队进入各自阵地，2日拂晓战斗打响，山区里已深受匪害、久积宿怨的广大群众，在党的宣传教育启发下，纷纷参加清剿战斗。在20多天战斗中，活捉了鸭石匪首王某德、重渡沟匪首杨某杰；迫使潭头匪首任某鲁缴枪投降；大清沟匪首苏某明化妆逃窜，后在旧县被抓获；流窜到栾川的旧县土匪沈某儒也败北投降。至9月底，大清沟、重渡、平凉河、潭头、秋扒和狮子庙一带土匪基本肃清，为彻底剿灭栾川土匪打了第一大仗；

1950年5月17日，大清沟召开群众大会把苏进明公审枪决，由时仼潭头区区长李德合亲临现场亲自执行。

　　第二篇 “九指虎”李德合简介

李德合，1921年生，河北省邢台霍家沟人，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16岁就参加八路军抗日先遣队，历经磨练，成为双手握双枪的神枪手。他机灵过人，果断勇猛，善打硬战、夜战、突破战。每当打起仗来，像疯了一样，特别是看到战友们伤亡流血倒下，他就什么也不顾，抱着与敌人杀个你死我活的念头，冲锋陷阵，屡立战功，一次在夜袭战中，左手大拇指被日军打掉，人送他绰号叫“九指虎”，威震一方。1944年，李德合出席了在太行山召开的华北地区抗日表彰大会，他被授予“杀敌英雄”称号，他带的连队被评为“杀敌英雄模范连”。朱德总司令亲自奖励给他手枪一把、大衣一件。在抗日战争中，李德合身经百战，身受枪、刀伤十余处，立功16次，立大功2次。解放战争时期，他随部队转战东北、华北两地，屡立战功。李德合同志于1947年来到栾川，曾担任县大队副大队长。1948年担任大清沟区副区长。1949年任秋潭区副区长。1951年离开栾川。他在栾川期间，因栾川县北川当时为匪占区，所以李德合多在北川活动，经常与大清沟土匪苏进明交锋。曾突围“白土街”、大清沟“草坪”两次突围、突袭宋西沟苏进明队部并夺走苏匪机关枪。土匪、恶霸、地主一听说九指虎李德合名字，就吓得心惊胆颤，毛骨悚然。早在解放初期，解放军画报就创作《杀敌英雄九指虎》。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平原游击队》中的李向阳原型之一就是李德合。1957年6月，李德合因枪伤复发病逝，年仅36岁，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九指虎”李德合（图片来自网络）

“九指虎”李德合和他的战友们。（中间为英雄李德合，注意他的左手大拇指。

　　第三篇 突袭宋西沟

1949年初秋，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国民党大清沟保安大队长苏进明和重渡沟保安中队长杨某杰带领匪众约近150人左右，窝集于王坪村宋西沟，大队部就在王家大院。这天下午，匪首苏进明让宋西沟村民李向荣去南疙瘩许某堂家打听共产党的消息，李害怕不敢去。苏说：没事，你就说你家里人有病心口痛，去亲戚家找点银砂子配药治病，没事的。李慑于苏的淫威，只好去了。宋西沟距离南疙瘩有四、五里的路程，当李向荣冒着细雨翻山越岭赶到南疙瘩时，已是晚上，天已经黑了。看到许经堂家那一间草房亮着灯光，就急急忙忙敲门喊到：七哥，七哥，有消息没有？问了几遍，屋里没人应声。正在纳闷，屋门突然打开出来两个人说：都是自己人，进来吧！边说边将李向荣拉进屋里 。原来时任潭头区副区长的李德合率领剿匪小分队已经得到苏匪在宋西沟的消息，从潭头赶来侦查，因敌方情况不明，加上天色已晚，就住在许经堂家里，赶的好不如赶的巧，正碰上了李向荣来打探消息。将他拉进屋里的俩人便是小分队的两名战士。一看到眼前站着的就是他要打探的共产党的人，李向荣懵了，一开始还是按苏进明交待的假话来应付李德合，结果架不住李德合的盘问，一两个回合下来，就实话实说全交了底了。交待完毕，李向荣想回宋西沟，李德合还能让他走了！委婉的说：住下吧，明天清早咱们一块走！

