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 拉大锯，扯大锯，姥家门口唱大戏。接姑娘，唤女婿，小外孙也要去......."，每当回忆起自己的孩提时，这首歌谣就会在我耳畔响起。</p><p class="ql-block"> 这首伴随几代人成长的精典歌谣，带有浓浓的泥土气息，它没有生僻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传唱了几十年，如今听起来依旧是那么朴实温馨。歌谣一次次地把我拽回到往事的回忆当中，这是我们儿时坐在母亲的腿上，母亲拉着我们的小手吟唱的旋律。</p> <p class="ql-block"> 当时并不理解这首歌谣的词意，只对姥姥家门口是不是真有唱大戏的很感兴趣。姥姥家住在沈阳苏家屯区。姥爷以前是铁路上的职工，住的是铁路职工的平房大院一一“辛家大院"，在那里居住的人大多都是铁路上的职工，且和姥爷是一个姓一一姓辛，他们都是在那动荡的年代里，从山东老家“闯关东”来到这里定居的。姥姥家很好玩，我很喜欢去，在那可以爬火车、捡煤块、挖野菜，还可以到河里游泳、抓鱼……。母亲也很想回姥姥家，但来回要两块多的路费，平时也就很少回去了，偶尔回去一次就把我带上，在买火车票时，我总是偷偷地稍稍往下蹲一点，想混一个半票，但有时被发现了还得买全票。</p> <p class="ql-block"> 在那填不饱肚子的年代里，去姥姥家也不能空手，买上两斤“槽子糕”(现在叫蛋糕)，再买两三斤水果，这是给姥姥姥爷的礼物。每次我总是抢先拎着那用草纸包着的蛋糕，从包装纸里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实在诱人，时刻刺激着我肚里的"馋虫"，每走几步就把它放到放鼻子下闻一闻，这久违了的味道，即刻让我产生了一种愉悦的满足感。到了姥姥家，表弟表妹他们非常高兴，因为我们又可以下河游泳、扒火车了。姥姥非常喜欢我，每次见到我，总是拉着我的手把我搂进怀里，用手摸摸我的头，又摸摸我的小脸，对我嘘寒问暖"又长高了，也胖了"，可我的心思却在蛋糕上。我和表弟表妹们站一横排，眼晴盯着那两包蛋糕，每次都是姥爷亲手解开纸绳打开包装纸，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上，我们手捧着蛋糕心满意足地跑出去玩了，一块蛋糕足以让我们这些孩子们高兴一天。母亲和姥姥、姥爷、舅舅他们，在家里唠着那永远也唠不完的嗑。</p> <p class="ql-block"> 每次去姥姥家，姥姥就把平时舍不得吃的那点白面拿出来，给我们包饺子吃，尽管肉不是很多，有时还是素馅儿的，但我依然吃的津津有味，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种狼吞虎咽的吃相一定很难看。有时他们就包一点，只给母亲和我们几个小孩吃，他们吃别的东西。母亲和他们把饺子让来让去的，谁都不肯吃，他们让我先吃，可他们不动筷子，我也不敢先吃，眼睛直楞楞地盯着那还在冒着热气的饺子，口水直往肚里咽。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平时难得吃上一次饺子，要等到过年或者家里来客人了才包点饺子吃，那时，饺子就是一种奢侈品。</p> <p class="ql-block"> 好玩又刺激的就是扒火车，扒火车不光要胆子大，还需要有技巧，我扒火车的技巧还是跟表弟及小伙们学的，那些小伙伴们各个身手不凡、身轻如燕，扒火车如履平地，那时，他们就是我心中的偶像，我非常崇拜他们。火车快进站时，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减速，火车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这时，我和小伙伴们就跟着它跑起来，等自己的速度和它一样时，看准时机抓住把手，身体立刻悬空起来，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然后迅速找个能落脚的地方，继续向上爬去。当时我感觉我就是铁道游击队里的小飞虎队员了，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当时扒火车的目的就是玩，寻点刺激，还可以偷点火车拉的煤。拉煤的货车都是没有盖的，我们爬上去后就开始把大块的煤仍下火车，大煤块落地的瞬间被摔成许多小碎块，下面的小伙伴们开始往筐里捡。在火车快要进站的时候我们就准备跳车，在铁道边上有几个沙子堆，我们就找准机会跳到沙子堆上，打个滚爬起来撒鸭子就跑。小伙伴们扒火车是为了弄点煤，可是我总不能把煤块背回沈阳呀，我就是为了寻点刺激，想感受一下当年铁道游击队里飞虎队的英勇壮举。回到家后轻者训斥，重者将受皮肉之苦。</p> <p class="ql-block"> 后来，姥姥离世了。那年我还小，母亲和姥爷、舅舅他们处理完姥姥的后事，回到家里母亲一头栽到炕上，抽泣着对我说"孩子，你没有姥姥了……"，看到妈妈悲痛欲绝样子，我顿时心酸至极，但并不能真正理解母亲此时的心情。从那以后，母亲时常回去看看姥爷，怕姥爷一个人孤独、伤心，另外还可以多帮姥爷干点家务活。姥爷这辈子只有我母亲这一个女儿，还有我一个舅舅，是我母亲的弟弟，姥姥去世后，姥爷一直未续，和舅舅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后来舅舅也去世了，姥爷就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姥爷这一辈子活得也挺艰辛的，人生的三大不幸，他摊上了两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我们全家到了湖北，姥爷也来过我们家，住了大约有三年的时间，回沈阳后不久姥爷也离世了，他的离去给母亲留下了无尽的悲伤，母亲在悲伤中念叨着姥姥、姥爷，还有舅舅，也经常和我们唠叨姥爷带着全家"闯关东"那些陈年往事。每到祭祀的日子，母亲总是要买些纸钱烧烧，以表对他们的思念。我们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了，母亲也在我们的成长中渐渐地衰老了，行动有些不便，但是到了该祭祀的日子，母亲就让我们代表她去给姥爷他们烧点纸，同时，我们对姥爷他们的那几分弥补的孝道也在冥冥之中。 </p> <p class="ql-block"> 现在，我也渐渐地开始理解“拉大锯，扯大锯”那首歌谣的含意了，它其实就是一种寄托，是一首朴实的思乡曲，它倾诉着离开家乡的儿女对母亲的思念，它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和明快的弦律，吟唱着人间的真情。</p><p class="ql-block"> 如今，那座饱含着"闯关东"人辛酸历程的“辛家大院"，也在城市的快速发展中消失了，母亲那一代人也大多离世。但母亲还是经常念叨着"辛家大院”，念叨大院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喜怒哀乐的故事，念叨那自小离开，到离世也没能回去过的山东省沂水县的老家。</p><p class="ql-block"> 时代在变，母亲歌谣中的人间真情却永远不变，这凝结在唇边的歌谣它朴实无华，深深地札根在我的心中，也浸进了我的血脉，这讴歌亲情的歌谣就应该世世代代永远传承下去!</p> <p class="ql-block">20220302</p><p class="ql-block">於湖北孝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