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名旦——言慧珠

开心哈哈

京昆皇后上海名媛：言慧珠 做的这美篇，看似讲京剧，其实更像是故事，一个过去的当红明星、上海名媛的爱恋情仇，曲折坎坷，欢乐与悲苦齐飞，爱恋共死别一色。我不是票友、亦不算戏迷，只是喜欢京剧，仅此而已。写的这个美篇，只是因为看了较多的书和文章，觉得可以写出，让不了解京剧的人知道京剧，知道梅派，知道言慧珠这位梅门第一人，知道伶人的往事，或许对京剧有兴趣了呢？从这个维度看：本美篇算是写给不懂京剧的人看的。……京剧已经是文化遗产了，换个角度说：什么东西被遗产了、离消亡也就不远了！ 背景戏曲选取自梅派代表剧目《贵妃醉酒》，由梅兰芳先生的小儿子，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梅葆玖率其徒弟胡文阁、徒孙巴特尔演唱，言慧珠女士被梅家二代皆尊称为言姐姐，亦是梅派二代大师姐。梅先生亦十分器重言慧珠！梅派名剧《贵妃醉酒》，无论是前面的[四平调]，还是后部的[二黄]，皆不温不火，不焦不燥，不蔓不枝，不靠怪腔高腔取悦观众，甜美温润，晶莹素洁，娓娓道出杨贵妃之高雅性格及心态、自有女性一番风流妩媚……梅派的大方自然，非常使人易于接受。给人的感觉除了美好动听外，几乎每一句都非常圆润、饱满和匀称。梅腔无论是长腔、短腔，总的听起来离不开纯、净、美三字，从而也就形成梅派的唱腔风格。 言慧珠与师傅梅兰芳大师同台演出《游园惊梦》 牡丹亭·游园·皂罗袍明代.汤显祖游园惊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京剧是角儿的艺术，戏是一样的，但因演员演出处理不同，给人的意境不一样，这中间差别大了去。言慧珠是梅派艺术传承第一人，亦是梅派第二代的领军人物。她的演出和舞台处理既是典型的梅派、也有她自己的东西，她在一篇关于梅派名剧《贵妃醉酒》的舞台艺术作专题发言，文革结束后，曾在一次京剧艺术座谈会上重放专题发言录音，全場雅雀无声，与会者被她的艺术理念折服！ 言慧珠扮相艳丽、亭亭玉立，嗓音清亮圆润，又文武兼擅，创造性地继承梅派，开拓梅派表演领域。她演的《贵妃醉酒》突破了“贵而不醉”或“醉而不贵”的通例，创造了“贵而欲醉、醉而犹贵”的意境，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她留下来的珍贵文物录音演出资料，由梅派第三代佼佼者李胜素、董圆圆等配像，李胜素、董圆圆最大程度的还原了她大师伯言慧珠女士的表演艺术。言女士留下的演出录音，距今至少有六十年之久…… （京剧《得意缘》中饰狄云鸾）梅派音宽清亮，圆润甜脆。唱腔以大方自然为主，平易近人，雅俗共赏，平稳之中蕴藏着深厚的功力，简洁之中包含着丰富的感情。 梅派演唱艺术的风格在于：生活的真与艺术的美达到了高度的统一。用唱功来表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表现人物的神采丰韵，唱腔被人物的思想感情“化”了，使人在芳香清澈中陶醉不觉。 梅派唱腔，听着心旷神怡的同时，却很难描绘它的特色，这绝不是因为梅派平庸，而是梅派演唱风格已臻于化境，达到“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程度。 《游园惊梦》：转过这芍药栏前，紧跟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搵着牙儿沾也；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你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 梅兰芳先生舞台剧照：《贵妃醉酒》中的杨玉环 （言慧珠剧照.天女散花） 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言慧珠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她是京剧界一颗璀璨的明珠，走红于古老的北京城和十里洋场的大上海。 