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岁的老妈妈。生日快乐！

张学思

老妈今天91岁生日。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安静的房间，温暖又舒适，床上老妈睡的像个婴儿。的确，即便醒着老人家似乎也真的糊涂了，分不清自己在哪里？眼前的人是谁？吃没吃饭？吃的什么？甚至自己是躺着还是坐着几乎都不清楚。人老到这个岁数，完全是凭着意识和本能在保持着生命状态。过去千百万个的时时刻刻，一辈子的苦乐年华，不放下也得放下，就为现在将生命进行到底。其实老人家内心到底想什么，她说不清，我们也猜不透，照顾的人，用妹妹的话说“完全是凭着良心在照顾”。其实我们尽全力也不过是赡养一个身体，她的内心世界我们不会全懂。

早晨，和妹妹一起商量今天怎么给老妈过这个91岁的生日。

守在老妈身边，看着躺在阳光里安详的样子，其实真不知道怎么过。我们安安静静地守着，看着；一个55、一个54岁的两人不免生出一份感动。仿佛还是那个生活在大鼻子沟门七、八岁整天围着老妈，跑前跑后的娃娃。或者是那个牵肠挂肚想和妈在一起的奔波的游子。那天和妹妹说：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你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虽然辛苦，也算是一生没有遗憾的财富了。

有妈在，家就在，家的灵魂是老人家。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看着91岁的老人家，一直在想岁月留给她还有什么呢？

虽然今年91岁了，但是从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老妈不愿过生日。原因是她不想过，也不愿意过。老妈说过生日不好。我理解老妈的心思，过生日对自己没啥好处，一辈子能过多少个生日，老天说了算，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只过好平常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老人家高明啊！

也许老妈对过生日有她自己的解读。老人家一辈子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十个，有过十二次对生命诞生的经历；又送走两个家庭近十位亲人。对于生死，老人家已经有自己的解读方式。老人家8岁就失去妈妈，是奶奶带大，兵荒马乱的年代，奶奶又撒手人寰，十几岁就承担家务，带着弟弟东躲西藏地避兵荒。19岁嫁给父亲，硬生生把一个穷家舍业过的像模像样。她绝不是那样把自己的生日看的多么重的人，她甚至在自己生日时吃碗面的私心都没有；一辈子只为别人着想，为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量米下锅地计算着生活。

老妈今年91岁，和父亲相伴四十年，夫唱妇随，勤勉持家，相夫教子；把一个七零八落的家，过的凝神聚气；任劳任怨，承担付出，无私无我，把一个穷日子过得身心富足。

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月，在那个闭塞贫瘠的山沟沟，凭着那单薄的身板，支撑着父亲的家业。从我记事起，晚上看不见母亲上床，早晨看不见母亲起床，起早贪黑，每天像一个陀螺在屋里屋外，房前屋后，山上山下，园里地里地转啊转。我记得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经常看见母亲到园子的井里挑水，推碾子推磨，喂鸡喂鸭，养猪养鹅；小的时候我们感受到一派恬静的田园生活，是母亲用单薄的肩膀在承担，把一个穷家，过得丰富多彩，有滋有味。园子的菜，院里的鹅，屋里的温暖，一家人的心安，三代人的快乐，几乎都来自父亲母亲的“夫唱妇随”给我们遮风挡雨，那不知道的幸福，就这样镶嵌在年年岁岁的日子里！

关于老人家过去的故事，讲也讲不完。

老人家就像一本书，留下来的都是生活的经验和过日子的哲学。如果再想细读，就要看看她老人家的十个“复印件”是怎么样？人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母亲虽然不识字，没有进过课堂，可是对生活，对过日子，有她独到的理解和解读。与父亲一起组合成“严父慈母”的传统标配，让十个儿女在心性中，种下善良、承担，付出，内敛，踏实，朴素，上进，勤劳，孝敬，知礼，守份，种种美德，这才是他们的治家之道。知识不等于教养，朴素的善良能久长；见识不等于明理，内敛的踏实能長养。一辈子本分，心地善良，是入心入性的慈心，母爱就是这样醇厚与芬芳。

有人说没有做过母亲的人，不懂母亲。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没有经历将近一个世纪的人生怎么懂得什么是岁月？所谓的静好，是要有一个什么样的命运来背书。要有多少世的累积才有五福的心境，所谓的富贵，康宁，好德，长寿和善终，一辈子的奔波劳碌，只有默默坚守，真心诚意，无怨无悔，才有可能累积出好的命运。不能说母亲好命，因为辛苦一辈子，但就像老人家把一个苦日子过得富裕知足；命运也是在这样每一个日日夜夜，每一次点点滴滴的善良中为自己种下福田。

看到妹妹照顾母亲心生感动，八年的照顾足以证明日久见人心。

其实母亲善良的基因确实也在延续。在父亲去世后的那些年，哥哥嫂子承担付出，照顾母亲，支撑家庭。

姐姐妹妹们在不同的阶段，凭各自的能力和资源，带着家人反哺。

所谓百善孝为先，朴素的逻辑就是“人好，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善良的母亲敬老爱幼，有德有爱，养育的儿女自然敬上礼下，一份孝心见真情。

那天嫂子请凤民给找几个装蛋白粉的盒子，凤民一找就五六个，都是华姐给老人家的蛋白粉的包装。还有各种维生素片，几年如一日供应。外甥女也如是给姥姥买花，知道老人家的喜好。

就在昨天也有姐姐们打电话问候老人家，一如既往地各自表达着祝福和善意。

那天收拾老人家的衣柜，看到那么多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来自大家的用心相送。

日子是用心念累积起来的，善良的播种，必获好收成。

老人家用一生的时间在演绎好母亲的好报，天道酬勤，上天默默奖励那些真心付出的人；上天给予每一个有良心的人最好的出路和回报。

看到母亲熟悉的手，就想起我小时候经常让母亲帮我挠后背。母亲从来不挠，就用手抹抹就好了，特别解痒痒。当时觉得真好，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长年累月的辛勤劳作，一双手粗的像木挫一样。后来母亲不在老家劳作，手也自然越来越细，虽然瘦，手也不大，可是就是这样一双手支撑着这个大家庭的半边天，甚至是大半个天。也承载着这个家曾经全部的希望和温暖，心安与富足。

就这样又是一个妈妈的生日，一个世纪最后十年的第一年。真心希望老妈妈真的如那句老话“长命百岁”，也愿老人家内心世界安宁，安安静静地过好每一天，清清静静，自自在在，舒舒服服，高高兴兴地过好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