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腊”是家乡最美的乡味。</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在岑王老山脚下,年前家乡的气温偏低,是腌制腊肉的最好季节,家乡的“腊肉季”就这样随年底的寒冷而到来。</p><p class="ql-block"> “无腊不成年”,这是我家乡一句谚语。年底走进农家,仿佛约好了似的,每家每户火炕架上都挂满了腊肉和腊肠。家乡的腊味,是代表家乡的味道,点缀着年的气息,足已勾起离开家乡常年在外的人对家乡的回味。</p><p class="ql-block"> 杀年猪,是我家乡过年前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家乡杀年猪有讲究,必须在立春之前杀,也必须在过年那天之前杀,还得把农家历翻出来找个吉利的日子。天刚朦朦亮,家里的老人或小孩便在猪圈旁挖搭临时的火灶,用大铁锅烧好烫猪的开水。</p><p class="ql-block">“刀子磨好了吗?”</p><p class="ql-block">“去喊某某来帮忙杀猪”</p><p class="ql-block">一家人忙碌地准备着。</p><p class="ql-block"> 待帮忙杀猪的邻居到齐,主人在猪圈边点上香纸,大家便七手八脚地帮忙抓猪。几个壮汉把猪摁在八仙桌上,凄厉的嚎叫声久久回荡,乡亲们侧耳能辨别出这是谁家的猪,根据猪嚎叫的声音还能估计出猪的大小,常常不免感叹哪家猪养得好。杀猪主刀手得选个老行的,他一只手按住猪额头,另一只挽着袖子的手将锋利的尖刀捅入猪脖子,一股鲜红的鲜血便随猪叫声涌出,主人拿上一点香纸抹点猪血放在猪圈的墙角边。另一个端着干干净净的盆子接猪血,如果要调制“活血”(家乡人有习惯吃生猪血的习惯),还得拿一双筷子不停地搅拌猪血。待猪断了气,则要把猪向桌后方翻滚掉在地上,杀猪匠会说:“三百斤”“大年猪”之类的吉祥话,寓意来年主人家行好运,能养出更大的年猪。孩童一边看大人们杀猪一边不停地往灶炉里加起提柴火,大铁锅里的水早已嗷嗷翻滚。大家用楼梯把杀死了的猪架在铁锅上,舀水淋浇猪身,水回流到锅里循环利用,大家七手八脚开始刮毛。刮完猪毛,便把猪倒放在斜楼梯上或倒挂在树上开膛破肚。孩童们看得津津有味,跑上跑下帮忙打水冲洗猪肠。</p><p class="ql-block"> 猪杀好后,主人便砍下一大块来煮“刨汤胳”,煮好的“刨汤胳”要尽量切得大块浑厚一些,表示来年运气更好年猪更大。再炒一些瘦肉、排骨、猪肚、大肠、小肠炒猪肝和家乡的青菜苔,叫上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一个幸福祥和的年猪宴就这样成型了。</p><p class="ql-block"> 腌制腊肉和腊肠是家乡一门特有的技术。灌腊肠并不是家乡人首选,虽然味美,但“费肉”工序也麻烦。腌制腊肉,是把砍好的肉抹上盐巴,码在大盆里腌几天,待水份出来把肉挂在火炕架上即可。</p><p class="ql-block"> 待肉有几份腊味,有亲朋好友到来,妈妈抬手割一块腊肉,洗净后煮出滚烫的佳肴。不忙打发孩童:“多拿几根柴来,等下久久煮不熟。”</p><p class="ql-block"> 要过年了,常年外出务工的家人该回来了。盼望他们的是家人,等待他们的是腊肉。短暂的团聚后,大家又要外出务工了或送孩子进城读书了,伴随他们奔赴的是腊肉,尽可能在袋子里多塞几块。鼓囊囊、沉甸甸的行李箱装着家乡浓浓的腊味和厚实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家乡人有细水长流的节约思想,平时腊肉不怎么舍得吃。主要用来招待远方的贵客和等待出门在外久久未归的家人。直到秋天,还能吃到腊肉。妈妈炒腊肉时,我总是抱怨:“哈喉得很”,嘴里嚼着腊肉,筷子去夹桌上碗里的另一块腊肉。</p><p class="ql-block"> 妈妈说:这是今年最后一块腊肉,再想吃等明年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