上海名媛言慧珠 言慧珠非常时尚，她当时的许多服装在现在看都新潮，言二小姐经常是报刊的追踪对象，她却满不在乎，仍然我行我素、恣意任性…… 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蔡瑶铣则说：“有人说，上海是张爱玲的上海，是陆小曼的上海，我觉得上海更像言慧珠的上海：精致、个性、张扬，正面是光彩夺目，背后是淡淡的忧愁。”什么是上海名媛？言慧珠就是！她就是传说中的上海名媛代表人物…… 言慧珠一生，活得漂亮，但也活得坎坷，她在舞台上扮演了许多经历曲折的角色，被称之为“京昆皇后”，其实她的人生比剧中人物还要波折。她的故事就是曲折的剧情…… 西欧式的花园洋房带着大小不等的花园，高高的围墙隔绝着路人的目光。这个全由独幢带花园的洋房组成的小区被称为“华园”，建于1925年，和丁香别墅几乎只有一墙之隔。即使在初建时，也是非常高大上的地段和建筑。上海华山路1006弄，这里是华山路靠近高邮路的交界口的这条僻静的弄堂，除了一块“优秀历史建筑”的挂牌昭示着这里可能发生过的故事，好像一切也没有什么不寻常。 言慧珠于1949年正式创办了“言慧珠剧团”。由于剧团收纳了梅派的多名优秀演员，又有言慧珠的兄长言少朋助阵，演出场场火爆。这段时间是言慧珠艺术生涯中最美丽的绽放，人们赞誉她为梅派第一人。频繁的演出不仅令她名声大噪，还积累了相当可观的一笔财富。言慧珠只拿出其中一部分的钱便在上海的霞飞路上买下一幢洋房，取名“华园”。那已经是大半个世纪之前了，梅兰芳的入室女弟子、著名京昆表演艺术家言慧珠女士曾在这里度过了长达二十年的沪上时光。 （民国时期的电影明星白云） 言慧珠的爱：1943年，已经成角儿的言慧珠在表演中结识了电影明星白云。此人绝非普通男子，令周璇名动天下的《天涯歌女》正是由他担纲男主角。白云可谓是一表人才，英俊多情，但人品上没有那么过关。言慧珠并不了解白云，只是一下子被他英俊俊秀的面貌所吸引。殊不知这正是她命定的劫数，也是她人生转折的开始。言慧珠妩媚娇艳，外在条件非常好，并且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班主了（1940年脱离言家班自立门户）。长得漂亮又有钱，这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女人，理所当然的，言慧珠的裙下之臣多如过江之鲫。她幼秉庭训、家教极严，所以对于男子的追求，言慧珠大多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上。但白云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只接触了几次便入了言慧珠的眼。言慧珠即使再聪慧，也只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对于白云迅猛的攻势很快便沦陷了，两人相识不久，言慧珠不顾白云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的经历，与他同居在一起。两个人刚在一起时是甜蜜幸福的，只是好景不长，白云本就是个游戏花丛的浪荡子。如今终于美人在怀，他也就不必再装下去了。他每天花着言慧珠的钱留恋于歌舞欢场，似乎非常享受这种被“包养”的幸福。言慧珠几次与白云争吵，希望他能够收心，却始终不肯提出分手。直到她发现白云偷窃自己的财物在外边养情人。言慧珠是真心喜欢白云的，原本以为的缱绻深情，在剥掉欺骗的外衣后露出的竟是如此不堪的局面。她心灰意冷下终于决定了断这段感情。但好不容易找到“长期饭票”的白云如何肯答应？他纠缠耍赖不成，竟然以死相逼，还欺骗言慧珠的老师梅兰芳先生说言慧珠“始乱终弃”。自己的一些情事竟然惊动了师傅，言慧珠又气又恼。这时白云赶紧示弱，一番花言巧语竟然又说得言慧珠动了心。虽然身边的人都劝说言慧珠跟白云断个彻底，可言慧珠却执拗地觉得白云是能与她白首相约的人。在众亲友的反对中，1946年春天，言慧珠和白云结婚了。只是浪子回头哪有那么容易？渣男始终都是渣男，结婚后白云马上故态复萌。他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几乎将言慧珠的积蓄挥霍一空。这一次言慧珠再也不能忍受，蜜月期刚过不久（仅52天）便与白云办理了离婚手续。这次婚姻的失败，言慧珠还是很伤心的。但也许早有心理准备，对于白云的忠诚并没有抱有什么希望。只是痴心错付，白首之约终不能够了。