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那些事(36)——家信

海蓝(赵淑芳)

<p class="ql-block">  以往人们异地交流的方式主要是写信,亲人之间信件往来称之为家信,1969年的春天,当我们变身为知青时,也加入了写家信的行列,那时写的内容主要是让家人放心,告知这边都挺好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锤炼,克服重重困难,我们也逐渐适应一些了,还把北大荒的父老乡亲对我们的关照,以及这里山山水水的美景、风土人情、自己的感受写给家人听,总之是报喜不报忧,以减轻父母亲人的惦念。</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每当邮递员送信来时,我们都会一拥而上,期待能够收到家信,如若拿到家信,欣喜无比,急忙走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如饥似渴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其实家人也和我们一样,为了让我们远隔千里安心接受再教育,信里的内容更多是鼓励的话语,同样也是报喜不报忧,如此书信往来得到的是心灵的安慰。</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那时我们第一次远离家门,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学生,每天面朝黑土背朝天,累得苦不堪言;每日清汤寡水的饭菜,除了贴饼子就是大馇子,落差太大,实在想家了,只能躺在被窝里偷偷地流泪。</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有一次我收到家信后,接连看了好几遍,下午上工时放在衣兜里。行走在山间土路上,时不时摸一下尚有余温的家信。夕阳西下,终于收工了,腹内饥肠辘辘,累得浑身疼痛,我们几个女生扛着锄头,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落在队伍的后面,且越来越远。有的耕地距离村庄很远,需要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山路,一边是高高的山坡,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我不由自主的将手又伸进衣兜,轻轻摸着家信鼻子一酸,难以控制的眼泪滚落下来。唐萍姐姐一见我在流泪,眼圈一红忍不住也轻生抽泣,妇女队长周成燕一直陪伴着我们,看我们一个个哭成泪人,知道我们想家了,一时竟不知所措,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们。</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晚饭后洗漱完毕该休息了,我们女生的土屋没有桌子,只有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放在行李箱上,一闪一闪的冒着缕缕青烟。借着微弱的亮光,只能允许一个人站在旁边趴在行李箱上写家信,想想写写,写写又想想,想说的真心话很多,又不知怎样表达,当信写完也疲倦的入睡了,转天清晨一看,写信人的鼻孔被煤油灯熏的黑黑的。我的眼睛近视,有几次为了看的清楚点,凑近煤油灯时不小心还烧焦了额前的短发。</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男生人多,一间不大的土屋里南炕北炕躺满了人,奢侈的是土屋里有一张简易的木桌,他们可以利用木桌书写家信,由于人多,看书写信实在不够用,于是又自制了一盏煤油灯。</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天,轮到我来给大家做饭,临睡前必须要活好苞米面,夜里慢慢发酵,为转天清晨贴饼子做好准备。苞米面放在仓房的里侧,仓房没有窗户,一扇木门无锁,仅在齐腰高的位置拴上一根粗麻绳,关门后将其挂在门框上。那天晚上,风清月明,银色的月光洒满知青大院,窗前的果树、柴禾、篱笆、土墙清晰可见,知青的茅草屋内传来阵阵的说笑声。</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我端起和面用的大瓦盆,把瓦盆的一边卡在腰间,另一只手拿起煤油灯小心翼翼的走出茅草屋,煤油灯被微风吹的飘忽不定,移步到仓房门时,发现锁门的麻绳垂落,没挂在门框上,当时也没多想,拉开门径直往里走。仓房里漆黑一片,煤油灯渐渐亮起来,仓房中间的西边,有半截矮土墙,矮土墙里侧就是储存苞米面的大缸,放下煤油灯和大瓦盆,刚要打开缸盖,忽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苍白的脸毫无表情,一动不动紧紧贴立在墙边。我顿时吓坏了,大脑一片空白,一声声惊恐的尖叫着夺门而出,踉踉跄跄无力的蹲在窗前的果树下,这时发觉出了一身冷汗,泪水夺眶而出。同学们听到我凄厉的尖叫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走出茅草屋。女生抚慰着我,男生站立一旁疑惑的看着我。这时仓房里走出同学刘锐贤,慌忙连声道歉,并讲述了整个经过。听罢方知原是虚惊一场,我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此时腿软的已经站不起来。</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原来刘锐贤想写家信,屋内人多且乱,灵机一动想到仓房是个安静的地方,于是端起一盏煤油灯来到这里,顺手又把仓门关上,在里侧找个平展的地方开始书写家信,正当他思绪万千挥笔驰骋时,听到仓门外的脚步声,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情急之下竟然吹灭煤油灯,鬼使神差的伫立在土墙边,之后就发生了下一幕。想起来真好笑,幸亏没留下后遗症,只是天黑以后女生再也不敢独自一人去仓房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们生活非常节俭,从不乱花一分钱。我的大哥心很细,担心买邮票不方便,为了保证我的信件正常往来,经常把邮票夹在信中,甚至还有几次把五元钱人民币裹在信封里(当时信件里不允许夹带钱币),助我顺利度过那段岁月。</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家信是我们知青岁月与家人联系的唯一方式,一枚小小的八分钱邮票,传递着遥远的思念与牵挂,传递着我们心情的起伏跌宕,传递着亲人的关爱和期望,家信是我们精神的寄托,是我们前行的动力,永远难忘那一封封温馨的家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