小分队根据李向荣交待情况，仔细分析了苏匪们的情况后，李德合胸有成竹，周密计划，果断决定搞他们一下。第二天一大早，鸡刚叫过头遍，李德合率领剿匪小分队让李向荣带路摸黑向苏匪窝集的宋西沟奔去。大家要知道，我军小分队只有十几个人，而苏进明匪众有150余人，十数倍于我军，我解放军勇敢顽强、英勇善战、不怕牺牲；而李向荣认为这么几个人简直就是去送死，所以在带路往宋西沟的途中由于害怕他顺拐了。后来被我军小分队中的潭头籍战士发现方向不对，质问他想：干啥！往哪走？李向荣只好乖乖的沿着正路继续走去。

小分队赶到宋西沟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在李向荣的引领下，大家顺着地边的石堰根悄悄来到王家大院附近的麦场边，放哨的两个匪兵在麦场里因无聊在玩打杠枱（一种民间游戏），匪丁们分散住在王家大院和附近的几家民房睡的正鼾，几个做早饭的土匪正在伙房忙着。李德合一挥手，两名战士摸上去用枪顶住两个匪哨，缴枪押了过来，问明了土匪们的布置情况后，李德合把小分队分成几个战斗小组将敌人驻地包围起来，待布置妥当各战斗小组就位，时机已到，李德合命令一战士向王家大院内投掷一棵手榴弹，紧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四周布置的战斗小组人员点燃放在油桶里的鞭炮，司号员吹响冲锋号，并不断喊着“冲啊！冲啊！”。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枪声和四周震耳欲聋的冲杀声，惊得土匪炸了窝，遭到突袭的苏、刘二人及手下匪兵四处乱窜，落荒而逃;身高马大的匪丁机枪手杨某携一挺转盘机枪，因慌乱及笨拙在爬堰逃跑时，被我一名战士冲上去抓住机枪枪管顺势往下拽，但匪丁杨某依仗人壮力大不肯松手，与我战士僵持不下，紧要关头，我小分队另一名战士上前一枪托砸在土匪杨某的后背上，杨急忙松手逃窜。这一次战斗主要是骚扰战，考虑到土匪集团中除个别主要骨干成员是顽固分子外，其他大多是抽来的壮丁和受蒙蔽的乡民，无有民愤及人命。所以，李德合采取以震慑和驱散众匪为主要目的，以防伤及无辜。据李向荣的侄子李改朝先生讲，他大伯李向荣亲口对他说，这次战斗没有打死一个土匪。但对负隅顽抗的土匪分子 ，也针对性回击，据说是伤了一人 ，是杨振杰侄子。曾经是土匪机枪手的杨某在解放后曾多次对他人感叹：八路军真是不想杀我们的呀，在那种场合，他们是可以顺手给我一枪的，但也只是用枪托砸了我一下。这一次李德合率领小分队深入虎穴、以少胜多、自己零伤亡的突袭战，转盘机枪这个相对大件武器是一个重大收获。随后的战斗中，重渡沟匪首杨振杰带领手下一帮人带着受伤的侄子沿狮子沟南岭一路往河面方向逃离宋西沟；而苏进明则在一帮人保护下逃往大清沟方向。据曾经参加过这次战斗的匪丁高某有事后讲，大清沟苏进明的土匪武装经此一战 ，元气大伤，彻底被打散了，其他很多人也都这样认为。据说苏进明当时因受惊吓过度，屎尿拉了一裤裆，是被几个铁杆手下架着逃跑的。

李德合带领小分队翻山沿狮子沟南坡追到半路上，不见了杨振杰一行踪迹后，便停止追击，来到沟底里的小村庄，这个小村有五户村民，中午小分队成员分散到这五户农家吃饭。“每家最少2人，最多3人。八路军（解放军）总共就十来个人。”现年84岁的许俊卿老人肯定的说。李德合当天中午就被安排在许俊卿家里，他说李德合看着很精神，穿便衣，戴了个口罩，腰插双枪。但他的左手大拇指是断了的，长了个肉尖尖，许的老奶问李德合：你的下巴咋了，还用布兜着？别人说：人家那是戴口罩！她还接着问：你这大拇指头是咋回事？李笑了笑，他用右手比了个9的动作，没有直接回答。许说这一幕他记得很清楚，他说李德合的意思是告诉老人家，他就是九指虎。