用现在的标准评判白云：白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渣男…… （言慧珠、薛浩伟结婚照） 言慧珠和第二任丈夫薛浩伟相识于剧团，言慧珠是剧团团长，而薛浩伟在剧团只是一个唱二路老生的演员，称为跨刀老生，当时薛浩伟借住在华园的后楼，方便言慧珠和他排演、交流。合作中两人之间渐生好感。1955年，36岁的言慧珠因同居怀孕，和小她7岁的薛浩伟登记结婚，生下了她的独子——言清卿。由于两人的艺术水准相差太远，言女士和薛浩伟有亲情少爱恋，五年后，还是没能逃脱分离的命运。 言慧珠与薛浩伟的这段感情更近乎于是细水长流的亲情，温情有之激情不足、爱恋上始终少一分火候。薛浩伟为人质朴踏实，虽然比言慧珠年少七岁，但生活上倒是他照顾言慧珠更多一些。言慧珠因为脾气大经常无意中得罪人，薛浩伟便默默地帮她转圜。虽然有了家，有了儿子，但对于丈夫薛浩伟，言慧珠有尊重有温情，却缺少刻骨铭心的爱恋。不是因为薛浩伟不够好，而是他的艺术成就与言慧珠相去甚远……在两人的婚恋中，言慧珠始终处于强势、甚至连孩子，都跟她姓…… 言慧珠生命的前半段是学戏演戏，有了儿子言清卿后就是学戏演戏和爱儿子。言慧珠与薛浩伟是夫妻，但与他似乎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纠葛，哪怕是怨、哪怕是恨也没有（或许言慧珠就是想要个孩子）所以这段只有亲情的婚姻注定不会走得长远。薛浩伟温润敦厚，言慧珠直爽爆烈。言慧珠如果能和薛浩伟长相厮守，让薛浩伟慢慢综合她的坏脾气，也许未来会有所转圜，她也可能不会走上绝路。但命运就是命运…… 言慧珠豪放随性，梅兰芳是她仰慕的师长。言慧珠向梅兰芳学戏，很花心思。她设法与梅的爱女梅葆玥交朋友，给她说故事，哄得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成天围着“言姐姐”转。最后干脆住在思南路上的梅家，无形之中又多了学戏的机会。 （梅兰芳言慧珠梅葆玥梅葆玖） 言慧珠得知梅兰芳爱吃北京“豆汁”，就从北京南下上海，专门装了好几瓶北京最好的“豆汁张”给梅兰芳。梅兰芳自然是喜出望外，深感弟子的一片情意，再加上她本身天资就很聪颖，梅兰芳对她格外地器重，常常手把手地教她学戏。通过这许多的努力，言慧珠终于如愿以偿。1943年，在上海马思南路87号梅宅，言慧珠正式拜梅兰芳为师，并在日后成为梅门最出色的女弟子之一。 昆曲大师俞振飞和京剧表演艺术家言慧珠两人从上海到北京演出《游园惊梦》，俞振飞饰柳梦梅，言慧珠饰春香，因为一路彼此照应，关于二人的绯闻也传开了。不久后，言慧珠的丈夫薛浩伟也听说一些风言风语，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比言慧珠小七岁，而俞振飞比言慧珠大了足足十八岁，怎么可能呢？但薛浩伟还是单纯了。有一次，他发现了藏在言慧珠床头的20多封情书，都是俞振飞写的，看着满篇的情话，薛浩伟愤怒了。只可惜，这不是俞振飞一厢情愿的，他和言慧珠是两情相悦，薛浩伟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和言慧珠结束了婚姻关系。 （俞振飞言慧珠）言慧珠一生有三次婚姻，她嫉恶如仇、敢爱敢恨、率性而为，她1960年41岁时，以上海戏曲学校副校长的身份，第三次嫁给了比她大18岁的上海戏曲学校校长、京昆艺术家俞振飞，可惜的是，这一次，她仍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婚姻，所托非人……新的一段婚姻似乎并不是新生活的开始，因为言慧珠并没有在新的一段婚姻中找到那一份琴瑟和鸣的“懂得”，两个人因为性格、因为琐事争吵不休，最终分房而睡。 对于这次婚姻，言慧珠是出于对俞振飞的爱慕还是崇拜，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在言慧珠去世以后，俞振飞曾说过：“言慧珠与我结婚，是为了让我陪她唱戏”。乍听之下觉得好笑，可仔细一品不免觉得悲哀，这个桀骜的女人，其实只是一个戏痴，她在其他事情上单纯得近乎痴傻。 言慧珠、俞振飞在上海华园家中。 言慧珠与梅兰芳一家，左起梅葆玖，梅夫人，言慧珠，梅兰芳，梅葆玥 和梅家一家及友人合影。梅夫人福芝芳极疼爱言慧珠，闻讯她在上海服安眠药自杀，亲赴上海接她回京，告诉她：“我们吃的是戏饭、或者是气饭。” 