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妈妈的信

宜保华

多少年了一直没有动过笔，生锈的大脑和僵硬的手指更加让我懒惰和笨拙。

2015年1月19日母亲去世了，悲痛之余突然蒙发写只言片语表达对母亲的思念之情。这时不用笔了，而是改在手机或电脑上写。就这样一小段一小段地写，整合起来成了一篇追忆文章。

也就从这时起，我开始写短文。闲暇时间写点回忆、游记、感想。不为他人欣赏和阅读，只是为给自己充实生命的活力。

眼看又要过“三八妇女节”了，我怀念妈妈这位伟大的女性。

2022.3.5

妈妈1935年2月参加工农红军，同年底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经历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在英雄的359旅王震将军麾下任职。参加了辽沈战役。解放后随部队南下参加了湘西剿匪。随后转入地方政府工作。在各个历史时期战功卓著。就这样戎马一生的老战士，居功不自傲，競競业业为党工作。做为全国劳动模范曾受到毛主席和党中央领导人的接见。

妈妈生前留言，死后丧事一切从简，不惊动亲友，不向组织提任何要求。把骨庆撒到生她养她的黄土高原。妈妈的行为充分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今天是母亲去世的第二天，写一篇短文寄托对母亲的哀思。

2015.1.20

妈妈，天亮我们就要送您上路了，我想起2010年您腿骨折了，那年您89岁。医生说您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您对医生说我不能没有腿，我13岁参加革命就是凭着这两条腿行军打仗走过来的，我一定要站起来！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您顽强的站了起来。生前您交待后事时又说到了腿。不知道您是幻知幻觉，还是有诸多的放心不下。但你始终神志清楚。您跟我说，死后把我的腿留下不要火化，我还要走路。妈妈，虽然你没有说豪言壮语要走革命道路，但我知道在您的心里面的那条路很长，很宽，很远。妈妈我再送您一程，愿您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

2015.1.21

妈妈，天快亮了我来送您上路，我再和您说几句话。64年你到我家，我只有10岁。我们不懂事，是您支撑了这个家。从此我们又有了妈。文化大革命开始您遭受磨难，我陪着您去开批斗会。大年初一中午开完批斗会后，您就倒在雪地里，从此您半身不遂了。14岁的我陪您开始漫长的求医之路。上山下乡开始了，您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让我们兄弟姐妹响应号召都上山下乡去。回城工作后，父母绝不开后门，不许搞特殊化。并要求我们努力工作。在我组织和参与的为紫阳县赈灾活动中，您支持我的义举，並给我500块钱，也要参与救灾活动，说这是一个老党员应该做的。在记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时省委老干局给您发放了3000元慰问金，你转手把慰问金交给了希望工程。

想说的要说的话太多了。在您的身上我学到最多的是坚强，谦虚和做人。您的品格时时处处感染着我，我终生受意匪浅。

妈妈，我大了您老了，我老了您走了。您是我一生的榜样和骄傲。

2015.1.21

妈妈，今天来向您告别的有省委老干局，兵器总公司、中国科学院，延安地委的领导。还有很多和您一起工作过的老同志。组织对您的一生给予了高度评价。一个贫苦农民的孩子坚定地走上革命道路。在革命队伍里您努力学习文化不断提高军事管理水平。无论在政府部门还是企业管理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

您的一生中最崇尚的是有知识和有文化的人。您一生中从来没有放松过学习。上抗大，中央党校。听广播看报纸。文革中在半身不遂的情况下，不停地用记录速度写国家大事和方针政策。您要求我们子女要好好学习，做对国家有用之人。我们以您为榜样，学业有成。您的孙辈更是出色，读中国的最高学府，成为博士后，博士，硕士研究生。远在美国，加拿大，新加坡，香港的孙子辈尊照您生前嘱托，安心工作和学习，在异国他乡为您送行。

2015.1.21

每当邻居、同亊见我拿着包出门，总要打个招呼问我去哪。我总是高兴的说回家，看妈。大家羡慕我说你还有个妈，有妈就有家。这几年您老了，身体也差了，话也少了。可是我每次回到家里总有说不完的话，在您跟前绪绪叨叨，高兴事烦恼亊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您听的很认真。我高兴时您面带微笑，我烦恼时您也跟着着急。这些年我把您当做倾诉的对象，您就像一个忠实的听众。您的话不多，但总是面带微笑点头或摇头。您的音容笑貌深深地留在我心里。您走了，而且走的很远很远。我的心里话再也不能和您说了。妈，我的话太多了，也不知您烦不烦。我要想您的时候就给您写信，咱母女天上人间再聊天。

