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半夜抓贼</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声喊窃贼手难展</p><p class="ql-block">两挥鞭家长妻助贤(节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屯里霸凌如虎,强横固守门户;</p><p class="ql-block">哪知一物降一物,任你奸滑拔扈。</p><p class="ql-block">一至二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夜半抓贼惊梦魇</p><p class="ql-block">这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万籁宁谧寂静。</p><p class="ql-block">突然,我被表哥们的吵嚷声惊醒,<span style="font-size:18px;">估模时间是午夜刚过。</span>三哥从炕上爬起来,伸手到处摸裤子。裤子在他睡前挂在门旁的衣帽勾上,找不到了。他只好抓起一个被单围在身上, 又顺手操起一把钢叉,鞋也没穿就窜到院子里去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这贼人显然昰冲父亲来的。因父亲从沈阳乘车到凌河站下车,顾了个独轮垮车子驮他两麻袋的书和为亲戚们买的物品,便被贼人瞄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大姨哥这时已上了房顶,老哥也起来了。他们在房前屋后搜索,只见过堂的后墙被挖开个大洞,却没发现贼人的踪迹。</p><p class="ql-block">大姨端着一盏油灯来到东屋,查看东西,都完好无缺。</p><p class="ql-block">人们说“贼不走空”。经查,只三哥的裤子和几件衣物是贼人顺手牵羊拽走了。</p><p class="ql-block">原来,贼人将土墙用水浸湿,扒开洞口钻进来时,睡在西屋的大姨夫从睡梦中懵懵懂懂的听到了。开始他以为是猫在捉老鼠,后来听声音不断,又以为表哥们还没睡。于是在朦胧中问了一声:“谁还在外屋没睡呀——?”没人回答。过会大姨夫清醒了,他坐起来用宽厚的嗓门高声断嚇:</p><p class="ql-block">“外屋是谁呀——东屋的人快起来看看!”住在东西两屋的人们都被这一嗓子喊醒了。贼人更是慌了手脚,还没来得及行窃,便不得不草草收场逃遁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姨夫其人,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他如铜锤花脸,刚刚烈烈,哇呀呀一生。我们去河段大部分时间在他家留住,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p><p class="ql-block">他最让人敬畏的是声若洪钟,憨实厚重,十分压茬。尤其对那些看不起眼的人或小字辈说话,他把眼皮往下一眯拉,显出轻篾;而且他从不顺着人说,爱抬扛说上句,搬脖梗,那壶不开提哪壶。把别人弄得下不来台,他却在那瞅你狡黠的窃笑。</p><p class="ql-block">他睡在西屋的坑头上,比下面大炕加高半尺。在吃饭的时候,下面大炕要摆两张桌子,一家人和来客都围坐两团;即便他亲舅舅来了,也坐在下首,唯独他一人高高在上,盘腿而坐,居高临下如同讲经说法的佛祖一般,更增加了他的气派威严。</p><p class="ql-block">炕头贴着山墙还摆放个炕柜,里边装着糖酒烟茶、零食杂货。他不吸烟,烟是给父亲这些人吸的。但他每顿饭前必喝酒,喝得不多,饭也吃得少。闲时他仰躺在枕头上眯忽,饿时就把炕柜打开,抓些点心吃零嘴。天热了手拿莆扇煽,或用蝇甩子趋赶蚊蝇。下雨天他躺在那眼望房梁,自言自语:“干柴细米,不漏的房屋。老天爷要下雨,就让它下吧。”诵经般地念叼:</p><p class="ql-block">“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 他大半辈子都是这样“养尊处优”没少算计别人,包括自己的亲友。上辈人留下的房产家业地亩,被他一人继承独得,靠自耕自种过日子。农忙时自己也伸伸手,主要是支嘴,调遣几个儿子去干。他在村里虽比不上邹东霸那样首富,但也算是衣食无忧的富户,没人敢惹他,他也不轻易去欺负别人。