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生（047）《长篇原创小说》

百川龙

047

救了他爱情的是那天清晨的一泡屎尿。

刘志强正在做梦，梦见他拉着张小玲的手，两人奔奔跳跳地从盘山小路上走来，一路上，小玲很高兴，说着、笑着、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身上散发着迷人的气息，那久违的欢笑，那靓丽的身影让他着迷，他想亲一下他的女神，但他不敢，也不能，没有张小玲的允许他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能做。

张小玲在前面跑，刘志强在身后追，张小玲越跑越快，还时不时回头笑着喊他快点。刘志强跟着张小玲身后跑啊跑，转过一道弯，眼前一亮，满山遍野不知名的花，红的、粉的、白的、紫的，颜色艳丽，香气扑鼻。突然间，满山的花迅速枯萎，慢慢凋零、萎缩，一点点的消失，山坳随之凹陷，越来越快，出现一个大坑，坑里开始渗水，水越积越多，瞬间变成了湖泊，张小玲陷了进去，片刻就淹没了半个身子。张小玲拼命的挣扎着、呼喊着，刘志强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着，也听不见，看着渐渐下沉的张小玲，刘志强急眼了，往水里面跳，他要把自己心爱的人拉上来，他要救他的女神，但一切无济于事，一切都是枉然，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有一股强大的外力将他拒之湖外，张小玲慢慢淹没在水中，他大声的叫喊着，挣扎着，一下子惊醒，赤身坐在床上，浑身冒着虚汗，心在胸膛里跳的厉害，腿肚子抽筋，没有了一丝睡意，他用枕巾擦拭额头和身上的汗水。小肚子胀痛，他才意识到，屎尿憋了，该排泄了。于是，他下了床，随意披了件上衣，向厕所里冲去。

东方出现鱼肚白，一颗启明星挂在半空，眨吧着眼睛，天还没有放亮。

解决完“下水”问题，离上班还早，刘志强思谋着该不该再睡个回笼觉。返回房门的瞬间，他隐约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看他，他无意间向左面大门口望去，一个身影一闪不见了，他心里一惊，刚平复下去的心又一次狂跳不已。那个侧影他再也熟悉不过了，张小玲，肯定是她，不会错，这么早，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吧，还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但他还是想探个究竟。

刘志强撒腿向大门口追去，门还在上锁，他已顾不了许多，穿好外衣，翻过铁门，跃身落地，看见不远处有人在前面跑，他拚命的追，越来越近，渐渐看清，真的是张小玲，边跑边擦眼泪。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也不敢过于靠近，他怕不明清白的惊扰到她，他最怕张小玲不高兴，更怕她掉眼泪，他的初恋，他的女神，他心中的太阳，他生命中的氧气，他的一切和全部。这么冷的天，一大清早，这是怎么了，他想不通，也猜不着，只有悄悄地跟随着。她慢他也慢，她快他也快，就这样，过了四十多分钟，走了三四里路程，拐过一条羊肠小道，张小玲爬上了堤坝，站在堤边一颗白杨树旁。

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一阵北风乱过，让人浑身打颤，风吹乱了张小玲的秀发，也带走了她对人间的最后一丝留恋。她曾有过朦朦胧胧的初恋，有过死去活来的爱情，也有过幸福生活的幻想。她为此努力过，付出过，她不顾少女的羞涩，听信甜言蜜语，卑微地付出了一个少女的全部，她总认为有付出必有回报，纯洁的身子能拴住男人的心，她把世事看的太浅薄，把人心看的太善良。总觉得喜欢的人那都好，人人都是感情动物，殊不知，这世上，最难测量的是人心，最难揣摩的也是人心。她全心全力追求的幸福瞬间化为泡影，她还没有来得急告诉对方自己怀孕就看到了负心汉风光的婚礼，她自己苦苦追求的人戏耍了她，她却辜负了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她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归根结底都是爱慕虚荣换来的苦果。

