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茬韭菜

夕阳红

　　那天家里吃韭菜合子，买的是头茬韭菜，边吃边想起五十多年前的一件事。当年，我在下乡队里的菜园子记账，清明节后，天气越来越暖和，菜园里该种的蔬菜都种上了，只有韭菜是在地里酝酿了一整个冬季，现在也都郁郁葱葱了，正是最好吃的时候。过去有句俗语“头茬韭菜、二刀肉”，形容头茬韭菜比肉都香。特别是在当时食品匮乏年代，能吃上一顿韭菜玉米面团子也是美味了。

　　菜园的菜本应分给社员吃，但我下乡的地方很穷，所以队长决定将这头茬韭菜卖到市里换些钱买农具用。于是我们准备周日去卖，周末休息，市民也会改善生活。前一天我们将一畦畦韭菜割下，捆成一把把，然后轻轻装在马车上，用编好的席子圈上，一切准备就绪。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起床，我们队离市里五十多里路，要早点赶到市场。车老板和老园头坐在马车两边，因怕压坏韭菜，我只能站在车后，双手扶着捆在车上的木桩，马车要行四个多小时，我实在累了，下来跟着马车跑一会儿，缓解麻木的腿。一路折腾几次，早上八点以前赶到市场。我们占据一块较好的地方，商量一下准备卖3毛钱一斤，挺贵的，我们一个工才3毛钱。说干就干，老园头负责称，车老板叫卖，我收钱。喊了半天一份没卖岀去，我也干着急想不岀办法。忽然老园头笑着对我说：你喊，一定能卖岀去。世俗的观念让我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说好我收钱，再说我也喊不出呀。僵迟半天，想想总不能再拉回去吧，于是我酝酿一下，清清喉咙，鼓足勇气喊了一嗓“买头茬韭菜”，我知道没人听见，老园头说大声喊，我转过脸使劲喊岀一声、两声…，终于有人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先开口问：“你是天津知青”，我苦笑点点头。她笑着说，就冲你买二斤，我欣喜若狂，忙拿两把，老园头称后，二斤高高，我将第一桶金0.6元钱放进军用背包里。紧接着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买家，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他们这些人看我是知青出于怜悯之心、还是有别的原因，总之头晌午之前，不到三百斤韭菜都卖岀去了。我当着老园头和车老板的面将钱一毛毛数清楚记了账，赶紧找地方吃饭，出来早没吃饭，这会都饿透了。饱餐一顿后，赶车打道回府。老园头将车用麻袋铺好，让我枕一条麻袋，说这回整个马车都是我的，我很感动。躺在车中央，身上盖一条麻袋，夕阳的余晖照在我身上暖暖的。躺在车上想刚才卖菜的情景，有人边买菜随口问我多大了，我回答：20岁，也有人说可惜了，我当时顾不上听他们讲话。我生平最讨厌小商小贩，今天竟卖起菜，想想他们说的话心中有点隐隐作痛，也觉得挺滑稽，这可能就是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世界观的蜕变。不过想到这些钱能为生产队买很多农具，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一阵睡意袭击过来，我太睏了，抱着沉重的八十多元钱进入梦香！

这张照片是当时离别家乡的场景

这是我们知青点住房

墙头上留影，旁边是猪圈。

当年生产队的麦田，有点麦浪滚滚内金光场景吧！

告别家人来边疆，

激情岁月斗天地。

挥汗热血浇黄土，

青春年华似东流。

如今两鬓已斑白，

浪漫夕阳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