一家三代同堂,还维系着传统的封建家庭制。他就是这个家庭里最典型的“封建家长”,对儿子们管束得严苛。</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年,快到吃年饭的时候了,还不见三哥回来,大姨夫猜出几分,就支派四哥去找。</p><p class="ql-block">四哥身高马大,十七岁就长到两米多高,我们六七个孩子摔他一个,我抱他大腿,那大腿如电线杆子一样纹丝不动。他用手轻轻一胡拉,便把那些半大小子都胡拉倒了。但这憨厚诚实的庞然大物,在他爹面前却象鼠一样胆小。</p><p class="ql-block">四哥找到了三哥,见他和一伙人在耍钱,就叫他停下回家吃饭。三哥玩兴正浓:“你先回去和咱爹说‘三哥在姥姥家帮忙干点零活,一会就回来’。”</p><p class="ql-block">四哥回来见大姨夫,自个先显得不自然了:“我三哥说……正在我姥家……帮……干,干点活。过,过……过会就回来。”他支唔半天,让这大块头撒谎真不容易。</p><p class="ql-block">大姨夫洞查秋亳,一看就知他包辟老三。于是在门边摘下那马鞭子,辟头盖脑的向老四抽去。“我让你撒谎﹗” “拍”一鞭子落下,又狠骂一声:“我再让你撒谎!” “啪”又一鞭子落下,把大块头打得啮牙咧嘴。</p><p class="ql-block">这时,老三回来了。他见弟弟因自己挨打,忙上前拉着:“爹,这事都怪我。你别打他,打我!” 鞭子“啪”的一下又落到老三头上,骂道:“不打你打谁!” “拍” “不打你打谁!”吓得我们这些孩子紧贴炕墙根,不敢动弹。</p><p class="ql-block">大姨、母亲和大姨哥都过来拉架,这场闹剧才算结束。</p><p class="ql-block">大姨夫脾气暴燥,在那些有权势人面前也不吃亏受辱;对亲戚们则看人下菜碟,对我家人还算客气礼遇,尤其对长年在外的父亲较为敬重。</p><p class="ql-block">人家都说他“奸猾”,或说他 “奸雄”。母亲说他是“人尖子,就能算计别人"。 </p><p class="ql-block">据亲戚们讲,母亲年轻时有点风风火火。有一天,大姨夫正与一群男人在街头吹牛皮,侃大山。母亲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伸手煽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因母亲用力过猛,竞把他打得面红耳赤。</p><p class="ql-block">“这是咋的啦,你为啥打我?”大姨夫捂着嘴巴黑着脸。</p><p class="ql-block">“你是人不是人啊——你和外人讲‘我丈母娘生了一窝丫头’难道你不是丫头生的?……。”母亲这番话,说得人们哄堂大笑。大姨夫自知理亏,只得忍着。他除了怕揭他贪占老底的五姨之外,也不敢惹母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见大姨已是几个孙子的奶奶了,可是还象伺侯公婆的小媳妇。全家人都上桌吃饭了,她还扭着两只小脚在门里门外走动,端菜盛饭,让大家先吃。母亲看不惯,就冲着做威做福的大姨夫质问:</p><p class="ql-block">“你光顾自个吃、喝,咋就不让让我姐上来吃饭呢,看她在地上这样忙乎你不心疼,你太没良心了!” </p><p class="ql-block">“那是闫王爷捏她嘴呢,不让她吃,她敢上桌吗!”坐在高处的大姨夫,似笑非笑将眼一眯拉。他的居闲养尊,完全仰仗家有这个贤内助,成了他颐指气使的奴隶。母亲说:“你太自私,没一点人情,从没听你说过一句体谅人的话。"大姨夫又把脸一黑,狡猾的一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勤劳主妇家风传</p><p class="ql-block">与大姨夫性情相反,大姨则是个关心别人,勤劳能干,治家有条理的家庭主妇。她个子比母亲高,面像十分端正,那圆圆的脸盘,整齐的鬓角,两只双眼皮的大眼睛散发着慈善的光亮。她穿着长襟围裙挽着袖子,扭着两只小脚在屋里院外走个不停。每天黎明即起,洒扫庭院,接着亲自做饭、洗碗;喂猪、养鸡;种园子、拔草、浇水;那房前屋后被她收拾得连根草刺都没有。</p><p class="ql-block">在屋里,她两手两脚不停地倒动,把屋里的一溜板柜,板柜上的大瓶、座钟、鞋帽盒和地下的八仙桌,八仙椅、小板柜每天要擦一两遍;就连八仙桌与板柜下的透雕也不放过,要用缠着湿布的小棍来回拉擦,让小窟窿、小缝、旮旯猗角都洁净得不染一尘。