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辛店•乡恋

钟亚琴

前几天，同学小聚，我来到了从小长大的长辛店。长辛店是个古镇，位于北京市丰台区永定河西岸，卢沟桥畔。这里有一条具有近千年历史的老街，有一座百多年历史的长辛店铁路工厂，也有被网友称为“老物件”的长辛店火车站。

这个火车站，我不知进出过多少次。那时外婆外公住在我家，几个姨和舅以及朋友来来往往，我都少不了跟着在火车站进进出出。最难过的送行是送转业到山西工作的父亲。每当他探亲假到期，收拾行装要走的时候，我都会伤心好几天。我常常会在车站送他上火车去北京站之后，再跑回来，在站台上等着那列从北京站开往太原的快车。尽管那车在长辛店这个小站不停，我也希望能在车窗看到父亲。

好久不见，长辛店火车站前修起了小广场。广场上下棋看棋的，打乒乓球的，锻炼健身的，成了百姓生活的乐园。

六十多年前的饭馆旧址，盖起了宾馆。记得小时候的一个冬天，那个饭馆挂出“新添涮羊肉”的招牌，我回家跟大人说，火车站那的饭馆新添了“刷羊肉”，还问妈妈，羊肉怎么刷呀？后来，妈妈带我和姐姐去涮（刷）了羊肉。

火车站旁的天桥，还是那个天桥，可是加高了护栏，木板桥面换成了水泥面。这护栏一加高，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看着铁路和南来北往的火车。

曾经，我那位丢三落四的大舅，走的时候把一串钥匙落在桌上，外婆发现了说，你腿快，赶紧去火车站给他送去。我一口气跑到天桥，看到在站台等车的大舅，就边跑边喊他，看到远远的火车开来，我拼命把钥匙从天桥上扔下站台，看到大舅赶过去捡起钥匙，从容地上了火车，心里高兴得就別提了。要是现在，肯定是送不到了。

过了天桥，走进山坡上的公园，才能在树丛间隙中看到铁路。多想回到小时候跟着外婆在山坡上看火车，一节一节数着火车车厢的时候。

母亲原来工作过的长辛店铁路工厂医院，成了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的西校区。医院东边，通向我家，扶轮胡同一号院的小路消失了，只能走上面的大路。

不知我们曾经在那里跳绳，跳皮筋，夹包，跳房子，种花草的那个小院现在是什么样子？那等在树下春捡香椿，秋捡枣的场景还在吗？那些晚上围坐火炉前，边挑捡煤核，边吃着烤红薯/冻柿子，听着外婆吹起悠婉的玉屏萧，木兰辞荡气回肠，滿江红慷慨激昂…回荡在小屋里，定格在记忆中。家庭学习小组的同学们在我家方桌上写作业，叽叽喳喳地看连环画，小人书，欢蹦乱跳地在院子里玩耍…一幕幕闪在眼前。那买2角钱的肉包顿饺子，还能让全院人都尝尝的亲情还在吗？听说邻居早都换了几茬，可能仅房东家还住在那里。那些年，相邻院的白胡子王爷爷，年复一年，每到冬天，晚上打着手电，掀开公用自来水的深井盖，用长长把手的扳子把自来水总阀关紧，防止冻裂管道；早晨又用扳子将总阀打开，拎一壶开水浇在水龙头和水管上，使自来水哗啦啦顺畅流出…老王爷爷一直活在我心里。

去年有同学拍了扶轮胡同一号大门上刻的斑驳不清的对联，让我回忆辨认，可惜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我的小学母校，北京长辛店铁路职工子弟小学，现在叫作：扶轮小学。记得小学毕业那年的六一儿童节，我们六六班女生队，在决赛中赢得了女生垒球赛冠军。而我是队里的投球手，理所当然的女垒队长。

我不是土生土长的长辛店人，又去了北大荒、哈尔滨近三十年，却从未在广东老家长住过。因此，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没有故乡的人。

也许只有透过时间的回望，洞察心灵的记忆，才能感知故乡的存在。时空变化，人在变，情感在变…乡情，乡思，乡恋和乡愁越变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