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住在惠民地委大院。这里寄存着青少年时代的年轮,留下了难忘的时光。那个时代,各个机关所有人吃饭问题都是由机关食堂解决,所以我们从小只会打饭(食堂买饭)而不会做饭,压根就没有厨艺的概念。以至于参加工作后,见厂里青岛来的年轻厂友都能下得厨房简直惊掉下巴。而现在做饭的手艺无论高低都是以后补课现学的。</p> <p class="ql-block">老地委食堂(也称伙房)在大院中后部。每到开饭时间,全院单身汉们和各家孩子便纷纷提着饭盒端着锅盆拿着干粮袋向食堂聚拢,食堂此时俨然成了全院向往的中心。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忘了带上饭票菜票,这可是唯此为大的事。每天开饭前大家聚集在食堂门前的时间是最热闹的时段。这是不多的共同见面的机会。各个窗前都排着长队,家里孩子多的每队都有自家人,兄弟姊妹多的优势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大人交谈孩子嬉闹,不大的院前人声鼎沸。尤其隔段时间周日两顿饭食堂改善生活卖包子,这是孩子们节日般的盛典,三点半开饭两点多男孩女娃们就早早来占地盘,当然也免不了先来后到偶发的争执事件,不过吃包子的预期喜悦很快就压倒了一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食堂墙上挂着小黑板,上面标写着当日的菜名与价格。这也是每位购餐者的必读科目。大致分为三档:带肉的两角一份;一角伍、一角的没肉,还有汤菜是五分。偶然有炸排骨等硬菜就到三角了。买了菜再去买干粮,最后买粥或稀饭。这几乎是所有人遵循的一条法则。所谓“先买菜后买汤,不早不晚买干粮”确有其科学的内在逻辑。买菜后放在旁边的大方桌上,不一会就摆满各式各样的菜盒,如同展览会的摊位。通常饭盒最下一层盛汤菜,上边的再买上一至两个菜,全家无论几口每餐的菜就是这些。(此时孩子多又转化成了劣势)因为菜量少不够吃,所以吃干粮就多。记得十几岁时有次蘸着豆腐乳一气吃掉了五个馒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p> <p class="ql-block">记得院子东南角茶炉旁边还有一口挺大的井。井水清澈水量充足。全机关的淡水需求全都仰仗着这口井。当年十几岁的孩子也要站在井边用扁担勾着水桶汲水,现在想想都害怕。这么多年这么危险的存在却没发生过任何意外,也真是够神的。</p> <p class="ql-block">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地委食堂的师傅们可以说人人都是高手。</p><p class="ql-block">先说菜案。商师傅是菜案负责人,更是一烹饪高手。他炒得菜味道特别好,虽然是大锅炒,但是他的圆葱炒肉迄今仍如余香在口,此后这多年再也找不到这种印象深刻的感觉。可以说,商师傅的手艺奠定了我们对每个吃过的菜之味道的评判样板。逢节假日食堂也会增加花色。大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大葱炒羊肉,而孩子们的最爱恐怕就是拔丝地瓜,凝固后就成了琉璃地瓜,亮晶晶又甜又面外脆里嫩,真是妙不可言。也难怪,地委食堂能缺优秀厨师吗?还记得他老伴打菜时,商师傅总是表情严肃,舀上一勺再把汤扣掉,这是让老伴光吃干货的节奏啊。还有位毛师傅,是商师傅的徒弟,也是把好手,据说还一度调到驻尼泊尔大使馆当厨师。只是大家普遍认为手艺尚不如商师傅。还有一个菜久违了——大杂烩。即上午没卖了的几个菜下午一锅烩,味道也不错,可惜这多年没见过这样做法了,都到泔水桶里去了吧?</p><p class="ql-block">面案是以李师傅为首的几位壮汉。记得有一次见到在大铺板似的面案上,他们是用大杠子来回吭哧吭哧压面。真是个力气活。长长的面剂子,用刀切出一个个馒头,带着节奏,手起刀落,一般大小,真是功夫。(切小了谁也不要)</p><p class="ql-block">可能是近水楼台吧?食堂里有两位肚子特别大。其中负责小菜的袁师傅被人称为“袁大肚”。当然也首当其冲成了大院调皮孩子戏谑的目标。无论谁见到他老远就大喊“袁大肚”,气得他老人家干冒火毫无办法。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对不住人家。</p> <p class="ql-block">(图文不符,方便理解)</p> <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初生活非常困难,即便是机关大院的人们,也要在门前开荒小块地种点什么。当时大人每月定量二十七斤,小孩二十三斤,家家不够吃。所以那时出现了一个专用名词:代食品。即所有用以充饥的物品均纳入其内。如地瓜干、胡萝卜缨子,榆树的榆钱,以及用糠做成的糠麸饼干等。由于饮食很糟糕,所以当时患浮肿病的很多。地瓜面是当时的重要食粮。蒸出窝头油黑锃亮,吃久了光吐酸水。食堂为了增加人们的食欲,在窝头上插上几颗枣,这一举动顿时博得孩子们的热烈追捧,带枣的窝头也成了抢手货。真难得食堂师傅的一片苦心。后来随着经济形势的逐步好转,代食品和地瓜面渐渐退出了人们的餐桌。</p><p class="ql-block">印象最深的是吃螃蟹。地委食堂会在秋天去海边拉回一汽车螃蟹,家家户户端着大盆去排队。晚上各家都围在一起手掰牙咬大快朵颐。现在看来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这是那个年代最值得吹得显赫啦。记得有一回吃完螃蟹没洗手就拿玻璃杯倒开水,结果淬裂了。乐极生悲。迄今不明白其中的原理。现在资源少了物价高了,那时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只留下回味的份啦。</p><p class="ql-block">最值得称道的是中秋节吃结余。每家发免费餐票,烧鸡猪下货和各种炒菜齐全,去晚了好吃的就抢不上了。这一天每家的重点不是商店的月饼,而是机关食堂的佳肴。其实也好理解,机关食堂是不允许赚钱盈利的,所以“羊毛要回到羊身上”哟。为中秋陡增了一份节日的喜庆。</p><p class="ql-block">最刺激的是文革前的几年,逢过春节,地委食堂会雇人(师傅们打下手)杀自养的猪(大院最后边角处有个猪圈)自产自足,改善生活。此时是孩子们凑热闹的一大盛事:杀猪放血,大盆盛血,吹气烫毛,大卸八块,一套流程下来,都看得目瞪口呆,努力想忘都忘不了。</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机关大院的孩子是吃着机关食堂的饭长大的。机关食堂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是那么难以忘怀。虽然以后的几十年里再也吃不到了,但是它的余味还是那么浓醇,它的模样还是那么清晰,总是不时萦绕在脑海中。那是童年的味道,那是历史的余香……</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示意图由胞弟提供,致谢。部分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请关注文后当年亲历者们的留言,比本文更精彩。又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