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轨》

张国峰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美篇”，也早早的注册了。或许因为美篇的功能过于强大，于我来说，操作上有些力不从心，故而使其一直处于闲置状态。平时自己的点滴感受总喜欢记于微信。比较而言，微信更简约一些，也更适应一些。逃避繁芜原本就是自己的天性，单就微信，亦谨以记录自己的思想轨迹，主要用于帮助自己回望，并非示人为要，因此，在微信朋友的“权限”中，设置了太多的“不看他”和“不让他看”，而且随着时间的延续，这样的设置始终处于不断增加之中，现在屈指一算，能看和可看的不到总数的五分之一。这倒是契合了自己孤独的特质。近日，由于表达上的障碍，原本三言两语便可说清楚的事情，颠三倒四的天上一句地上一句，整了半天，自己回头再看，都觉得云山雾罩，难辨庐山真面目了。如此以来，赘言的文字又超出了微信设定的上限，于是乎，借助美篇成了一种选择。

有了微信，又有了美篇，却依然割舍不下传统的书写方式。每每夜读、夜思，偶有所感，提笔随记，好像更可安心。这恰恰又是自己喜新不厌旧的品性使然。以至于笔记本在书架上竟然占了半壁江山，抽屉里用坏了的笔，也难以计数了。

过上一段时间，回望自己写写划划的那些东西，竟然有着不同的“味道”。有些可笑的很，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回忆起当时的意象，更有甚者，有些读起来玄而又玄，活脱脱的痴言疯语，真的不敢相信出自于己。不过，这也合了自己善于遗忘的性格。

当然了，绝大部分的随记还是有着清晰的记忆的，从中可以看出自己心理变化的完整的脉络。说“变化”不够准确，应该叫“退化”更形象一点。今天来了兴致，翻出十年前的东西，对照当下，可谓天翻地覆。当年，一旦做了什么事，特看重的是结果，哪怕有可怜的一点点收获，便会骄傲的颤抖，用今天的话说叫“得瑟”。现在呢？对于什么事，什么人几乎都不去在意结果了。对于“结果”，既不担心也没有期待，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随遇而安吧？早先的记叙中，有很多酒后狂言，而如今却找不到一丁点的酒的味道了，多了些茶的沉淀。原来多畅想、憧憬、描绘，现在却多了回忆。尤以对童年的回忆为重，愈发觉得那些母亲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往事，串接起来，恰巧就是自己的童年。随着母亲的离世，自己的童年便彻底结束了。仔细想一想，一个没有了童年的人，失去的更为珍贵的是可以让自己从五岁到五十岁都可以永远哭诉的温暖的怀抱。逼迫着自己只能咬着牙学会长大。

长大了，一晃就把“打发时光”变成了生活的全部。读书不是为了什么学问，仅仅是为了让时间在无感状态下流失的快一些。临帖不是为了应景，也断没有想过成为什么，仅仅是为了在墨香中静静的看日出日落。街巷俚市与商贩论品相砍价格，来言去语中斗智斗勇，不论胜败，总能抱回一大堆的淳朴。回到家，躺在床上，闭起眼睛，慢慢的咀嚼，回味着那份曾经遗落的甜暖。

去河边垂钓，再也不想鱼获。只为了找一个幽静的所在，安安静静的坐着，有鱼欢，无鱼亦乐。倦了，将鱼竿放置停当，在田野里漫无目的的转转，也总能捡拾到似曾相识的童趣。周围的人，会觉得我“怪”的离奇，如行尸走肉一般，混迹于荒蛮，不过是耗费生命罢了。听了，也仅仅是淡淡的一笑，随人怎么想，人有不同，经历、处境、状态都有差别，心态当然不可能一样。少年钓起来的是好奇，青年钓起来的是情调，中年人钓起来的是意境，咱玩的是情怀。

夜深了，沏上一壶茶，读上几页书，临上几帖字。累了，呆呆的坐一会儿，端详着茶台上形形色色的茶具，装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无非就是为了堵塞生活中的琐事，免得外溢，毁了宁静。生活嘛，原本就是鸡零狗碎，一不小心就是一地鸡毛，若再无端的自虐，搞不好就会来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惊天对决，最终呢，逃脱不了暴土扬长过后，一双灰头土脸，无趣的很。

看够了，躲在床上，尽情的闭着眼睛，睡与不睡倒也无妨。能麻溜的入眠自然是快哉，兴许能赶上一场青梦，梅花落，杏花开，暗香自来，仰卧厚重的大地，数着枝头的花蕊，与真情呓语，便会自成妙趣。若无眠，也属安然，想想儿时的画片，忆忆路过的风景，念念听过的雨声，再拍拍空空的皮囊，管它灵魂遗落在何方！再不行就来点狠的，给自己上点眼药，找找别扭，最好先让自己崩溃，再慢慢的自愈。实在不行，就幻化出若干个自己，或相互怜惜，或相互仇视，或相互抱怨，或相互劝说，或相互指责，或相互慰籍，攒足了劲，画一幅炎凉世态，悠哉悠哉的欣赏，夫复何求？

若得空闲，出去走走。有山则登山，不是为了让世界看见自己，而是为了能够看见世界，不要去计较看到了什么。有水也游水，游水不是为了击浪，而是为了随波，不要纠结水的清浊。

不知不觉，凌晨一点半了。似乎意犹未尽。真的挺好玩的，自己和自己交流，惬意的很，免了些不必要的纷争。这个世界太奇妙，最难以把控的就是人与人的交流了。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会有完全不同的感知，若要相互交流起来，恐怕最后又是那句“放你娘的狗屁”了。哦，这是一个故事，说唐朝人，人人都能吟诗，一天，长安城里大雪纷飞，一个文人望着漫天大雪，随口吟道“大雪纷纷落地”，正巧旁边一个官员，刚刚得到朝廷的褒奖，兴致所在，接着吟诵“正是皇家瑞气”，路旁一个卖棉衣的听了，兴高采烈的随口吟出“下他三年何妨”，这时，一个蜷缩在角落里冻的瑟瑟发抖的乞儿吼道“放你娘的狗屁”。四个人在完全相同的境遇中，感受迥异。

睡了，有嘛话明天想起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