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田的星空

公子小白

从闽西的一座小镇——培田回来已经有几年了，还会不时想起那里美丽的山水、幽深的古巷、那晚繁星闪烁的美丽星空，当然还有在那里遇到的人、发生的事……

那日白天的活动安排得满满的，上午先去了趟镇子里的培田村镇中心小学，与当地的孩子们相互交流，从他们纯真、质朴的脸上，我收获到了这趟行旅中独特的快乐与欢欣；下午一个人在古镇里转悠，埋头穿梭在古巷、祠堂、民宅，让古镇与自己有了淡定对话的窗口。

傍晚时分，正在古镇的村支部吃着晚饭，吴书记来到我身旁，轻声询问我是不是想去看看闽西地区传统的“木偶戏”。方才还有些困倦的我，立刻就来了精神，兴奋得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腿就要起身。书记看到我急迫的样子，呵呵地笑着，摆摆手说：“不急！不急！先吃好饭，活动晚上才开始，是在隔壁村子里，路上大约要走上一小时的时间。”吃罢晚饭，正要出门，迎面走来了三四十人，仔细看去，原来竟是厦门大学历史系的同学！说来有趣，我们从福建的四堡初次碰面，在连城的冠豸山二度重逢，算起来，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不期而遇了，看来真是缘分不浅。全班的三十多位女生、七八个男生，两位老师，俨然都是老熟人了，大家友好地打着招呼。听到我要去临村看木偶戏，他们也来了精神，匆忙胡乱地吃了两口饭后，我们便一同上路。

走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曼妙的田野风光一点点地展现在眼前，青山、秀水、木桥，如同多彩的画板逐一交替着。微风清拂，惬意至极。大家的兴致都蛮高，相互交流着这几天行程中有趣的人和事，从福建聊到北京。我也进一步了解到他们此行是在为毕业论文作准备，从古镇的历史、家族得兴衰、错落布局的风水、房屋建筑的土木结构……都作为他们此次闽西之行的留下了一个个古老而新奇的命题。学生们告诉我说，他们班机里有近一半的同学已经保送继续读研的资格，如此高的保送率着实令我心中敬佩，言谈中，也为他们厚实的历史功底折服。据悉，厦门大学即将在培田古镇设置培训基地，将古镇悠久的历史与高等学府的文化底蕴相牵，也将让培田慢慢地走进世人的眼中。

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爬上了天空，黑漆漆的夜幕也渐渐挂满天空。在吴书记的带领下，我们鱼贯而入，步入到一间诺大的院子里，原本很宽敞的地方现在已经挤进了满满的四方相邻，院中靠近房屋的一侧搭建着舞台，后面有一块近2米高的背景幕布，上绣有二龙戏珠的图案。虽说舞台算不上很大，但正前方时而垂下的大幕与两侧徐徐移动的幕布依然彰显着工整与大气。舞台前是一排排的长凳与小板凳，来自四村八镇的人们井然有序地坐在上面。我们到的时候，节目已经开始了，台上吹拉弹唱，好不热闹。由于来得晚，我们一行人远远地站在最后观看。木偶戏是闽西地区的传统剧种，形式上多为提线木偶，据说是宋元傀儡戏的延续，因此至今依然保留着古朴的原生态风格。有趣的是，舞台上表演的只有一、两个人，手里各牵着两三个木偶，还兼顾演、唱、念，肢体动作举手投足间出神入化；后台有一人专门负责配乐，锣、鼓、板、饶、钹等五种器乐一人交替使用，手脚齐上，与前台木偶的动作配合得妙到毫巅。一台演出，出场的木偶可多达几十个，包括生、旦、净、正、丑等角色划分。每个木偶由10多条线操吊，约半人来高，头会晃、眼能转、嘴巴一张一合、四肢随线移动。专注地侧耳聆听，却发现自己基本上一句都听不懂，旁边的同学看上去也是差不多。往四周看去，周围的老乡们却随着台上的表演不时地开心大笑，如醉如痴。看到我有几分迷茫的样子，吴书记在一旁说道：闽西木偶戏的音乐唱腔分为“高腔”和“乱弹”两种，我们现在听到的是属于“高腔”，基本曲调为“九调十三腔”，是用客家话演唱，不是当地人很难听懂；还有一种称之为“乱弹”，则是吸收闽西汉剧的西皮、二黄唱腔，多用普通话演唱。现在还有《铡美案》、《洛阳桥》、《西游记》、《过昭关》等传统剧目。正听着吴书记津津乐道的细致解释，接下来看到的的一幕却让我有些感动得不知所措：一些乡亲们看到我们这些“外来人”没有座位，纷纷起身礼让，将自己的座位空出来……就这样，我们从站在最后一溜儿，到有了座位；为了让我们看得更清楚，座位又从后排逐渐轮到了前排，那份真挚从他们脸上浮现，又深深地融进我的心里，是那么甜美与生动，那么温婉与真切。

木偶戏班基本上是在龙岩、连城周围的几个村落里走动，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这种古老的剧种依然生存在闽西山区古老的土地上，生根于乡土、成长于乡土、奉还于乡土。更让人感动的是，台下有那么多兴奋的热情观众，那火热的场面怎么能不让台上的演员心潮澎湃。我知道，在培田的夜晚，我有幸观摩到了中国最纯粹的乡土文化！

回程的路上，浩瀚的银河繁星闪烁，向南望去，秋季星空的第一明星——飞马星座似披星戴月，飞驰而来，在众多星辰中格外耀眼，熠熠生辉。我和厦门大学的几个同学坐在田头静静地仰望着灿烂星空，不知不觉中开始编织起梦幻的星空童话。忽一阵儿清脆的蛙鸣悠扬而至，自然的天籁之音徐徐入耳。大家相视一笑，这才知道，心中回味的依旧是那带有乡土气息的激昂唱腔，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