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2年元月7日,大逸痛失慈母。安葬完我慈爱的母亲,整理好心情,元月28日,大逸乘东航班机飞抵母亲的故乡成都,去看望在过去的一年之中,痛失爱子与爱妻的92岁的舅舅,我很难想象,舅舅最心疼的“三儿”就这么走了,走在了他的父母之前。也更难想象,失去爱妻爱子的舅舅,如何面对这个维持了几十年的温暖的三口之家突然只剩下一人的冷清,舅舅将如何去度过这第一个孤独的春节。这心中的空空如也他扛得住吗?这偌大个家突遭变故他受得了吗?这心中的空空如也他扛得住吗?我决定去陪陪他。</p><p class="ql-block">娘亲舅大,在大逸曾经的年轻里,留下过多少舅舅的关切。我那八年知青生涯,就是在离舅舅不过六华里的宋家陵度过的,城里的舅舅和乡下的八姑婆成了我凄苦八年里现实的心理依赖,很难想像,假如那八年里,没有舅舅和八姑婆的庇护,我的生活将是一副什么糟糕模样。我去陪舅舅过年,也算是奉上一片报恩之心吧。心地极善的八姑婆居然创纪录的活到了104岁,如今她己去世多年,大逸只能在她安葬之地,“鲤鱼寺”旁小河边长滿青草的坟地里,点上三柱香,两支烛,表达我对这位慈祥的长辈的深切悼念与由心而生的感恩。</p><p class="ql-block">大逸很知足,我20至28岁的青年时代,有舅舅,舅妈,八姑婆,定蓉姐,定华妹,袁五哥,袁五嫂等一众亲友的关爱。我66岁前还有父亲,74岁前还有母亲,让我能与父母如此长时期的厮守,能如此长时期的享受父毋的慈爱,这一系列之爱都降临至我大逸头上,这乃何等幸运之事呀。大逸认为,这是我此生所得的最大的福报,如滿屋金玉,无如伦比!如天官赐福,天佑我大逸。大逸将心怀感激之情,终生不忘这如山重之恩!</p> <p class="ql-block">舅舅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宇”,1958年出生。恢复高考后首批大学生。1978年考入西南农大农学系,成了声名显赫的77级大学生,曾经的那种无限风光,早己成为过往。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农业局工作。在 “下海”的浪潮里也下海经商,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至2018年在市农业局办理了退休手续。下海那段时间,少说也有三十年吧,在商场里打拼,少不了陪吃赔喝,长期的不当饮食,把身体完全摧垮,几次大手朮,把好端端一个人几乎弄废了。如今,曾经的天之骄子,风光无限,这些都已成为过往。退休后宇弟呆在家里,过着极为平淡的老年生活。</p><p class="ql-block">舅舅次子“浪”,1960年出生,高中毕业时,在那就业有如登天的时代接了父亲的班,好不容易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成了一名印刷工人。十年过后,在下岗浪潮的裹胁中失业,被逼“下海”,开始也是沉浮不定,起起落落。最终选定与互联网相关的行业,努力打拼。也许是因“浪”的人品好,为人好,也许是因他入行的选择及努力的方向正确,总之,二弟“浪”最终赚了些钱,开上460奔驰,住在市中心较好的小区里,过上了如大逸般随心随性的生活。二弟浪,我就只羡慕小老弟有三个女儿,大的满三十,中的滿二十,小的刚滿十,节节花开,福气滿滿。</p><p class="ql-block">舅舅的三儿子“沫”,是个天生的重度残疾人。他是大逸下放成都西郊宋家陵时降生的,大约是1969年4月,为什么我记得是四月呢,因为当时正是“麦苗儿青来菜花儿黄”的时节,不久就要“大战红五月了”(注①)所以我总计得三弟的是1969年4月出生,去年(2021年)去世,享年52岁。</p><p class="ql-block">三弟出生时不久,家人就发现他身患重疾,全身如面团一般柔软,舅舅和舅妈怀疑他得的是“重度肌无力”,经川医(四川医学院附属医院)认定不是,而是一种至目前为止仍无定论的“怪疾”。从此,我舅舅的人生就有了重大的改变,他为他的三儿的疾病与生活操劳了整整五十二年,他是这个世界上大逸除生父外最敬重的父亲,可以说,他为他的三儿操劳一世,无怨无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 <p class="ql-block">大逸不避讳舅舅的两个大儿子还在世,我还要说说他俩的母亲,我的刚过世的舅妈。1952年21岁的舅舅从川西剿匪部队复员回到郫县,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舅妈,并经朋友搓合走在了一起,1954年经双方父母同意结婚。我那舅妈,从小受父母溺爱,“横针不拿顺线”。舅妈和三弟这一对母子与舅舅终生相伴,寸步未离,造就了本就能干的舅舅几乎无所不能,干家务那是又好又利索,手工更是啥都会,缝纫工,木工,机修工,砖瓦工都拿手,只要是居家生活所及,舅舅都拿得起,干得漂亮。可以如此结论,残疾三儿的衣食住行,饱享“夫福”的舅妈的饮食起居,舅舅全包。在长年的操劳里,舅舅身体陪棒,吃嘛嘛香,如今92岁了,摩托车电动车双全,日常生活完全自理,生活富足,井然有序,不得不让人佩服,大逸对舅舅生活技巧多样,待人接物周全无比佩服至五体投地,真正到了恨不得向他拜师学艺的地步。