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军 炮兵 权相俊

豆满江

权相俊，1927年7月出生在朝鲜庆尚北道荣州郡（现韩国），13岁举家来到满洲投靠先期过来的伯父一家，落脚东风县横道河子。光复后，于1946年参加海龙县（现梅河口）大队6连。8月，编入到东北民主联军3纵9师（40军120师）山炮营。参加解放战争，从东北黑土地打到海岛椰子林，抗美援朝，砥平里战斗打到三八线以南，离故乡就差80公里。停战回国，炮校学习，文革支左，任过阜新市公检法军管会主任，在40军119师炮兵团团长任上调到延边军分区，担任军分区参谋长。一同上任的有军分区司令员田征，副司令丁炳南（40军炮团团长）等。当时（1968年9月），原延边军分区班子已瘫痪，原司令（孙国华）自缢（度娘是1967年文化大革命被迫害至死），政委（赵南起）调离。后担任军分区副司令，1981年副师级离休，在长春居住。

时间是历史，全相俊这一位朝鲜族老兵走过的路也是历史。下面，我记述一下3纵（40军）里的朝鲜人官兵。

1976年3月，全相俊一家在延吉合影

提到40军里的朝鲜人官兵，我以40军在抗美援朝这一阶段为主展开记述一下。抗美援朝岁月里的40军，1950年10月入朝时，作为志愿军13兵团之一（“旋风部队”在解放海南岛战役时，归15兵团指挥，1950年6月归入13兵团建制），比同期入朝的38军、39军、42军及其他炮兵部队拥有人数众多，作战经验丰富（已参军四五年）的基层朝鲜人官兵。虽然，我军志愿军各部队在入朝前均配备朝鲜人（1950年下半年在东北大批朝鲜人参军到志愿军），作为翻译员、联络员、担架员、后勤人员等等，但与40军情况有所不同。在志愿军秘密入朝的情况下，40军的朝鲜人官兵以本民族语言优势（没有语言隔阂），与朝鲜当地基层政权部门和友军（人民军）联系、协同、配合上，起了不同寻常的作用，是40军所独有的资源。

说起3纵队里朝鲜人官兵，早在1946年解放战争的东北战场，3纵曾在开源、清远、柳河、海龙等地区进行了扩军，当地的朝鲜人踊跃参军，加上原地方保安团、自卫团，李红光支队（均有不少朝鲜人）等部队编入到了3纵。像全相俊家庭，家里就两个儿子，均参军到了3纵。像3纵9师26、27团有朝鲜人建制营、连。特别是3纵队各师警卫营、炮营里大批补入的朝鲜人新战士。像柳河参军或补入的朝鲜人战士全部编入到了118师炮兵营。1953年7月，停战回国时40军里尚有1500名左右朝鲜人官兵。到了，文革之前的60年代初，已有师职2人、团职35人，全军16个团里，有3位团长是朝鲜族。到了70年代，40军3个师的政治委员均是朝鲜族。40军培养出的朝鲜族干部师以上有郑顺舟、玉宗焕、丁炳南、高永杰等，朝鲜人全军战斗英雄有全云白（军械所走出来的英雄）、张英旺（威震敌胆的神炮手，林彪炮手），其他英模人物有金基南、赵灿洙、金光润、郑和珠等。光是延边（包括延边军分区等单位），40军就输送了8名团级朝鲜族干部（军部驻地是锦州）。克服部队山头主义，执行党的民族政策，40军培养出了大量的朝鲜人干部。

上面提到，13兵团内40军比同期入朝部队拥有人数众多的朝鲜人，是独有资源。其实，38军、39军、42军里也曾有不少的朝鲜人，不过这些部队里的朝鲜人在1950年4月已转入到了朝鲜人民军了。之前，在全军范围内，早在1949年7月隶属东北军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64师、166师已转入到了朝鲜人民军。这里，原文转载一下1950年1月29日，林彪、邓子恢、谭政、萧克、赵尔陆等人向第4野战军所属各兵团、各军区、各军、特种兵司令部和野战后勤部下达命令：第4野战军暨中南军区所属朝鲜人部队以及所有朝鲜人官兵“决定集中，编成一个师，开赴东北整训生产”。命令规定了部队编组计划：

以第13兵团部、第49军的朝鲜人分队和人员，在桂林集中编组1个团；以第43、第44、第40、第41军朝鲜人分队和人员，在广州集中编组1个团；以第47军和湖南军区所属军分区朝鲜人分队和人员，在长沙集中编成1个团；以江西军区朝鲜人分队和人员，在南昌集中编成2个团；以第38、第39、第42军朝鲜人分队和人员，在信阳集中编成1个小团；以特种兵司令部所属部队中的朝鲜人分队和人员，编成1个炮兵团。各部在2月20日前完成第一步集中编组，然后进行第二步整编。凡班以上建制的分队，无论步兵或炮兵，均保持原建制、原装备。一切武器装备、运输工具、马匹原封不动。按编制不足的装备，尽量补齐；干部个人配备的枪支、马匹，准予随身携带。所有的朝鲜人官兵，“不管在我军担任任何工作，除特殊情况经报告批准后，均不得留下”。

