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出固关

王文斌

　　儿时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去固关的姑姑家。那时姑家在古街经营一家饭店，每天都能吃到羊肉泡、面皮、炒面、油糕等各种美食，这是小孩子最满足的事情了；古街隔日还有市集，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总感觉像过年一样，每天在狭窄的街道上来回窜好几遍都不觉厌。

　　模糊的记忆中，古街的门店又矮又旧，早开晚关都要拆卸一片片漆黑的门板，有的门口还挑着幌子，沿街铺满了地摊，卖菜的、卖肉的、卖膏药的、卖农具的、占卜算命的应有尽有，不远处会传来叮叮哐哐的打铁声、乡音交杂的讨价声。闭眼畅想，每人都穿戴古人的衣服，就真是一座边塞互市的小镇，街角的某处，缓缓走来一位头戴斗笠、身着披风、手牵骏马、胯挂宝剑的侠客。毕竟儿时的快乐只是好吃贪玩，并不知古镇深厚悠久的历史。

　　二十年后，我有幸调任固关镇工作，对古镇有了重新的认识。固关，一座地处陕甘交界的小镇，古时称作“陇关”，史载西汉武帝年间，在陇山之上设关而得名，后因武帝西巡至此遇雷电，更名为大震关，经关通往甘肃的道路称作“陇关道”。据说唐朝张骞开辟“丝绸之路”，最早的通道就是西出陇关至阳关，并在陇关设立西出长安第一个驿站。唐宣宗大中六年（852年），陇州防御使薛巡查大震关，嫌地处偏僻，缺少井泉，隧奏请朝廷回迁20里，建立新关“安戎关”，久而久之，当地群众称山下小镇为故关镇，民国时期改为固关镇。

　　从地缘上看，固关是连接关中与陇西的重要关口之一，也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交汇点，战时是中原正统王朝和西北少数民族政权的争夺地，休时是商旅交易的集散地和补给站。放眼历史，群山绵延，古道逶迤，商贾云集，金戈铁马，在杀与伐、亲与和的往复更替中，造就了一座座商铺，一簇簇村落，汇集成了一个历经风雨、屹立千年的古镇。

　　《陇头歌辞》唱道，“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莫不是诗人驻足陇山之巅，鸟瞰关中，历经高寒之苦，道尽离别之愁，也唱不出这样凄凉悲怆的歌曲。

　　固关，仰首是山，俯身是水。老爷岭，位于陇山与关山的交汇处，同属大秦岭的分支，因山顶有座关帝庙而得名，海拔约2428米，是陇县境内第一高峰。登临眺望，群峰密集、高峻险要，沟壑深长、林草丰茂，山间怪石嶙峋，峡谷清溪潺潺，与关山草原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玄寿山，原名南尖山，上虽不高，确有华山之险。峻峰嶒崚，势拔五岳，相传唐玄奘西天取经时路径此山，叹为观止，以己首名“玄”字赐之，后因王母过寿尝此山所产五味子，一心欢喜，赏“寿”为名，日月传唱，名曰“玄寿山”。佛爷崖，鬼斧神工之作，高耸云霄，断崖垂直，高崖之上有凌空栈道，凿有石窟，供有神像，是中原和西域宗教文化结合的产物。

　　固关的地形大抵为两河夹一山，西有陇山河，北有唐家河，中夹陇山，两河交汇，冲积一片河谷。陇山河直上老爷岭，滋润着陇关古道哒哒的马蹄声；唐家河是千河的发源地，孕育着陇州千里沃野。此间的河床均为花岗岩，河道平整，少有泥沙。沿河一岸巍巍叠嶂，层岩瑰丽，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有水的地方自然多桥，固关多石桥。让人不禁想到关于石桥的传说，电影《剑雨》中的一段对白，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道上遇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佛祖问：你有多喜欢此女？阿难答：我愿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当然，固关的石桥没有五百年那么久远，却是农耕出行的重要路径。有的颜值高、气质好的石桥，俨然成为闻名遐迩的网红打卡地。每逢烈日炎炎，河谷滩边，桥边亭下，三五成群的游客戏水纳凉，流连忘返。

　　山高人为峰，水长终有源。陇山，历经沧海岿然不动；千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一静一动，阴阳互生，见证了岁月的变迁，滋生了勇毅的担当，是固关人民勇往直前、探索追求的希冀。

　　固关，是坚固的堡垒，是牢固的防线，是鲜血染红的关口。1949年7月28日，陇山脚下，三桥沟口，固关战斗一举歼灭了国民党马继援部，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大西北打开了通道，多名年青的人民解放军战士也壮烈牺牲、长眠在此，溪水呜咽悲壮之曲，苍山守护忠骨英魂。历史不容忘却，革命精神永存，固关战斗遗址纪念碑青山环抱、耸立威严，每逢清明、国庆等重大节日，碑前总是献满花篮，寄托着后人的深深追思。历史发展的长河中，民族融合也在不断推进，特殊的位置让固关随之成为回族聚集较多的地区，回族群众占总人口的20%左右，境内有全县最大的清真寺。回族群众的美食味道纯正、品质优良，“固关牛肉”和“石板豆腐”远近闻名，独树一帜。

　　秦时明月汉时关，高山流水永流传。昔日的固关充满了苍凉和悲壮，无数的文人骚客行至此地，不觉会留下触景生情的绝美佳句。时至今日，固关人民秉承高山流水精神，矢志特色农业强镇、绿色能源大镇、文化旅游名镇、民族团结古镇建设，追求幸福美好的生活。

附：

陇山高耸上青云

千水飞奔下州城

长风万里雄关在

古镇新颜迎佳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