</p> <p class="ql-block">要知道,大逸的舅舅可是12岁学徒,当了60多年印刷工人的“印刷技术专家,退休了一再被工厂留用,所谓工多艺熟,他成了当年成都业界的顶级技工,什么样的印刷设备他没见过?无论设备发生什么样的故障,他总能轻松应对。在印刷的流程里,无论照相制版,还是机印机修,或者装订装帧什么的他样样在行,什么样的印刷技术上的疑难杂症,他都不看在眼里,他一到,准治好。</p> <p class="ql-block">舅舅的“三儿”走后,他专用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有他专用的床,专用的桌,专用的轮椅甚至专用的浴室厕所。这里的所有的所有,都由舅舅亲自设计制造,人性化个性化十足,专门适应他的“三儿”。比如“三儿”小便后要系裤带,但他无法独立站稳,舅舅就设计了一系列的“帮扶机械”,小便后,“三儿”前倾,靠在可转动的扶手上就可以系好裤带了。</p><p class="ql-block">这三弟对大逸特别好,我总觉得因为三弟行动不便,对外面世界的了解通常是通过手机和电脑完成的。所以经常给三弟讲大逸在外面的各种见闻和趣事,三弟除听得入神而且认真,不时提些问题,作为大哥的大逸自然是有问必有答。长久以来,三弟对大逸的信任超过了他周边任何一个人。</p><p class="ql-block">1997年夏季的某天,三弟从成都给我打來长途电话,说;“有要紧事与大哥商量,尽快到成都与我面谈”。原来他家门前新开发的商业楼盘正在火热销售中,他看好这个名叫“成都某区王府井商业街”的楼盘,让我为他作主。我问三弟,你首付够不够?他说,只差一点点,还不到一万。我说,那你是想向我借点啰?三弟说,这十几年来他在巷口摆摊,也积臜了些钱,交“首付”只差了几千而己。以后可以用出租铺面的钱还贷,还有剩余就自己管着,这样做行不行?大逸当即说“当然行!三弟你真想事。”就这样,三弟走后,除了手上捏着的钱还有王府井商业街铺面价值至少100万,三弟的报恩之心,这一刻,体现得淋漓至尽。三弟拒绝了所有亲友包括大逸的劝说,坚持不婚,他果然终生未婚末育,他以弱小之躯表达了对父亲的爱,对母亲的爱。那一刻,三弟的形象在大逸眼里就是一位默默耕耘的老农,他要报父母养育之恩,他也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p> <p class="ql-block">一直卧病在床的舅妈虽然身体也相当的不行,但在舅舅的百般照顾和呵护下,一年一年她也就这么过来了。直到“三儿”走后,情况就更加恶化了,表弟“浪”打电话过来说,他母亲的老年痴呆症特别的严重,加上本就患有的心脑血管病变,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把个大逸的舅舅折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无奈只好将舅妈送到附近的养老院。这养老院的位置极巧,离舅舅和“浪弟”的家都不过几百米,照顾起舅妈来十分方便。特别是舅舅,每天三顿都陪着舅妈在养老院食堂里吃,省去了买菜做饭收拾洗碗等等一系列的烦杂事情,使得舅舅反倒有了另一种轻松。</p><p class="ql-block">大逸的母亲去世于2022年元月7日,当天我便打电话通知了母亲在这世上的唯一平辈亲人大逸舅舅,听“浪弟”在电话里急切的说,我妈不行了,正在ICU抢救,很可能就是这三两天的事了,我们兄弟各自保重吧!果然,大逸母亲去世的翌日,大逸的舅妈也随之而去了。</p><p class="ql-block">大逸这次春节访蓉,住的不是以往的“怡侨商务酒店”,而是住在舅舅家里。除了访友,其余时间都一直在陪舅舅,或是与两个表弟一起陪舅舅。一天,我拿出从眉山市取回的碑拓《大江東去》给舅舅认字,《大江东去》自然是难不倒舅舅,他认全了。但碑拓中还有东坡居士的一句题跋,字写得特别草,他只差一字也认全了,大逸服了,许多大逸的朋友都见这幅字,认全了的还真没几个。而舅舅,只是读过几年旧学,上过两年新学初中而已,他的字写得极好,特别是写正楷,写的就象印的,其实,那时制作印板是靠毛笔书写的,那也是他年轻时学徒必学之功。</p> <p class="ql-block">每天听舅舅讲过去的种种真实的故事,我有这么一种感慨,历经沧桑后的人往往会有一种表达的需求,他不想把这些带往另一个世界,他很想让他的后辈比如大逸,也能从他们老一辈那里长一点人生之智,增一些人生之慧。</p><p class="ql-block">如果可以,我是不是可以如此:白天听舅舅讲故事,睌上把故事修饰后再写成文字,再在《美篇》这优雅的平台上发出去,任大伙评说评说,任大伙掩卷思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另附上一些大逸在川西平原探访会友,携妻同游,四处留连的真实影像,记录的是人生不易,让我们且行且珍惜吧。)</p> <p class="ql-block">注① 在成都平原,每年的五月都是特别忙的季节,要把小春的麦子和油菜仔收回,还要把大春的水稻种下去。所以五月里农家的辛苦与劳累成了一个新词——“大战红五月”,大家一听就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