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是1951年秋,由于朝鲜战争母亲带上我姐、弟弟和我从辽西省锦州市疏散回河北省河间县四公村。四公村原住先祖是四个老头,村子不大,一条小河流过,通向外村的是防洪堤豁口,如果发大水了这豁口随着锣声就会被紧急堵上。 </p><p class="ql-block"> 四公村有座小学。那年我已经9岁了,就在这个小学一年级读书,开始了人生文化之旅。姐姐也在四公村小学读书。由于她在锦州时已经念了两年,所以她就在小学三年级那个班学习。记忆中我们的校长身材很高,名字叫高荣光,是位面容和善、认真负责的老师。</p><p class="ql-block"> 现在记得打开初小国语第一课,是“從前我家里很窮,爸爸给人家做長工,我上不起學…。”老师先教我们念课文,再逐字板书。每天一上课都有很长時间课文朗读。那时读课文还特别有点姿势和腔调,身子要摆动起来,头也打晃,带着河北特有乡音的声腔要长而圆润:“从前…我家里很穷……,爸爸…给人家……做长工……,我…上不起学……。”那个“学”字,当時念xiao’。现在回忆起来,一个个的小学究样子还是蛮有韵味的。</p><p class="ql-block"> 小学一入学,每个孩子除了领到书本外,还有一块32开见方的石板和几块滑石。石板用木框装起来很平整规格,石料深灰色。滑石很软,就是过去通常在裁缝师傅用在棉布上画线条的扁长形石笔。小学生用滑石在石板上练习写字,写完后手一抹就擦掉了再写,小学教学是纯绿色运作。</p><p class="ql-block"> 放学后,孩子们尽情的玩。夏天男孩都光个身子在村里一个水塘里嬉戏,也没有什么作业和家教辅导,不明白什么起跑线。…</p> <p class="ql-block">石板。</p> <p class="ql-block">文具盒。</p> <p class="ql-block"> 1952年我转学回到了锦州,在家乡一年我说话也带上了乡音,锦州的同学们称我为“小侉子”。</p><p class="ql-block"> 关内与关外课本不一致,关外的初小第一课是:“一個人,兩隻手。人有手,會做工。”不过学生都使用滑石在石板上练字,关内关外却是一致的。</p><p class="ql-block"> 现在已经过去了70多年,我仍记得在锦州上小学的几篇课文:</p><p class="ql-block"> 《大公鸡和狐狸》。课文讲一只大公鸡“大红的冠子,通红的脖子…”,没听猫哥哥的话结果被狐狸拖走,一路上公鸡惨叫:“猫哥哥快来救我,狐狸拖着我从树林里穿过,它就要跑回它的窝”…。弄得我常想,也不知猫哥哥是否及時赶来救了大公鸡?</p><p class="ql-block"> 我弟弟后来也到上学年龄(当時规定8岁)上了小学。他念着课文:“大红的冠叽…,通红的脖叽…”,“咔哧”把书扯下一块放嘴里嚼上了。无怪乎,那時小孩没有小吃,吃块糖都很难很难。一提这事,父亲就止不住地笑。</p><p class="ql-block"> 小学三年级时我很调皮。有一天下午语文课时睡着了,睡正香時被老师叫起来念课文,那一课是记叙志愿军在朝鲜英雄事迹的。我睡眼朦胧拿起书就念:“三十七 司机尹明义”。同学哄堂大笑,老师马上说:“重念!”如此三次。最后,定睛一看,啊,是笫三十八课!“三十八 司机尹明义”!终于念对了。除黄继光、罗盛教、邱少云之外,尹明义这位志愿军战士就被我记住了,一直到现在。</p><p class="ql-block"> 课文里很多都是人与大自然的故事,有一课就是讲人与大灰狼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冬天,饥肠辘辘的狼看到冰冻的湖上有人很高兴——这回可饱餐一顿了。它悄悄地走过去一看,原来人在打渔。渔人见到狼并没有惊慌,反而热情地向狼打一声招呼。告诉狼这冰窟窿眼里鱼是大大的肥呀,如果您弄上几条到村子里,那自然招来猪和野狗,你就会有美餐了!</p><p class="ql-block"> 狼按渔人告诉的方法背身坐冰窟窿,把长长的尾巴垂到了冰洞中去,嘴里叨咕着:“鱼呀,鱼呀,快上钩,没有大的小的也将就……。”到了天亮只见村里人拿棍子、扁担来打狼,狼却被冻冰上了,挣扎了半天才跑掉!</p><p class="ql-block"> 学了这一课,同学之间就传说很多狼的故事。有一个故事说,当一个人夜晚走路時如果感觉双肩有人把着,可千万别回头。因为如果是狼的话,一回头正好它就咬住人喉咙。这時,可以用两手摸摸肩头是不是毛茸茸的,如果有毛就一只手抓一只爪子把它往上猛一窜,这样狼的大长嘴就卡在人头上了,赶快走到有人处呼喊众人收拾这只狼。听说曾经有人这样做过,到家后那狼后腿把人的裤子都蹬烂了。那人不是好声的叫出众人打狼,自己却一屁股瘫地上了。听到这故事,我们小孩晚上谁也不敢乱跑了,都乖乖地呆家里。