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母亲离开我们兄弟姐妹已经三十个年头了。时光流逝,母亲的音容笑貌从来没有在我的心里消失过,一直是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存在,仿佛一根琴弦,每当奏响,脑海中回荡的都是母亲的一件件往事。我的泪水总是不由自主地滑下来,成了不能忘却的怀念。</p><p class="ql-block">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母亲是外公外婆从九江市她的生母那里抱养的,母亲出生在城市,生长在县城,嫁给我父亲时受了不少劳苦酸辛。</p><p class="ql-block">母亲从不会农活到对庄稼活样样很拿手,还有一手绝活,许多男劳力都自叹弗如。母亲操持家务又快又好,还掌握了纺线、绣花、纳鞋底等女人基本技能手艺活,任劳任怨。</p><p class="ql-block">母亲一边没日没夜劳作,一边孝敬祖母、抚养子女成长,做的是那样完美,那样令人钦佩,似乎骨子里就认为这都是她的天职,即便受苦受难,也在所不辞。</p> <p class="ql-block">母亲把所有的爱全部给了这个家。在父母那样一切都很简陋,一切都很匮乏的艰苦年代,母亲首先教会了我们勤劳。</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是生产大队会计,家里家外十口人日常生活全靠母亲,母亲担任生产队的妇女队长近二十年,她每天都是天蒙蒙亮就起来忙着,喂猪、做饭、洗衣服,第一个率先下地干农活,重活脏活她带头干。</p><p class="ql-block">母亲每天下工后,又忙着家里门前屋后的菜地,翻地、播种、浇水、除草、摘菜,天黑了,母亲照顾祖母、父亲和每个孩子洗洗陆陆续续睡着之后,她就把油灯的火苗儿调到不能再小,然后再去缝补一家老小的衣物。</p><p class="ql-block">由于灯光极暗加上一天劳作带来的疲乏,母亲的手指常常被缝衣针刺破,鲜红的血珠染上了衣裳……</p><p class="ql-block">母亲一天一天忙到黑,一年忙到底,没有休息过一天,用勤劳撑起一家人相守苦度但却温暖的家。</p> <p class="ql-block">俗话说,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有个脑热病疼的,在母亲眼里就是大事,总是牵动着她的一颗心。</p><p class="ql-block">记得我7岁那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我突然浑身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忍不住躺在床上,四肢阵阵抽搐,痛的牙龄把舌尖咬破,满嘴鲜血。</p><p class="ql-block">母亲看我这个样子吓坏了,急得直掉眼泪,她一边按摩我的手脚,一边问长问短安慰我,并对父亲说:“孩子疼的那样,赶紧送医院吧!”</p><p class="ql-block">当时全家人正准备吃午饭,父亲说等吃过午饭再去。母亲说了一句“耽误不得!”可我疼的站立不了,就在我犯愁时,母亲一步跨到我床前,蹲下身子,说:“我来背你!”“这怎么行呢?你背不动我的!”妈妈二话不说,背起我就往门外走。</p><p class="ql-block">那时,我从来没有到过广济县红旗区卫生所,近十里远的路,也没有感到母亲背着我累不累,我痛苦的伏在母亲的背上,母亲像飞也似的奔跑,很快就到了卫生所。</p><p class="ql-block">当母亲放下我的时,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了豆大般的汗珠,我鼻子一酸,眼眶红了。医生紧急接诊后说,可能是我曾制作木抽陀螺时左手食指受过伤,感染后引发破伤风,需要赶紧转送到县人民医院。</p><p class="ql-block">说时迟,那时快,母亲又背着我往县人民医院赶。我再三恳求母亲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母亲说什么也不肯,坚持一路急步把我背到县人民医院。望着妈妈疲惫不堪的身影,我的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p><p class="ql-block">事后医生说,如果再晚点送来,我就没命了。母亲不但生养了我,又与时间赛跑,挽救了我第二次生命。</p><p class="ql-block">(△照片取自网络,鸣谢作者。)</p> <p class="ql-block">母亲对我的爱无处不在,不但生病时她会不眠不休地照顾我,在生活中,更是无微不至。