2015.1.27

妈妈，我向您承诺过会给您写信的。下午我乘公交车回家，这一路都那么熟悉。又似乎很久没走这条路了。哦！妈妈走了快百天了，回去的次数少了。进门没有人迎接，没有人和我说话，再也没有人问我吃饭了吗，留下吃饭吧。走的时候没有人送，也没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再回来。只是自己轻轻地用钥匙把门打开，环视一下曾经的家。家里仍然是父母健在时的陈设，写字台旁斜放着一把椅子，第一眼就能看到妈坐在写字台旁。餐厅里的餐桌旁放着四把折叠椅，又好像是我们刚才吃过午饭。父母住过的房间里除了床上是用床单蒙起来以外，其它陈设保持原来的样子。就连保姆用过的床铺还在那里整齐地摆放着。我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通风，擦擦桌子上的灰尘，给花浇水。不由自主地把所有柜门打开，看衣物摆放整齐，觉得父母还在，只不过是出了个远门，时间要长一些。直到收拾完了该走了，才回过味儿来，跟以前的感觉不一样。四大间房子又黑又暗，关键是房子里没有了人气，再也没有那种祥和的家庭氛围。我悄悄地把门锁好下了楼，习惯性地抬头向二楼窗户上望去。以前总是妈妈爬在窗前挥手甚至流泪看着我走远。今天没有人向我招手。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妈妈挥手目送真是一种享受。这种享受再有不会有了。

2015.4.10凌晨

妈，我想你了。

记得在父亲走后那段日子里，您的精神被摧垮了。您热爱生活，热爱家庭和家庭里的每个成员。可是残酷的现实和打击您支持不住了。

那天早上我打电话说下班后回家看您。不知是我没说清楚还是您没听明白。你从早上就在院子里等我。眼睛一直往大门口方向看着。中午了，邻居们都回家做饭了，您一个人坐在院里苦苦地等着我。中午下了一阵雨，雨停了您又出来了，还是望着远处的大门口。邻居们午休过后出来了，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您才好。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我出现了，当妈看到我时委屈的大声地哭了出来，抱着我的肩膀哭的象个孩子，说你咋才回来。邻居们看到当时的情景也都难过了。妈，其实我知道您想让我多陪陪您，和您说说心里话。我也时刻想回来帮您做点饭洗件衣服，可我要上班呀。

妈走了，这次是真的走远了。我后悔的事情太多了。在妈最无助最孤独的日子里给妈的帮助太少。看到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的时候我更是无能为力。在最后的日子里，我不能看也不敢看被病痛折磨的您。您走了摆脱了病魔，天堂没有病痛。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身体健康。我们想您，妈妈。

2015.5.4

妈：今天是母亲节，可您已经不在人世了。您的离去我才知道自己女儿做到头了。以前总觉得咱有妈，不管咱多大年龄，在妈跟前永远还是孩子。除了对家庭的依赖，更多的是体会家庭的温暖，使得我多一份眷恋，我还可以任性。当看到小区里有那么多老年人时，我好想从中找到父母的身影。父母住在单位的福利房，是当年给苏联专家建造的。院子里除了路没有活动空间。父母只能沿着围墙边散步。有几次看到父母在路边向四处張望，真是与心不忍。

父母先后都走了，我后悔的事太多了。如果我能早一点买了现在这个房子，让父母在愿意的情况下来住一段时间，其码不用爬楼梯。在花园里晒晒太阳，观鱼、尝花，和老年人聊聊天下下棋。呼吸新鲜空气。散步时不用担心路上的行人，不用躲避行驶的车辆。父亲没见到新房，母亲来过两次。我想留妈住几天，妈总是怕给我添麻烦。其实我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一个心愿就是想让妈在这里住几天，哪怕是就一天，让我好好伺候您一回。这个愿望没能实现。

今天是母亲节，给您写封信就算咱们一起过节了。

2015.5.12

11月12日是农历的10月1日。按照民间的习俗要给已故的亲人扫墓。那一天烈士陵园的人太多了，想烧点纸钱还得等到别人祭奠完了空出祭台才轮到我。我给父母、公婆都献了鲜花，默默地问侯您们在天堂过得好吗？我想念您们。然后向遗像三鞠躬。本想在妈妈身边多停留一会儿，可是人太多没能如愿。几天来我心里乱乱的，好像什么事情没有做好。昨天我又独自去了烈士陵园，直接来到妈妈身边。轻轻地擦拭着小窗口，整理好盖在身上的党旗，摆放好身边的小饰品。然后凝视着妈妈的照片。妈妈的这张照片非常好，一头银白色的略带弯曲的头发，脸上带着微笑。仿佛妈妈没有离开人世。我把许多想说的话都深深地埋在心里，一个人静守在妈妈身边。这时候我才感觉祭奠完了，心情轻松了许多。

妈，每次给您写信的时候总是泪流满面。我不想再写了，我永远怀念您。

2015.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