1950年2月2日，中央军委对新编组的朝鲜人师临时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独立第15师的番号。经过编组、整训，3月中旬，第4野战军在郑州隆重举行了独立第15师成立大会。师长全宇，参谋长池炳学，政治处主任杨根。下辖4个步兵团，第1团团长崔学勋，第2团团长李原城，第3团团长黄东华，补充团团长张教德。

独立第15师成立时，40军正在进行海南岛战役，所以40军朝鲜人分队和人员没离队，流了下来。当时，海南岛战役是40军划归15兵团指挥下打的，是与原属于15兵团的43军一起作战的。因上述朝鲜人部队及人员转入朝鲜人民军，而且独立第15师是以43军156师为基干成立的，所以攻打海南岛时43军里有第127师、第128师、第129师参加的。也就是说，这时43军里的朝鲜人分队和人员已转入到了朝鲜人民军。相同的原因，40军入朝时的志愿军13兵团的38军、39军、42军部队里的朝鲜人已都转入到了朝鲜人民军。

（在这期美篇文章里，提到朝鲜人、朝鲜族的叙述上，按1952年9月时间线为准，之前的表述为朝鲜人，之后的表述为朝鲜族。关于这一点，我另文说明。）

　　照片里的40军老兵们。第一排右二全云白，右三权相俊，右四丁炳南等。

1950年5月，海南岛战役结束，40军从雷州半岛凯旋北上到达广州时，6.25朝鲜战争爆发了。这时，40军上级要求把全军朝鲜人指战员都集中起来，全部送到朝鲜编入朝鲜人民军。军里还准备了纪念册、纪念章等物品，有些单位已经开了欢送会，就等着集中开拔了。但情况突变，纪念册拿在手中了，却又取消了集中。火车开到武汉后，并没有按照预定计划向西走（原定计划到河南洛阳整训），而是继续向北开，驶过山海关，到了中朝边境城市安东（现丹东）。此时，大家伙士气极为高昂、旺盛，因为40军刚刚结束了华中南地区最后一站，解放了海南岛，以胜利之师姿态回到了3纵诞生地—东北战场。

四十军从广州开赴安东不久,军长韩先楚和副军长解方相继调离，新任军长温玉成刚刚到任。四十军没有来得及总结海南战役的经验,只是团、师、军逐级召开了庆功大会,表彰了英雄模范人物。推选黄字,赵兴元,徐佩林、乔恒志、张英旺、全云白6位同志为出席全国首届英模代表大会的代表。

后来，党中央决定出兵朝鲜，抗美援朝。当时，40军朝鲜人比之广州时要集中编入朝鲜人民军心情是不一样，格外高兴。因为，朝鲜人官兵已和4战友们结下了生死情谊，40军部队就是家。部队下发了朝鲜地图及朝鲜人民军服装样式的冬装。个人不准携带任何带有汉字的东西，只准带洗漱用品。很多战士只带了半截牙膏，认为我军出征，从半岛北部平推到朝鲜南海边，战争就结束了，担心一瓶牙膏用不完。

1950年10月19日，40军跨过了鸭绿江。秘密入朝后，部队建立先遣设营组，权相俊作为翻译和“通事”，安排到了设营组。大部队是夜间行军，设营组是白天行动，开展联系地方等工作。刚入朝，一路上见到了三三两两从南部突围北上的人民军官兵。人民军见到志愿军喜出望外，精神振奋。权相俊在行军道上，见到了一位人民军中校，带两名战士路过，突然同时认出了对方。这位中校是在40军当过营参谋的李春硕，是权相俊的表哥。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一起参军，在同一个连队，李春硕当上了排长。后来任营参谋时，送到了沈阳朱瑞炮兵学校学习。朝鲜战争爆发后，应朝鲜政府要求，输送一批骨干，经上级同意后，直接转入到了朝鲜人民军。权相俊所在营的战士、干部都认识李春硕，非常熟悉，但是大家谁都不知道，他当上人民军的情况。后来，权相俊回家探亲时，打听过李春硕，知道人是还活着，但一直没见过第二次面。

　　91岁的老兵全相俊在长春。

2018年10月，长春日报记者采访老兵，全相俊说到，作为一名老兵，我要感谢时代，给了我们万水千山的跋涉。我想用一位哲人的话与年轻人共勉：“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对我们的公共利益有所贡献，我就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