</p><p class="ql-block">甚至在我生命里总是扮演着一个“骗人”角色:小时候家里逢年过节才买点猪头肉,吃年饭时,母亲会把碗里的肉夹给我说“我嫌肉肥”;每天看到母亲家里家外忙碌得精疲力尽的时候,母亲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对我说“真的不累”;夏天夜里乘凉,母亲一边流汗一边为我打着蒲扇说“我不热”;气候变化,她总不忘为我增减衣服……</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初冬的傍晚,我去下官小学开教研会。出门时天空星光灿烂,到学校后外面突然响起了“轰隆隆”雷声,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p><p class="ql-block">会议结束时,我站在教室走廊下,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我不禁缩了缩脖子,好冷呀!正在犯愁怎么回家时,在大雨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母亲顶着风雨赶来给我送蓑衣斗笠。</p><p class="ql-block">我急了,质问母亲:“这么大风雨,摔着咋办?”</p><p class="ql-block">“你冷不冷?” 母亲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递给我。</p><p class="ql-block">“我不要。” 在昏暗的走廊灯下,母亲身上的单衣紧紧贴在身上,她的裤腿也湿了,雨水顺着裤脚流了下来,脸上滴下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p><p class="ql-block">“不行!你的手这么冰,来,快穿上!”我穿上了带有母亲体温的外套,顿时,我的身上觉得暖烘烘的。</p><p class="ql-block">(△照片取自网络,鸣谢作者。)</p> <p class="ql-block">母亲一生含辛茹苦养育了我兄弟姐妹七人,每个儿女都是她心头肉。但她最自豪的是“送儿参军”,成为一名军人的母亲。</p><p class="ql-block">1970年12月上旬,武汉钢铁厂在广济县招工,我有幸被录取了。母亲为我能当工人而兴奋不已。不久,征兵开始了,我又作为适龄青年,踊跃报名参军,体检也合格了。</p><p class="ql-block">这时,村里人都劝母亲让我去当工人,说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能拿工资养家了,帮着减轻家里负担,武汉离家也近,还可以照顾久病在床的父亲。而应征入伍,就把儿子送到国防线上,只能多一份牵挂。</p><p class="ql-block">在两难诀择时,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家”和“国”的轻重惦量,父母想到必须以“国”为先,支持我应征入伍。</p><p class="ql-block">在接到入伍通知书、换上军装的时候,母亲非常激动,“送儿参军”使她倍感无尚荣光。</p><p class="ql-block">在替我整理行装时,母亲时不时嘱咐我几句,“你当兵,那是国家的需要,千万别担心你父亲,家里有我和你兄弟姐妹照顾,你就要像岳飞一样尽忠报国”。我感到鼻子隐隐的酸涩,心中隐隐的阵痛,不敢看母亲的眼睛。</p><p class="ql-block">1971年1月2日,在广济县红旗区政府门口,我穿着新军装准备登上即将离开家乡的解放牌汽车,忽然间,穿过送行的人群,我见到姐姐陪伴着母亲远远的在流泪。</p><p class="ql-block">在那一刻,“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深切地感受着母亲的那份不舍,那份对未来重逢无法预知的期待,那份如大海般深沉的爱。</p><p class="ql-block">母亲她那满脸泪水深深刺痛我的心,我理解母亲难以割舍的心情,更懂得母亲“男儿立志报效国家”的嘱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与母亲含泪送别,踏上军营征途。从此,母亲心中多了份牵挂。</p> <p class="ql-block">作为军人的母亲,虽然比其他母亲多了一份荣光和骄傲,但是更多了一份牺牲和奉献。她不能享受母子朝夕相伴的幸福,反而要饱尝思念之苦,担起家庭的重担;她只能把浓浓的牵挂藏在心底,把坚强的支持和殷殷的嘱托给予远方的我。</p><p class="ql-block">常言说;“家书抵万金”。最初的日子,哥哥把母亲的爱和牵挂丝丝渗入家书,让我安心当兵,不要想家。</p><p class="ql-block">母亲还说“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我记在心上,遇到挫折和困难,我就想起母亲用双手撑起家庭重担,给予我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力量,在不断地成长和蜕变过程中,我用荣获的四枚三等功奖章来回报母亲那份有如大海般深沉的爱。