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下马，文/泉霖

秦川牛（泉霖）

童春来是阿底村大队的小青年，他父

亲是个老中医，在医疗站给社员看病。老先生原本打算把自己的本事传授儿子，可童春来不争气，只学了皮毛。七十年代各行各业都乱糟糟的，童春来初中毕业就考上咸阳某卫校，后来响应国家号召回到村里，在医疗站当赤脚医生。

小学校的南对面就是医疗站，这里的布局就像北京的四合院，九间两对檐厦房，东边是大队部西边是医疗站。

医疗站共有五人，俩男仨女。主任叫杨桂芳，当年三十多岁，是大队支部书记杨世忠的女儿。杨桂芳在县医院医疗培训班学习了半年，虽然不是很专业，但社员有个头疼恼热，伤风感冒，她还是能应付。副主任是大队长童世存的儿媳杨杏花，初中没毕业就和大队长儿子搞对象了，结婚后就给公公安排进了医疗站。还有一个小护士叫童朝霞，她是阿底村三队队长的女儿。明眼人一看就清楚了，医疗站除了童春来爷儿俩，其他人都是靠关系进来的。 童春来这个赤脚医生在当年是个特殊的职业，半医半农，没有工资，只在生产队挣个高工分。他对自己的待遇并不抱怨，一天到晚待在医疗站，忙着给社员看病。

村子里有些行动不便的老人病了，童春来就骑自行车亲自去家里给他们看病。不管刮风下雨，他总是随叫随到。阿底村的社员们都夸他是个好娃。童春来连续几年都给公社评为模范青年。他学的是西医，父亲又是老中医，他中西医结合给社员们看病，他的医术，得到了乡党们普遍认可，名声大噪。大家知道小伙子还没结婚，前来给童春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老中医乐得合不拢嘴。

　　杨杏花见童春来如此春风得意，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当她从公公口里得知县医疗部门打算给童春来转正时，杨杏花决定治一治童春来。夜里，她把自己的想法跟男人吹了枕边风，二货男人详细问了童春来在医疗站的情况后，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了。

童春来在医疗站不但看病，还是库管。库房在医疗站最后那一间，里面储存着站里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库房的钥匙只有童春拥有，平时，他在库房取完东西，杨桂芳都要童朝霞负责做好记录，这是站里的规定。当然，童春来也有进出库记录。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阴谋在等着他…

那天晚上，童春来和往常一样，关了医疗站的灯，锁好门就回家了。第二天早上，他到站里后，他让童朝霞去库房取10盒青霉素。童朝霞打开库管门就惊呆了：里面的三箱青霉素和一箱土霉素全不翼而飞。医疗站的正副主任都来了，杨桂芳叫童春来和童朝霞赶紧查看库房物品，还好其它物品都在。杨杏花拨通派出所的电话报了警。

派出所的严警官和民警来到阿底村，他们查看了现场，发现库房的门窗都完好无缺，锁子也没有被撬的痕迹。民警断定是内贼，他们对医疗站的所有人员进行了单独问讯。杨桂芳说童春来是库管，库房的钥匙一直由他保管。杨杏花说库房的钥匙只有童春来有，药品被盗肯定跟他有关系。民警当天就把童春来带上警车，去了派出所。杨杏花在阿底村放话说童春来监守自盗，给派出所逮了。社员们半信半疑，议论纷纷。就在大家把矛头一齐指向童春来时，童朝霞却跑到派出所，对民警说她自己也有一个把钥匙。那是童春来为了她取药方便，给她配的。童朝霞信誓旦旦对严警官说她不相信童春来会偷医疗站的药品。其实，她一直喜欢着童春来。自从童春来返乡回来进了医疗站，她就缠着父亲要进去。童世有扭不过女儿只好答应了。在医疗站，她跟童春来成双成对，经常一同给社员们看病，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她不相信这样一个一心为社员着想的人，会干出偷鸡摸狗的事情。严警官见童朝霞急得额头直冒汗，他微笑着对她说，小童，你不要着急，派出所不会冤枉好人的。

　　原来，严警官第一次查看现场的时候，只见门窗完好，没留作案痕迹，他问讯童春来时，童说自己每次打开库房门，就习惯性的抽掉钥匙，随手把锁子挂在门栓上。那是候，农村的很多门都没有暗锁。医疗站的门锁也不例外。严警官当时就明白了，有人在锁子上作了“文章”。他问童春来出事的先天晚上，有谁出现库房在？童春来说进库房取药品时，杨杏花在库房门外边喊他再取些医用胶布。严警官对童春来说，我知道偷盗那事不是你干的，世上没有那么傻的贼。不过，还得委屈你几天，跟我们回派出所配合调查。 严警官这样做是为了麻痹真正的嫌疑犯。他安排民警暗地里走访群众，摸排调查。

大队长童世存也嗅到了村里严峻的气氛，他连夜“审问”儿子，问明了原委。儿子只好把藏在后院红芋窖里的医品搬了出来，天不亮就送回了医疗站。童世存给派出所严警官打电话说药品找到了，医疗站内部搞错了，是一场误会。一大早，童世存就来派出所接童春来回村。严警官见大队长亲自来所里说明原委，要求撤了案子，自己也不好再坚持。他知道阿底村大队的“水”很深，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派出所难以全是而退。

那宗盗窃药品案最终不了了之。童春来虽然是清白的，可他的转正问题也随之烟消云散了。能不能转正，童春来倒也无所谓，他觉得只要还能给社员看病，自个儿就心满意足了。 后来，我听父亲说起当年那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杨杏花在童春来进库房取药品的时候，换了库房原来的门锁。童春来当时也没在意，他锁好门就下班回家了。夜里，杨杏花的男人溜进医疗站，打开库房门，把药品搬上架子车拉回自己家里。本来是栽赃给童春来，没有料想给严警官看出了名堂。童春来临出派出所时，严警官送给他一把三环牌锁子说：这种锁子你不锁上，钥匙抽不掉，叫“将军不下马”。

再后来，童春来和童朝霞接了婚。八十年代初，生产队解散了，各大队的医疗站也给合并到了乡卫生院。童春来被聘请到卫生院给大伙儿看病，老中医年岁大了，早已不坐镇医疗行当。九十年代，童春来又回到阿底村，在家里开了个中西医诊所，取名“春霞诊所”。至今，诊所还开着，只是规模比一前大了许多，坐镇的是两鬓斑白的童春来。耐人寻味是诊所大门把手上仍然挂着那把三环铁锁，尽管已经锈迹斑斑…

将军不下马，好霸气的名字！

牛作者简介：权社教，笔名泉霖，QQ秦川西安市长安区人，区作协会员。发表散文作品二十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