天还没有大亮，早起的鸟儿已开始觅食。

刘志强静静地站在张小玲的身后不远处，看着眼前的心上人，他的心揪着疼，不知该怎么办。刺骨的寒风乱过脸庞，他没有感到刺痛，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让他如此的心疼。这不就是关山水库吗，这不就是梦里的那个湖么，她来这里干嘛，刘志强恍然醒悟，不再犹豫，立即向张小玲靠近。

张小玲紧闭着双眼，身体慢慢向前倾斜。

危急瞬间，刘志强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张小玲的双腿，用脚腕勾住那颗白杨树，死命地向回拉。

刘志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张小玲拖上了堤坝，张小玲哭喊着、挣扎着、叫嚷着，刘志强紧紧的搂着张小玲，生怕一松手又出现什么意外。

张小玲用拳死命的捶刘志强的后背，让放开她，不要管她，刘志强始终不松手，越抱越紧，张小玲没有了气力，渐渐不再哭闹。

张小玲无力的靠在刘志强肩膀上，任由刘志强抱扶着，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呢喃：“谁让你管哩，我不想活了，我活不成了，不想活了么”，泪水不停地流，湿了刘志强的肩头。

“我就不松开，我就不让你死，我爱你的，你知道吗？不管咋样，这辈子我就爱你，我不想失去你”，刘志强缓缓地说着，爱怜地用手轻轻抚摸着张小玲的头发。

过了许久，张小玲说：“你放开我吧”。

“不，我不放开，我不能没有你，除非你答应我不再寻死了”，刘志强紧张地说。

“你放开，我答应你，不寻死了”，张小玲喘着粗气说：“你不会轻点吗，都快勒死我了”。

刘志强放开双臂，张小玲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躺倒，双眼呆痴的望着天空。

一轮红日露出多半个脑袋，刘志强感觉自己的脚腕火辣辣的烧疼烧疼，他也坐在草地上，看着无助的张小玲，一丝心酸从心头掠过，眼眶有点湿润。

他俩就一直这样静静地呆着，两人都忘却了寒冷。张小玲终于开口说话了：“志强，你不该管我，我也不值得你去爱，你这样，让我深受不起，我不能骗你，我不是个好女孩”。

刘志强打断张小玲的话：“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话，也不愿意听，我只喜欢你，真的，你是我的天，是我的地，是我生命的全部，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要你，这辈子非你不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等你出嫁了，我就打一辈子光棍，大不了出家当道士去”。

张小玲一骨碌从草地上坐起来，生气地说：“你胡说八道个啥，谁让你去当道士，那你去呀，现在就去，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

刘志强脸涨的通红，低下头，用右手一下又一下拔眼前的枯草，干草齐根折断，在眼前叠成一堆，他的手却始终没有停。

张小玲看了一眼有点窝囊的刘志强，翻转身爬在草地上嘤嘤哭泣。刘志强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慢慢走过去，轻声的劝解，无济于事，他又用手去拉，边拉边柔声地说：“小玲，别再生气了，我不会说话，你知道的，地上凉，对身体不好，起来吧，我们回去”。

张小玲不听劝说，反而放声大哭。

刘志强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哭吧，哭出来就会好点，你哭，我也想哭，我陪你哭。”

张小玲又一下子坐起来，带着哭腔说：“志强，你真的爱我吗，你不会嫌弃我吧”。

刘志强着急地说：“我爱你，不嫌弃你，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要不我掏出来你看看”，说着就解上衣扣子。

张小玲笑了，用指头戳刘志强的头：“憨子，傻瓜，你就是个笨蛋”。

刘志强也笑了，凑近张小玲，用手去轻轻地擦拭泪珠。张小玲抓住刘志强的手，深情地望着刘志强：“志强，你真好”。

刘志强顺势也抓住张小玲的手，将张小玲揽进怀里，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深情的互吻着。

张小玲呢喃着：“志强，我爱你，抱紧我，好吧，我好冷”。

刘志强紧紧地抱着张小玲，这一刻，他心里流入了暖流，幸福的泪水从眼角溢出，他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那么的有力而热烈。

太阳羞涩地躲进云层，几只不知名鸟儿在枝头鸣叫着、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