</p> <p class="ql-block">我在军营14年,母亲为了让我在部队安心服役,不知瞒过了多少伤心事和烦心事?</p><p class="ql-block">我入伍仅半个月,父亲就在1971年春节大年初三不幸因病去世,对我家犹如灭顶之灾,对母亲的打击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家庭的变故,母亲不让哥哥写信告诉我;45岁的母亲继续扛起妇女队长的重任,硬撑着带领妇女战天斗地忙农活,不遗余力,废寝忘食,每年都捧回“先进生产者”奖状和毛巾,她从来不讲;每日忙碌操持家务的劳累,曾中暑倒在田埂,她一笑而过;可更多的是,母亲逢人便讲,“我有一个当兵的儿子在部队,他是我的骄傲”。</p><p class="ql-block">自从我那年当兵离开家乡,母亲就一直在盼望着、等待着儿子回家。村口的大树下留下了她无数次翘首相望,喃喃自语,轻声呼唤我的乳名,盼儿的身影。</p><p class="ql-block">自古忠孝难两全。在那个通信和交通都不发达的年代,身在军营保家卫国的儿子,特别是我在新疆军营七年间,除了一年仅一个月的探家假,又怎么能轻易回得去呢,只有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p> <p class="ql-block">1981年部队从南疆移防到山东临沂市,我回老家将早就批准随军的妻子女儿,接到天津蓟县肘各庄部队留守处。</p><p class="ql-block">事后母亲得知妻子女儿随军依然与我分居两地,又多了一份牵挂,她担心妻子和孙女在新地方不适应,便第一次从汉口坐火车到北京,来看望日思夜想的俩孙女。</p><p class="ql-block">我特地请假从临沂军营连夜赶到北京站接母亲。当时,留守处派了辆军用吉普车接我和母亲,可母亲头一次坐就晕车,她说“享不了福”,一路上就像病了一场似的,但母亲见到我妻子和俩女儿,精神矍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p> <p class="ql-block">母亲才住了一个星期就“心挂两头”,又不放心还没有成家的小弟和妹妹。母亲临离开留守处时,我带母亲游览了天安门和故宫,但母亲最想到毛主席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由于错过时间,我未能实现母亲对儿子提出的这一唯一要求。</p><p class="ql-block">自父亲离世后,母亲好不容易陆陆续续为我们兄弟姐妹操办了婚事,一个个成了家,开始过着含饴弄孙的生活。正当母亲享受儿孙满堂的晚年生活时候,积劳成疾的母亲却病倒了。</p><p class="ql-block">1992年1月中旬,我接到弟弟发来的电报,说母亲病危。我立即请假乘火车赶回老家,母亲躺在床上已经失语,我紧握着母亲的手连喊“妈妈,我回来了……”母亲见到我,眼眶立即涌出两颗晶莹的泪水,我心如刀绞。</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母亲是非常想最后见儿子一面,心里有许多的话要与儿子说,有许多放心不下的事情要向儿子交待。母亲只能用手比划着“回去”的手势。</p><p class="ql-block">母亲啊!我明白您病了还想着让我不要耽误工作,我再忙也得陪伴母亲身边。</p><p class="ql-block">尽管我和兄弟姐妹想挽救母亲生命,医生说已无回天之力。我在家陪伴母亲一个星期,因单位有急事,我不得离开母亲回京,并打算带妻子女儿再回老家陪母亲。</p><p class="ql-block">最终,母亲等不了我,她的生命定格在1992年1月25日17:55时离我们远去了,享年66岁。</p><p class="ql-block">我接到母亲离世噩耗的电报,连夜带着妻子女儿从北京乘火车、转轮船匆匆赶回老家时,母亲已经安放在棺材内。</p><p class="ql-block">母亲终究没有等到我和妻子俩女儿回来,这最后的一次等待和盼望竟然成了永久的决别。我只有双膝跪地喊亲娘,但再也见不到母亲的容颜,听不到母亲的声音,感受不到她那曾陪伴我们兄弟姐妹的温暖抚摸!</p> <p class="ql-block">有句话说得好,母亲是一种岁月,没有母亲,世界将失去温暖。母亲离开我们兄弟姐妹30年了,我们还未领略够“有妈真好”的滋味,就顿时变为了年长的一辈……</p><p class="ql-block">母亲啊,您一生给了我们兄弟姐妹多少的情和爱,传给我们家国情怀和优秀的传统美德,却带走了您的岁月,也带走了我年轻的岁月……母亲的爱和那暖暖地叮咛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p> 谢谢您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