</p><p class="ql-block">家里洗手脸和手巾用的胰子(皂类)也是她亲手制做。方法是:把杀猪时留下的胰脏捣碎,再掺上碱面攥成团晾干。这猪胰子用起来光滑油润,去污力极强。</p><p class="ql-block">她洗衣物也用土方法:把灶坑里耙出的秫稭灰用水泡过,澄清过滤。用这水沁泡衣物,即消毒杀菌,又干净飒落。</p><p class="ql-block">偶见大姨忙完停下来,把自己整齐的头发再梳理一遍;用泡软的榆树皮往头发上抿一抿,比喷发胶还平顺,油光发亮;她从头到脚那净洁利索劲,在乡村实属罕见。</p><p class="ql-block">少见大姨坐下来歇息,往烟锅里装袋烟,嘴叨着烟袋也要翻箱倒柜,把需浆冼的活计拿出来浆洗;再把要缝补的针线活放在身边,戴上老花镜,套上顶针,在炕窗下或冲着油灯精心缝补。总之,没见她有片刻的清闲。</p><p class="ql-block">大姨和母亲从小感情最好,因她们的母亲早逝,姐俩时常相守为伴,格外照应。</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母亲得了重病,她嘴里念叼的不是妈呀、妈呀,而是默默地念道“姐呀、姐呀,我的好姐呀!”</p><p class="ql-block">记得快过年了,母亲带我到了大姨家。大姨煮了一大锅肉,背着儿媳和孙子孙女们,捞出一盆,扭着小脚端到小西屋。然后掀起门帘,轻声叫母亲:“二老王啊,快和孩子进来吃;快进来,别让他们看见。”</p><p class="ql-block">过了中午,她从小板拒里拿出被褥,这是家织布做的,已浆洗得干干净净,棱梭生生;她平平展展地铺在炕上,又搬过方枕头,叫:“二老王,你快脱鞋上炕,歇歇,睡一觉。”她的心总想着别人,而自己却还在地下绕腾。</p><p class="ql-block">到我们念书的时候,每年放暑假,我姐弟三人都要去河段。当脚刚踏进大姨家的大门,大姨就会欢欢喜喜地扭着小脚前来招乎:</p><p class="ql-block">“你们来了,快进屋,快进屋吧。”见大姨这么亲切热情,我姐弟三人打心里亲近。</p><p class="ql-block">三人进屋,大姨又臼了一盆洗脸水放在凳上,拿来巾布和自制的猪胰子:“快,都洗把脸,擦擦汗。”</p><p class="ql-block">看大姨这么忙活,姐过意不去了:“大姨,你老也快坐会歇歇吧。我们来,看把你老累的。”</p><p class="ql-block">“不累,不累。你们先歇一会。”</p><p class="ql-block">大姨说话嘴快,两只小脚行动更快。她马上到菜园子摘些黄瓜、茄子、柿子。回来又拿出鸡蛋炸酱,或蒸或煮,一会就好了。再用黄豆黑豆加盐自酿的“清酱”炒蔬菜,比现今的酱油味鲜。我们刚歇脚的工夫,即能吃上炖鸡蛋、炒青菜、黄瓜沾酱。吃大姨做的饭菜,香爽可口,食欲大振。到她家里,感觉敞亮,心情无比舒畅。</p><p class="ql-block">大姨整天扭着两只小脚,在屋里院外任劳任怨的忙碌,让我难以忘怀;从她身上可看到中国劳动妇女的伟大心怀。</p><p class="ql-block">本人之所以雕刻伟大母亲形象,就因从小受到母亲和这些勤劳善良妇女的关心与照顾,有了真情实感,才决心以艺术形象表现她们。</p><p class="ql-block">大姨勤劳能干、节俭持家,为她的后辈树立了榜样。她四个儿子,三个儿媳及孙男孙女,在大姨的影响下,个个成了治家理财的能手。</p><p class="ql-block">一九八三年,在大姨八十多岁丧失劳作之际,我从家骑自行车往返一百四十多华里,专程去看她老人家。</p><p class="ql-block">当时她躺在炕上,两个小叔子和妯娌及侄男侄女十多人聚在屋内。我拿出月工资半数的二十元,塞在大姨枕头下,总算尽了一点孝心,回报于万一了。</p><p class="ql-block">然而,大姨却做出令人意外之举:她招手将抱小孩的邹家侄女叫过来,把这钱掏出来给了那孩子。</p><p class="ql-block">哎!大姨这辈子,也如她常端着的那盏油灯一样,燃尽了自已,奉献了一生,最后什么都没带走,无疾而终。而把勤劳善良、一心为人的精神留给了后人! </p><p class="ql-block">正是:贼人打洞钻,惊动老佛龕。高处享香火,贤妻侍奉全。</p> <p class="ql-block">在大姨家过年</p> <p class="ql-block">《伟大的母亲》作品便是本人按着母亲和大姨等善良妇女的形象雕刻而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