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戏

水月山人

春节前，去乡里办事，路过终南山脚下一小村。雪下的很大，漫天漫天飘舞着，一个古旧破落的小泥台子，一场秦腔戏在雪地里演的很响。原来是一户人家办白事，因为疫情，因为雪，演员很少，观众几乎没有，但戏认真的演着。
走近，台上一人，台下一人。都是“演员”，一个演千古，一个演自己。演的很认真，看的很深刻。台上人大汗淋漓，台下人白雪覆头。台上人提袍甩袖，一板一眼；台下人危襟正坐，凝神贯注。这是真生活，硬气。 窗外落叶无声，窗内岁月静好。站在台上是戏曲，立在台下是人生。其实，我们多么希望山河无恙，烟火寻常。但听了好久雪花，寒意渐浓。
有时候，绝望比寒冬更冷。今年夏天，雨落的很无常，河水暴涨，几处溃堤，山石崩落，山路封堵，人转移了，在安置点吃饭、拉家常，感受着不寻常的温暖。冬天，雪下的很认真，一场又一场，立春以后还下了几场，有一点无休无止的意思。疫很肆虐，城里有些慌，楼高，人多，有怨气。乡下倒还从容，有小院，有炊烟，有年味。 见过了高山，才发现最难的是生活。网络上过得久了，都是鲜衣怒马、烈焰红唇、豪门阔墅，基本不食俗间烟火。久而久之，就自以为是了。醒了，揉揉眼睛，原来都是幻象，还要吃油条、喝豆浆、接孩子、骑车上班。看看四周，伸手把自己抱住，假装只是冬天迷了路。红尘赤日，这个世界有一大半的人还在为生存挣扎，哪里有时间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满洞苔钱，买断风烟，笑桃花流落晴川。站在台下看了许久，腿麻身寒，想喝酒了。 村上春树说，“当你用认真有趣的态度对待生活里那些看似无趣的小事时，就会收获一份份小小而确定的幸福，从而觉得生活美好无比”。
终南山下，有很多零零落落的小村子，炊烟时不时从一个个角落冒出来，土径上时不时跑来一群狗子，就是简约的乡村生活镜像。土炕上挨挨挤挤，馒头热气腾腾，腊肉滋滋冒油，孩子吵吵闹闹，猫狗蹦来蹦去，这可能是大都市里吃牛排的诸君满脸的嫌弃，因为他们的戏本没有乡村，内心对此永远无趣，不懂得他人的快乐。尽管他们在心里嘀咕，这种穷热闹有什么值得那么高兴？其实，也没有人喜欢他们安静的牛排。境遇不同，不必仰望，亦不必鄙视，都是各过各的。 戏剧是固定的舞台，既定的台词，出场顺序、悲欢结局皆有剧本。生活是我等的人没有来，但你来了，好像也不错。有些人只是临时客串，却倾尽全力，遭遇冷脸与嘲笑。吃过的罐头盒，谁会在意它心里的锈。这个世界，真心对你好的人不会很多，一个也别弄丢了。

我们要与万物对话，在自然中寻找心灵平衡。芒水畔，也能读懂瓦尔登湖的力量，和小镇马孔多的孤独。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脸颊上的一滴泪，不看剧情，怎么知道是悲伤还是欢乐？如若是我们躲在角落看别人的戏，不若是别人在一旁看我们。或灿烂如炽，或平凡似淡，不若鲸落，只如秋叶，放下面子，放下委屈，放下浮华，演一出纯粹的无憾的戏，有真情实感、有喜怒哀乐、有人间万象、有山川江河，不虚妄，有这丛林的强与弱，有这人间的爱与恨，风尘仆仆，永不言悔！
春风如约而至，一定会吹暖每一个角落。时间自由，衣食无忧，只要皱纹不长进心里，我们永远风华正茂。 时有落花至，远闻流水香。春来无事，只为花忙。归来是诗，离去成词。
看戏，一半天上，一半人间。半墙烟火，半畴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