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冰肌别样春 花开数朵亮寒冬

缘起性空

　　玉骨冰肌别样春

花开数朵亮寒冬

——养水仙记

俗话说得好，老小老小。意思说，人一老就同小孩一样，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古怪的想法。这不，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的我，去年阳历年底从第二医院配药出来时，突然闪出一个念想，快过年了，冷清的家中何不养盆水仙增添点喜色？想到这里，自行车向右拐弯，沿着解放南路向大云桥花鸟市场驶去。

可能与疫情有关，下午的花鸟市场冷冷清清，鲜有买主。摊位前的老板也显得无精打彩。对我的询问爱搭不理。只告诉我，现在买花球，过年时已经开不了花。他这里有抽叶的，刚好能赶上过年时开花。信他，于是花15元买了3颗抽叶的水仙球。做成了生意，老板的话也多了起来，离开时，还主动告诉我，水仙要多晒晒太阳，这样叶子不会疯长。

实际上，我也养过水仙。那是在涤纶厂工作时，当然不是我有这个爱好，而是厂工会主席老赵喜欢养花，我是厂工会委员。凭这层关系，他总会在每年阳历十二月送我几颗已割好的水仙球，叫我到家里去养养。记得第一年他还同时给了我二只花盆和二包鹅卵石。花盆是浅口的，浅红和白色各一只。鹅卵石大小各一包。并且还耐心地教我要怎样养水仙。实际上那几年我根本没有精力化在这上面，但家中的水仙花照样年年开得很茂盛。其实水仙是很好养的，只要有水和阳光，不经意间，它就会有枝有叶，绿意盈盈。

那天从花鸟市场回到家后，费了不少劲终于在车棚的角落里找出了那只尘封多年的粉红色花盆和一小包鹅卵石。 洗去了二十多年的尘埃，然后，将3颗水仙球和鹅卵石放进了灌满水的花盆里，然后放在客厅茶几的右边。顿时，客厅有了一抹绿色。

花盆中3颗水仙球，叶子又阔又厚，深绿色，像大蒜叶子一样。记得有一句谒后语，叫做“水仙不开花——装蒜”。未开花只抽叶的水仙球确实和大蒜相差无几。

水仙球的根部有许多弯弯曲曲的根须，又白又长，盘根错节，若把每支根须伸直，估计至少有5厘米长。根须很脆，我用手轻轻地撇了一下就断了。后来随着叶子的上长，根须也慢慢地伸长 并且在水仙球边缘形成了密密的圆圈。

今年的一月份，天气偏暖，时睛时雨，很适宜水仙生长。只是前几个月老小区改造，将防盗窗强行折除后，现在窗外连放花盆的地方也没有了。只能每天上午在靠窗口处放一张方凳，将花盆放到上面，让水仙花和太阳亲密接触。下午太阳没了，再放回茶几上。

日复一日，天天如此。虽枯燥，但也有乐处。因为每天放好花盆后，我总会在旁边静静地站一会儿，看着阳光下的水仙是那样生气勃勃，仿佛自己也多了几份精神。

水仙的叶子还是那样深绿，尤其阳光下显得更肥更阔更丰满了。慢慢地，随着叶子的不断长高。一天，我突然发现一丛叶子的中间长出了一根圆圆的茎。它长得很快，不到二天就超过了叶子，接下来，顶部又出现了花骨朵。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中通外直的茎就是花的杆子。我数了一下，3颗水仙球共有12丛叶子，如果每丛叶子的中间都抽出花杆，花杆上再开出数朵水仙花朵，那有多美啊！

终于花茎顶部的花苞像怀孕的少妇，一点一点地鼓胀了起来。开始只有绿豆儿大小，渐渐地变成像黄豆那样了。每天我都急切地盼望着第一朵水仙花的开放。 一天早晨，我惊喜地发现中间最高的一丛花杆上“站立”了四朵亭亭玉立的水仙花。

“花开了”，四朵小花，两两相对，每朵有六片小扇形花瓣，里三片外三片错开着，但绝不重叠；中间包着鹅黄色的花蕊。底部黄里泛青。同时我还发现在其他的叶子之间还有5颗花苞躲藏着，虽然它们像爱玩捉迷藏的孩子，深深地藏在叶子下面，躲着我的视线，但最终还是被我发现了。

我专心地欣赏着花朵，仿佛间，闻到了一缕清香，低下头我把鼻子凑近了花朵，吸了口气，真的，有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刹间，还觉得那清香仿佛充满了整间屋子。

这时，我算了一下，离过年虽然已不足半个月了，但只要天气暖和，水仙再开四五或七八簇花应该不成问题。那时在全家分岁的聚餐圆桌上放这样一盆盛开的水仙，那是多有诗意的景象。

　　然而世事难料。一月中旬开起，天气突然变脸，连日的阴雨天气，一下了将气温打回到了10℃左右。顿时，叶子间的花苞像熟睡了的婴儿，再也没有一点动情。直到腊月廿八，离除夕只有一天了，盆中水仙还是只有那四朵小花寂寞地站立着。

那天，杭州小儿子一家回来过年了。他们的到来让清静的家顿时热闹了起来。

水仙，开花不多，但还是引起了小孙子的兴趣。进屋不久，就听见小孙子喊我的声音。

“爷爷，这是什么花？”

我从书房出来，只见他站在盆边正瞪着双眼好奇地观看着。

“水仙花。”我告诉他。

“为什么叫水仙花？”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知道水仙花有许多传说，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但他年幼，听不懂。

我只能告诉他：“水仙花是水中的小仙女变的。她很漂亮。”

“噢。”他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我想，他一定和平时听过的童话故事中的小仙女联系了起来 。

“喜欢吗？”我又问。

“喜欢。”

“想不想家里也去养一盆？”

“想。”

“好，明年冬天爷爷送你一盆水仙花。但你要记住，要记养花的日记，给爷爷看。”

小孙子很高兴，跑出去找他爸爸了，告诉他：“明年我们家中也有水仙花了。” 年轻时，世界很大，人一老，世界就变小了。儿子、孙子已是整个世界了。

春节很快过去了。原来希望有一盆盈开的水仙给节日增添喜气，现在已成了奢望。只有那四朵小花慰我想思之苦，努力不凋零，陪我苦度寒冬。

整个二月基本都是阴雨绵绵，一直到月底才有阳光露面。其间我用了不少办法，例如每天盆中用温水更换，或长时间开空调以提高室温，但效果甚微。当又有五朵水仙花盛开时，前面四朵已耷拉着脑袋谢了，后来开的花都是这样，开几朵谢几朵，好像是一场接力跑，显得毫无生气。由于长期没有光照，深绿的叶子也渐渐地变成了翠绿，又成了淡绿，底部更是一片嫩黄绿。瘦长的叶子也失去了往日挺拔的英姿，底部的叶子开始倒向盆外，上部的叶子也向四周松散了开去。

老话说：“水仙，花开一季。” 意思是水仙的生命周期大约三个月左右。盆中的水仙已有二个多月了，像主人一样也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光。

天气的原因，今年花开得并不茂盈。但我发现每朵花无论怎样，或迟或早，或长或短，它都会开放，都会把自己的靓影留给人间。同样，我们这一代的老人，何尝不是如此。上山下乡，文化革命都像那寒冷的阴雨天，使我们青春的花朵无法盛开，直到迟暮之年，才有了刹间绽放。因为这个缘故，我珍惜这盆水仙，将继续养下去，直到花全部枯萎，叶大部焦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