吃过午饭，李德合就率领小分队回潭头去了。鉴于李向荣在这次行动中的特殊作用，为了保护李向荣的安全，就把他也给带走保护了起来。按说故事应该到这就结束了，谁知道历史上发生的真实史事往往比电视剧和导演编排的故事更精彩！李德合一行沿路翻狮子岭往潭头行进，到了狮子岭上，大家停下休息，几个年轻战士看着缴获的转盘机枪手心直发痒痒，向李德合要求想过下枪瘾，李德合高兴的同意了，战士们在狮子岭上端上机枪放了一梭子，“哒哒哒！哒哒哒！”枪声在高高的狮子山岭上传的很远很远。这时，早上被我剿匪小分队击散的一部分土匪，像一群无头苍蝇，就散落在狮子岭的周围附近还未逃远，听到山岭上的机枪声，还以为是苏进明大队长召集他们归队。受到惊吓又饥肠辘辘的那些个土匪（数目不详）寻声从四面八方向狮子岭涌来。发现山下有动静的李德合急忙让小分队战士们隐蔽起来。等到匆匆忙忙累死累活的土匪们爬到山岭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十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小分队放羊拾柴火——捎带又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高兴的满载而归。

　　当年王家大院位置。

　　当年麦场的位置。这个老石滚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一场战斗的景场。

　　王家大院房屋后面的山坡，这几棵老树应该是历史的见证者。

　　王家大院附近的老碾盘，当年被八路军击伤土匪的位置，受伤的土匪当时就躺在它的旁边。他应该是依仗碾盘与八路军对抗被击伤在此。

第四篇 后记

“九指虎”李德合是栾川、大清沟、潭头一带人民心目中的一位传奇英雄人物，他的英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童年时经常听大人讲，地方官方史料也有记载，但像突袭宋西沟这一重要历史事件，史料记录及传说有多种版本，都很简单，都很故事化，但凡涉及到详细内容，如：事件具体时间及双方参战人数人众说不一，尤其是战斗事件细节上几乎无有任何的记录。本着对家乡的热爱，对历史英雄人物崇拜和对历史性事件可考性的负责，笔者采用查阅史料、走访知情人、实地调查、电话采访等诸多手段，力争一手资料，取得了意料之外的重要收获。毛主席他们老人家教导我们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实地调查中，我遇到了现年84岁，家住狮子沟的许俊卿老人，目前他应该是唯一的一个该历史事件的见证人，李德合突袭宋西沟的大部分细情来自他的口述；再是偶遇历史事件中重要人物李向荣的侄子、宋西沟村民李改朝先生，他把他大伯李向荣亲身经历的故事又讲给我听，他是引导我走进揭秘该历史事件核心内容的第一人；还有许新智先生，曾担任过王坪村的村长，他和王坪村参加过苏进明“游击队”的那一辈人都熟悉，也听他们讲过相关事情细节，如土匪杨焕被八路军夺走机枪的事情等等。

应该说真正让我关注这件事的根本由因是去年10月份右。为了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中共栾川县委党史研究室、栾川县党史学习教育领导小组办公室、栾川县档案史志馆主办编印了《红色光芒耀栾川》一书，偶然机会接触到了相关资料，引起了我的关注和兴趣。还有家父对我的影响，我的父亲李广福在少年时代见到过李德合，有些事件他也在场，如李德合在大清沟么湾村台上东河召开群众大会，动员百姓点火操家，追浮财救穷人；李德合在大淸沟街西头北大路口枪毙苏进明时，他都是现场亲历者。父亲在他自传《身迹留影》一书里，对李德合的英雄事迹和大清沟往事也是不惜笔墨，书写了很多章节。本文的第二章节关于李德合简介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转抄他老人家的。还有大清沟新南村的王锦辉先生，他在早些年也是本着对乡情的执着，和对英雄的敬仰，曾自费到卢氏县档案馆、到李德合在商丘市工作过的单位，搜集英雄的事迹材料，并将整理出来的资料毫无保留，给我参考。

总之，搜集英雄的史料过程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和支持。从各个方面也能反映出人们对家乡的宠爱和对英雄的崇拜。不论我们身在何处，大家都有这样一种情怀，热爱自己的家乡，热爱家乡的一切，怀念为我们家乡的翻身解放做出贡献的英雄。

2022年03月09日

　　县委党史办编印的《红色光芒耀栾川》一书。

　　父亲的自传《身迹留影》

　　王锦辉先生提供的关于李德合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