她和恩师梅先生拍摄戏曲电影《游园惊梦》，梅先生饰杜丽娘，言慧珠女士饰春草，由于她的艺术造诣和功底，被称为史上最大派头的春香。 “父女打渔在江下、家贫那怕人笑咋，”戏里仍是父女，与父亲言菊朋同台演出《打渔杀家》。言菊朋亦是京剧名家，四大须生之一，开创了言派老生，他给女儿取艺名慧珠，便是希望她能够如珍珠一般温润婉转。只是言慧珠并没有像她的名字一样婉约柔顺，莹莹珠光之下藏着的是美玉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如果有人问名动天下的大唐贵妃杨玉环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在无锡看过她演出的《太真外传》，那激情的观众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那就是戏里言慧珠这个模样，言慧珠在《太真外传》中的剧照。 什么样的演员能够被称为是最好的演员？不是你演谁像谁，而是你演谁就是谁。你手舞天女手上的白绫就是《天女散花》里仪态万千的天宫仙女；你衔杯欲醉就是《贵妃醉酒》里雍容华贵的楊玉环。手持双剑，翩跹起舞，就是义薄云天的虞姬…… 言慧珠就有这个本事，她仿佛是天生的戏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故事里主人公的悲欢离合，她统统都如亲身经历过一般。 言慧珠的表演技巧日趋成熟，正直盛年的言慧珠志得意满，性格上张扬肆意的特点也越发明显。直来直去敢说敢干是言慧珠天生的性情，但在他人眼中便成了目下无尘恃才傲物的无礼。 口无遮拦、不懂政治的言慧珠，反右时受到批评，是周恩来总理和时任上海市文化局局长的徐平羽保护了她，俞振飞也给予了及时的帮助，使她得以免除戴上“右派”帽子，这一劫算是过了…… 她的一生，艺术造诣直追梅兰芳先生。著名戏剧编剧翁偶虹说：“言慧珠是继承梅兰芳先生艺术最好的一位演员。”只是言慧珠的梅派青衣比梅兰芳先生多了一丝凌厉与肆意，少了一脉平和与温润。 “凤还巢”中饰程雪娥 这或多或少与言慧珠顺遂的前半生有关。言慧珠出身名门，祖上是蒙古贵族，父亲又是梨园名宿，谁见了她不得礼让三分。她本身又是直爽洒脱的性格，久而久之越发肆意张扬。 由于工作上的多方不顺，言慧珠的心情始终压抑。过分的自我让她不能理解自己所受到的不公，一时想不开竟然选择了服安眠药自杀。好在被发现及时，抢救了回来。不仅如此，因为之前的一些“不当言论”，言慧珠还给自己惹来了大麻烦。文化局的领导一次次来找她谈话让她认真检讨错误。 若放在能够兼容并包的当今社会，她大概会被称赞一句有个性。只是在当时，只会让人觉得轻狂傲慢。也正是这恣意张扬的性格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甚至灭顶之灾。 言慧珠在上海戏曲学校教学生，学生们还系着红领巾，这些少女们后来都成了名家，比如杨春霞、华文漪、梁谷音等。 言慧珠和她的爱徒楊春霞 言慧珠反串的言派老生也是十分好，她唱的《让徐州》韵味十足，听来十分过瘾。 左起：罗瑞卿、言慧珠、陈毅、李玉茹、周恩来、童芷苓 这是中央领导接见上海京剧院三大头牌留影。陈毅副总理罕见地在C位。 （张美娟言慧珠俞振飞李玉茹） 这是一九六一年，言慧珠到香港演出，她是香港人眼中理所当然、实至名归的大明星，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当时，明星是属于资产阶级的，她应该是一个人民艺术工作者！她烫了头发，给自己添置了高级的银亮色的旗袍，高高的细细的高跟鞋，珍珠项链、翡翠戒指，再加上1.70米的个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光彩照人、风情万种，尽显明星风范。她以为是自己挣的、应该享受。在那个只有灰黑蓝三色的年代，她的爱美之心注定是悲情。更不知深浅的是，她给儿子买了一个美帝生产的玩具飞机✈️！她以为自己这些都是正常的，她太没有心机了，但别人可沒打算放过她，回沪后，她因而受到了严历的批评和教育，她做了一篇糊里糊涂的检讨，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然而文革的到来打破了宁静，因为言慧珠的性格，使得其在学校任职期间得罪了许多人，所以在文革时期言慧珠备受批判，她常被罚在学校一站就是几小时，家也被抄，财产流失，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1966 年，文革暴发。