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树下电工哥》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1年,我刚满十六岁,滴血申请去了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在汽笛的狅吼声中踏上了云南边陲之路。去云南的路千里迢迢,去云南元阳黄草岭的路更是崎岖陡峭。几天艰苦跋涉后,我随战友们落脚到荒无人烟、抬头低头都是莽莽大山的黄草岭,开始了第一段人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电工哥与我同在一个学校,可是我们不认识。几天几夜的进滇列车上,也没有邂逅,大概是缘分浅吧。</p><p class="ql-block">认识电工哥是在元阳黄草岭二连。一天,罗连长通知我去会议室。会议室搭建在乌拉河边,芭茅草搭顶,树干为柱,四面无墙,冬冷夏热。走进会议室,只见他双手抱腿,拘谨地坐在会议室的长椅上。长椅是那种大苦竹一剖为二做成的,又窄又毛躁,只放得下半个屁股,如果屁股不安分的话,就要被那些立立撑撑的竹签扎出血珠。我刚跨进会议室,罗连长就发话,“现在宣布,你们两个担任一排一班的副班长,协助赵洪昌班长工作。”他似乎不喜小小的芝麻官,嗫嚅了一阵,没有表态。他不发言,我也无从知道他心里的喜厌,只觉得他木呐憨厚,甚至有些“呆如木鸡”。</p><p class="ql-block">我们就这样认识了。</p><p class="ql-block"> 半年后,十三营整体搬迁至云南红河州河口县。我们连队就建在河口县的南昌河畔。</p><p class="ql-block">一切都没有变。他和我还是在一个班,还是副班长。</p><p class="ql-block"> 变化的是他的体魄,他身体高大强壮起来,特能吃。一顿吃一斤米饭只能塞牙齿缝縫,垫垫胃底。据说,有一次他从食堂打饭回茅草房,还没有走到一半,一斤大米饭就颗粒无剩,他不过瘾,又掉转身去食堂买了半斤米饭,风卷残云般嗨进肚里才算安逸了。当年由于物资匮乏,吃肉很难,一年到头吃肉不超过两回,缺油少肉的伙食,加上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使我们总是觉得饥肠辘辘,那种感觉就好像五脏六腑造反闹革命似的“轰轰烈烈”。所以,当年在我们连队,像他一样干饭厉害的真是不乏其人。</p><p class="ql-block">变化的还有他十八岁的身体,开始萌动出青春的荷尔蒙。我多次发现,他和女生说话时脸颊上常常飞出红晕,不知是害羞还是荷尔蒙绽放?</p><p class="ql-block">七三年,我们先后调入营部工作。他负责全营与电有关的全部活路,全身上下挂着电工具,吊儿郎当响彻半个营部,“电工哥”由此得名。他住的宿舍位于高大的木棉树下,殷红的木棉花,低吟的红河水夜夜与他相拥。</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他呐言,敏于行。特别爱帮助人,重活脏活总是抢在别人前面。</span>工作上我们没有什么交集,每每在团支部组织生活时有些交流。突然有一天,他叫住我,迟迟疑疑地说,“送你一盏台灯,亲手做的,不好看但很实用”,说完脸就红了。我贪图台灯方便看书,没有半点推辞,毫不客气收下了。心里还想着,说不准很多人都收到了他做的台灯,不收白不收(现在想起很愧疚,不该曲解他的善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件事特别难忘。那天河口特别酷热,没有一丝风。临近晚饭时分,营部保卫干事汪大哥狂吹哨声,大喊着:“小河口发生山火,全体都有,立即扑火”。他拿着砍刀,飞快地从宿舍跑出来,我们几个女生紧张的跟在他的后面,高一脚低一脚的赶拢了着火的那匹大山,累得死猪般大喘,也不敢歇息。我们立即挥舞一米五长的砍刀,朝着高出人头的茂密的丛林横扫过去。我们一边砍出隔火带,一边脱下衣服扑灭火苗。山火实在太大了。火的热度越来越高,似乎快要融化了一切。只见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眼看山火就要将我们包围,他二话不给我们讲,猛然把我们几个女生推往山下,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翻卷着身体滚下了山。而他,却一直冒着生命危险与火魔搏斗。他救了我们!</p><p class="ql-block">这件事后,我更加敬佩他。</p><p class="ql-block">他朴实如同沙砾,没有大山的伟岸,也没有溪流的悠闲,但山水间的那点铺垫,是他默默的奉献。他不是泉水,却带来了生命的甘甜;他不是太阳,却带给他人温暖!</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