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情

水珠珠

文字:水珠珠

图片:水珠珠 网络

总以为，时间的门楣上贴了一个“春”字，日子就该是春光明媚，风和日丽，如门前栅栏上正抱团怒放的迎春，一片暖黄，忘记了有一种“冷”叫“倒春寒”。

四季如春的地方，雪，是鲜少见的。记得最近的一场雪，是2020年的大年初一，除夕还是晴朗的天，第二天，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就呈现在眼前，意外的惊喜，成了疫情笼罩下的愁眉短暂转移视线的风景。今年二月伊始，周边的地方都下起了大雪，唯独遗忘了这个最大的坝子，只能在朋友圈里望“雪”兴叹，或许自然也如世事，讲究个天时地利吧。

还好，渐渐远去的冬天，突然转身，投来一个深情的回眸，我的世界开始下雪。“雪”，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洁净、柔软且高贵的字眼。“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以至于对名字中带有“雪”字的未曾谋面的女孩都有了一种洁净、柔弱、飘逸之美的遐想。下雪，多美，一首流动的诗。我要以怎样的姿态来迎接这一场迟来的雪呢？



新年以来，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误入玻璃房子，这个透明的玻璃房子，在北京海淀区的某个点可以观看它，在昆明滇池路的某个点可以观看它，在曲靖市的某个点更是一览无余。房子里，一切要符合规定，一举一动会被监视；房子里，工作如织，人来人往，一群蜜蜂日复一日辛勤地忙碌着，稍有不慎，有被投诉的可能；前台办理的事，像赛跑，规定到分秒，军备竞赛似的，月月通报。我防不胜防身前、身后那些盯稍的眼睛，恐惧开门时等候办事的长长人群，担心接起电话被询问相关操作时说不清…… 这样的环境，本不是我心安处，却无处可逃，只能脚踏实地，忘记了仰望星空。

这场雪，阻止了多少双欲出门的脚步，大厅冷寂下来，我心里一阵窃喜，终于可以好好享受这场多情的雪。

仰望天空，鹅毛般的雪花自空中奔涌而下，我伫立于天地间，听风，吻雪。雪花落在我的眉梢，落入我的掌心，来不及仔细端详它的容颜，便羞答答地融化在掌心；落在迎春花瓣上，雪花却有了模样，此时，于雪，是不是应该说“草木非人，孰能无情”呢？迎春对雪花的挽留，会不会把自己的笑颜变成昨日黄花？光秃秃的枝干倒是不必担心，全当是作了个SPA,春天已经来了，新叶正在抽芽。我小心翼翼地踩着咔咔作响的冰渣，登上山颠，眺望雪中的天涯；我肆意地在雪地上翻滚，在林间高声喧哗，树枝上的雪应声落下；我用树枝把不能告人的心事在洁白的雪地上书写，再随雪融化。一种快意从心底冉冉升起。

冬天遇上一场雪，是老天对家乡的馈赠，人们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来拥抱它。我们的童年里都住着一个雪人，一场雪仗，这是亲情、友情的打开方式，亘古不变的雪中游戏。而每一次下雪，又让我们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记忆中的童年，雪好大，冰凌子沿着屋檐垂下好长好长，嘴馋的我们，拿着竹竿敲打，然后当作冰棍在嘴里慢慢融化。或是从菜心处舀来一盘雪，放上红糖，母亲说，冬天吃了雪，春天肚子不会疼。懒得去挑水，就盛一盆雪，放在火塘上，没有“绿蚁新醅酒”，只有“红泥小火炉”，一家人围炉煮雪，论家长里短。木门半关，屋里光线暗淡，火塘上热气腾腾，脚上的冻疮遇热奇痒。我喜欢这种氛围，那种暗淡，于我，不仅是一种保护色，更是一层保暖衣，在黑暗的包裹中，仿佛更暖和了些，以至于到现在，我都不喜欢屋子里的灯光过于明亮，更不喜欢站在显眼的位置。

下雪的时候，如果没有风，雪总是悄无声息向着自己的方向自由落体。风起的时候，雪把持不住轻盈的身体，随风，向东或向西。追风逐影，什么时候，我也被风吹进了那个透明的房子。

雪，性本柔弱、洁净。面对着白茫茫的天地，心无邪念，颜无杂色，这本是人生的底色，就像《人世间》歌词说的“人像雪花一样 飞很高 又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