</p> <p class="ql-block"> 到小学四年级学到一课《摆谱》,说的是地主的老婆到佃户家收租。东家来了,佃户赶快去邻居家借了点水饺粉买了点肥瘦相间的肉,包饺子招待地主婆。因路途太远地主婆晚上就住佃户家了,佃户自然是打扫一净间,找出干净被褥给地主婆盖。吃饭时,地主婆没吃几个饺子就放下碗筷,可能怕吃太多让佃户笑她不注意减肥吧!</p><p class="ql-block"> 地主婆路途劳顿终是累了,躺热炕头上就睡着了。半夜因为晚饭只吃了几个饺子却饿醒了,大脚地主婆就起来找吃的。佃户家也实在太穷,碗厨里全是糠菜窝窝,地主婆哪咽得下那东西?她站在外屋灶台上,够房梁吊篮里的剩饺子时一不小心弄出动静。佃户出来一看是吃晚饭时摆谱的东家,就赶快把剩饺子用油煎得三面焦黄,佐以香醋、蒜泥,地主婆这回是吃得精光,…。</p><p class="ql-block"> 父亲以前是国高的教员,后来参加东北民主联军因伤转业到辽西省卫生厅工作,每天回家很晚,家里的事由母亲负责。在锦州時姐姐住校,弟弟没上学,母亲不识字但她只持一件法宝——扫帚疙瘩就把我管得不敢造次。</p><p class="ql-block"> 三年级有一次,母亲开我的家长会,回来脸上很不悦,我也知道少不了一顿胖揍了。家长会上,老师遍数我的不是,那時有《学生手册》,一个学期老师都要给学生做一次鉴定,这次老师给我评为“丙”。母亲到了家里抓起扫地扫把,边打我边说:“我今天就打你个丙”。</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我还真“改恶从善”了,功课也上去了,再也没因为学习而吃皮肉之苦!</p><p class="ql-block"> 以前是多子女时代,常听父亲骄傲的称我们为祖国的“第二代”。我在家是男孩子中老大,老大是干活最多,挨打也最多。</p><p class="ql-block"> 在锦州是租房住,东北的窗户都是把窗纸糊在窗的向外一面,然后涂上豆油防雨。有一次,母亲去街里买东西去了,“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笆。”我、弟弟还有几个同院的小伙伴就在炕上玩起打仗游戏了,我拿一根竹竿舞来舞去,“呲溜”一声坏事了,刚糊好两天的窗户纸被我捅个大洞!伙伴都跑了,我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为此挨了一顿打,蔫巴了好几天。我挨打从来不哭也不跑,硬挺着默默承受我那份责任。。</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学校经常组织一些课外活动。如:到荣军医院慰问志愿军伤病员、联欢、参观、郊游…。</p><p class="ql-block"> 当时农村大多是单干,有些地方在搞互助组,农具就是弯钩犁翻地、耧播…。在锦州劳保小学上学時离学校不远有个国营农场,我们就步行数公里去参观。记得参观家畜养殖时要消毒,防止传播瘟疫。</p><p class="ql-block"> 农场有很多先进的农机具。当时中国还不能生产拖拉机,一台美国产的拖拉机停在展厅,虽然已经坏了还当宝贝似的供人们增长见识。多少年以后,一首歌唱道:“俺村里一片田野望也望不到边。平川地铁牛跑呀跑得快,大河上修电站散布似火源……。”那时,已经是国产汽车满街跑,田野里也有了拖拉机轰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54年家搬到沈阳市,我也就转了学,那时已经是高小五年级了。不知怎么回事,过了些年竟发现我家楼附近多了一个高挑身材面容似乎热悉的姑娘,每次见到都朝我笑。仔细一想,这不是我在锦州念书的同班同学“山喳喳”小廖吗?那小廖是孤儿,后来就嫁人了,男的是省检察院的一位老干部。后来她很热情地邀我去她家看了看,说:“以后啊,你也得找个媳妇成个家。”我当時还羞红着脸:“我可不娶媳妇,跟我妈一起过,我还要念大学呢!”人生很多事似乎注定,我们千里外曾经同学一场,现在倒成了邻居。</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位在沈阳至孝小学五年级的同班赵恒枕同学,人极聪明。趙同学初中也与我一个班,他上课从不认真听讲,只在课桌上用铅笔刀刻小人,但考试总是满分。我俩高中一个学校,考大学時同時考上北京石油学院开发系。</p><p class="ql-block"> 这二位小学同学均早早辞世。小廖自己是孤儿,她的丈夫“刘老哥”先她而去。她俩也没留下一个后代,只把一段時光回忆留了给还记得她的人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03.0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