言慧珠首当其冲，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言慧珠个性张扬。在那个时代，身为反动学术权威，得罪人又分，一听要批斗言慧珠，岂能不踊跃参与。罚她在学校长时间久站，责令她打扫厕所，斯文扫地，毫无尊严可言，红卫兵又抄了她的家，在其家中灯管，花盆等处抄出现金六万余元，钻戒数十枚，黄金十七斤，另有美元，翡翠等珠宝。言慧珠半生积蓄的大量财物被一扫而光，前途未卜，言慧珠绝望了、起了轻生的念头…… 文革的冲击，使用言慧珠从开始的莫名其妙到后来逐渐顿悟，也许这一次自己真的逃不过了。那些流言蜚语、那些将尊严踩在脚下摩擦的丑陋让她无时无刻不惊恐万状。她可以去死，但是不能没有尊严的活。言慧珠不是没有挣扎过，毕竟她还有她最爱的，尚未成年的儿子清卿。她问俞振飞“金素文夫妇双双上吊，我们一起死一了百了。”俞振飞从来不是一个对感情激烈的人，何况两人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又怎么会陪她共赴黄泉。“好端端的，为啥要寻死，我不死，我劝你也不要死。”话虽如此，但俞振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劝解动作。（还有一种说法是：要死、你死、侬不死）言慧珠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在那之后她分别将数额不小的现金和贵重物品交给信得过的亲属和朋友保管。如今看来这显然是有“托孤”之意。只可惜，言慧珠没有赵盾的好命，言清卿也没有遇到他的“程婴”。亲友们一收到言慧珠的财物便立即上交了，后来有人问起此事，人们只说怕被连累。趋利避害的人性显露无遗，可是在当时，谁敢逆水而上呢？ 在那个动乱的时代，张扬的人，怎么会得到安稳呢？文革爆发，言慧珠当然不可能幸免，她和俞振飞受到了批判，在院子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还要求去打扫厕所。平日里俞振飞待人亲和，所以总有人帮助他，但言慧珠性格强势，我行我素、没少得罪人，别人非但不会再帮助她，只会落井下石。言慧珠一生高傲，个性极强，怎么会忍受这样的生活呢，那是个疯狂的时代，言慧珠不但要忍受精神和人格上的折磨，她还惨遭抄家，家里的珠宝和半生积蓄，都被抢劫一空。她彻底绝望了。 1966年9月10日，言慧珠带着言清卿来到俞振飞面前，那是一个“托孤”之夜。“清卿，妈妈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妈妈走后，你要听好爸（俞振飞）的话……”言慧珠抚摸着言清卿的头说道。言慧珠与儿子跪在俞振飞面前，满眼泪痕地望着俞振飞，“孩子交给你了，你要把他抚养成人。”俞振飞应允，“我有饭吃，他也有饭吃；我有粥吃，他也有粥吃。”于是第二天一早，这世上就再无言慧珠女士……俞振飞真的不知道那晚言慧珠托孤之情、离世之意吗？言清卿后来在深圳工作，他一直不原谅俞振飞！ 《天女散花》中，那天女飞舞灵动的七尺白绫，是否载着风华无双的名伶言慧珠女士远去、淡出，至纯无色，融入那彩云☁️西去呢……？ 一九六六年九月十一日，风华绝代的一代名伶言慧珠女士，用她上演《天女散花》時的白绫自缢而去，如蒲公英、随风摇曳、飘荡四方、至素至纯、再无踪影，世间再无言慧珠，又是一个“9.11”！那个时间段才是文革初期啊，以言慧珠的性格而言，我以为即使那天她没有走，也捱不过以后更严酷的日子。 最儒雅的电影演员冯喆，是言慧珠的好朋友，这是一九六四年他们在青岛的合影。言慧珠绝命前曾写了五封遗书，其中一份給冯喆，拜托他方便时候照料一下言清卿。 可是冯喆也在那个年代被批判，在极端的苦难下，冯喆在成都峨嵋电影制片厂自尽，与言慧珠一样，选择离世…… 言慧珠走了、世上再无言慧珠，她留下的了宝贵的戏曲演唱录音，这是重要的京剧资料…… 京剧名家楊春霞为师父言慧珠在梅派代表作《宇宙锋》里出演的赵艳蓉配像，这是“赵女装疯”一则中，赵女装疯调戏其父大奸臣赵高的剧照……楊春霞在京剧《杜鹃山》中饰演柯湘，她是言慧珠的弟子。 （点开可以听我学唱的梅派“生死恨”） 我喜欢京剧，但不是票友，也远没有到迷的地步，对言慧珠老师，也是从众多介绍中听取的，尤其是章诒和老师写言老师那篇《可萌绿、亦可枯黄》的文章中知道了她，也知道了其他众多京剧名家，我父母在世时，酷爱京剧。父亲还上台彩唱《三娘教子》，于我当然是有影响的。这是我无事学唱的梅派《生死恨》，也多次听过言老师演唱的录音，梅派第三代弟子第一人李胜素配像的《生死恨》，我虽然唱的不好，但也是一种爱好，自娱自乐自唱，自有趣味其中。 这是梅派第三代弟子李胜素，中国京剧院一团团长，为她大师伯言慧珠老师早年录音的梅派名剧《生死恨》配像，我非常喜欢听这一则。 《贵妃醉酒》，梅派第三代传人第一人李胜素的楊贵妃剧照，雍容华贵、光彩照人…… 由李胜素配像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为言女士出演的祝英台配像…… 言慧珠的小弟媳王晓棠，是那个时代最漂亮的银幕演员，她在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中，一人饰演两姐妹金环银环，后来担任八一电影制片厂厂长，军銜少将，夫君言小朋，亦是八一厂的演员，是言慧珠最小的弟弟。 1970年，15岁的言清卿在清明前后到闵行北桥公墓寻找母亲骨灰。几经辗转，言清卿在接到骨灰盒的一刹那，嚎啕大哭，跪倒在地：“妈妈，我是清卿啊！妈妈，我是清卿啊！”晚上回到华园，言清卿将妈妈的骨灰放在自己卧室的床下，就这样言慧珠的骨灰被保存了下来。流年辗转，她终于觅得温暖，与子相伴，不再孤苦。 言清卿后来写了一本书《粉墨人生妆淚尽》，纪念母亲言慧珠，书里对俞振飞颇多微词，又引来俞振飞最后一任妻子李蔷华的诉讼，言慧珠的一生，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戏如人生，可她的一生，比戏剧还戏剧！ （依稀记得后来看过言清卿的一篇回忆妈妈的文章，文中提到，他后来一直把妈妈的骨灰带在身边，在深圳时也陪伴放在家里，母子情深） 只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言慧珠便如那一出出连台本戏中的女主一样，爱恨情痴纠缠了她一辈子，到头来终究是未得善终。 惊变埋玉，洛水神悲生死恨；还巢失凤，游园遥想牡丹亭。——挽京剧表演艺术家言慧珠。挽联嵌言慧珠之代表剧目《惊变》、《埋玉》、《洛神》、《生死恨》、《凤还巢》、《牡丹亭》、《洛水悲》，这是梅兰芳先生的秘书许姫传在文革结束后，于1979年2月言慧珠平反以后，专为言慧珠写的挽联！当年言菊朋为女儿取艺名慧珠，便是希望她能够如珍珠一般温润婉转。只是言慧珠并没有像她的名字一样婉约柔顺，莹莹珠光之下藏着的是美玉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言慧珠的悲剧结局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但这其中却也少不了她自己的“推波助澜”，在一次报告会上她曾经坦言“自己性格不好，有些责任是应该负的。”可见对自己桀骜不驯的性格言慧珠是有感应的。她说“我自己应付的责任我愿意付，愿意改正。”但是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你愿意改就有人给你机会改的！在那个年代，言慧珠到底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因为没人给她。其实言慧珠本质上只是一个沉浸在戏曲世界里的孩子！ 著名戏曲理论家龚和德先生曾心痛地说：“言慧珠的一辈子活得太超前了，时代跟不上，历史不允许，她没有生路！”龚先生真诚心痛地说出了这番刻骨铭心的话，为这位风华绝代的一代名伶，唱出了最后的挽歌！ 一个人应该要有自己的个性，某种程度上，一个人的个性或缺点，才构成你特别的气质，才是你有别于他人的所在，才是你成为自己的原因。性格即命运，所以，言慧珠的个性决定了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在她无路可走时，她舍弃了自己的事业、丢下了儿子，奉上了自己的生命，这一刻，生命如此卑微，灵魂依旧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