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马脊崂(十五)

千里骝

　　我们在梅塘公社茶场劳动，就滩头镇来讲是最艰苦的地方，这是从其他知青点汇集的信息。因为镇领导在慰问了各知青点之后总结了我们与其他知青点的特点:一是离家远，我们离家有五十多华里路，却交通不便，这仅仅只是将马脊崂作为终点。我们回家一般是走路，必须要走十五里山路去赶班车，而班车一天仅只一趟。而其他知青点到家可利用下午散工后，还能在家住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可以赶到知青点岀工。二是劳动强度大，其中最艰苦的劳动就是挑担子爬山越岭。其他知青点除了“双抢”辛苦点，其他劳动相对要轻松些。

有一回，我从生产队分了一百多斤红薯，自己留下了二十来斤，其余的我就送回家里去。那一天我特地赶了个大早，为的是能搭上那趟班车，那是县城开往岩口供销社唯一的一趟班车，路过我家所在的那个镇。岩口供销社就是上下车的地点。我先天下午到队里，也就是肖家坳上，从肖家坳上将红薯挑到场里还得来回近二十华里。

每次回家或者是从家里往场里赶，只要是走空路，我们选择爬货车。这常常有军工企业的货车来往于我们回家返场的公路。爬货车是需要技巧的，在长时间的爬车实践中，我们选择在汽车上坡的路段。汽车爬坡有个减档的间隙，那减档的时候总是在坡路很陡的地段。这个时候从货车后面一跃吊上车尾的板上，一只脚踏上车架，然后身体向上一躬，另一条腿就进入了货车厢。下车的时候也选择在上坡路段，车速很慢，这时候仍旧从后车厢板伸岀脚来，然后下车，下车后手不要离开车厢，双腿跟着汽车跑，双手随车，然后用力一推，人也就平稳地稳住重心，再松手。当然，女同胞不敢，只有我们爷们可以上下自如。

若遇到了我认识的司机，那就不需要爬车，这军工企业的车队里，我认识车尾号是129的胡师傅。

胡师傅是我在他们车队找车运安家的木材认识的。那一次场长派我和舒民去联系交通工具去县城拉知青办配给我们的木材。胡师傅被派上了这趟差使，将木材运到梅塘坳上后，我们给胡师傅送上了二十斤花生作为礼物。从此在路上只要遇到了129号车，他就停下来让我们上车。胡师傅告诉我，他的弟弟也是知青，在岳阳市的农场。

但是今天挑着担子是没办法爬货车。

从岩口供销社到场里是走熟了的，除了回家就给场里挑肥料。供销社的几个营业员我们全认识，其中还有一个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姑娘，长得很漂亮，我称她“小申”，但是我们知青中的小鲁称“小申”为“姨”。理由是她妈妈教的，凡是参加了工作的一律叫叔叔阿姨，“小申”参加工作了，那必须要叫姨。哈哈，因为岩口供销社有了“小申”之后，我们知青一下有了两代人。

那天班车并没有准时到达，在距岩口供销社还有六百米的地方司机就再也不往前走了，往前走就是下坡，司机在坡顶就掉转车头。我只好挑着一担红薯走了一里多路才挤上了车，将红薯箩筐摆在那大巴车的过道上。等司机将车门关好，车厢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车子开始走动，乘务员开始在车厢里卖票。乘务员是个女的，个子很高，有一米六八左右，五官长得端正，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大很亮，声音也甜美，她挤到我身边卖票时说，你这红薯要买行李票。

我先给了三毛钱买了车票，待她说要买行李票时，我说，买行李票？可以，我没钱，只有红薯，你拿十斤红薯去吧！

我的话刚落音，没想到司机一脚将刹车踩死，说到，不买行李票就下去！

这一脚踏下去，将车内的人向前一趋，车内有人骂道:你开车何嗄开滴？

车子停了下来，旅客们怨声载道，我对司机说，这样吧，我若下去了我就是你的儿子，我若没有下去，你就是我的儿子！

司机听了我的话后就下了车，这可激怒了所有的乘客，所有的人七嘴八舌骂司机，“王八蛋，开个车就了不起啦？”，“你跟一个人堵气不能拿大家开刷啊”，司机见一时犯下众怒，又只好上了车发动了汽车继续行驶。

当我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乘务员时，已经是另外一种待我的态度。见到我立马要我上车，有个时候还忘了问我买票，真的是不打不相识。几个来往就成了见面就打招呼的熟人，还获得了优先上车的待遇。

有一回我又遇见了她，是过完端午节返回场里的时候在镇里的车站上车。那一次她与我谈了很多的话，说那个司机那天开车是心情不好，才和我叫上了板堵上了气，那个司机其实是个好人。我说我又不是与他叫板，我是与你斗霸(方言，开玩笑的意思)啊，凭什么他来参和？

她告诉我，她的姐姐也是个插队的知青，所以看见我就想起了她那个在农村插队的姐姐，她每个月的假期就是在姐姐插队那个地方度过的。

来回的路上，不仅结识了这位女乘务员，还结识了另两个朋友——森工站的应礼和张师傅，那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