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目录</p><p class="ql-block">写在前面</p><p class="ql-block">一、父亲临终护理日记(1)</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二、父亲临终护理日记(2)</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三、父亲临终护理日记(3)</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四、父亲临终护理日记(4)</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五、父亲临终护理日记(5)</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六、父亲临终护理日记(6)</span></p> <p class="ql-block">写在前面</p><p class="ql-block"> 长久以来,长命百岁一直是人们心底深切的追求与向往。然而,人生无常,真正能够实现这一美好愿望的人如沧海遗珠,寥寥无几。我的父亲却十分幸运,得以顺遂心愿,尽享天年,这无疑是上天眷顾,恩赐有加。</p><p class="ql-block"> 2022年2月18日下午四时半,当我惊悉父亲病情危急,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瞬间涌上心头。直至23日晚九时半,父亲在医院安详离世,这短暂又漫长的125个小时,成为了他百年人生的最后华章。在这段刻骨铭心的时光里,我片刻不离父亲身旁,日夜守护,满怀眷恋与不舍,只为能送他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 每当护士前来为父亲打点滴,我都会仔细记下点滴的种类、药物名称、剂量以及浓度,随后在网上认真查阅每一种药物的治疗功效,生怕遗漏任何细节。同时,我时刻留意着父亲的心率、血压、呼吸和血氧饱和度的细微变化,不敢有丝毫懈怠。这六天里,与父亲相伴的每一个瞬间,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点点滴滴,我都用颤抖的手指,轻轻点击手机屏幕,将它们一一记录下来,最终形成了六篇饱含深情的护理日记。</p><p class="ql-block"> 看着记录中父亲生命体征数值的最后变化,我仿佛看到他缓缓走过了奈何桥,越过了鬼门关,沿着黄泉路渐行渐远,直至站在望乡台上,回首遥望人间。又仿佛看到他的灵魂挣脱了尘世的束缚,如一缕青烟,飘飘然飞向了天国。父亲一生波澜不惊,最终无疾而终,于我而言,心中既充满了失去至亲的悲痛,又为他能免受病痛折磨而感到一丝宽慰,悲喜交织,难以言表。</p><p class="ql-block"> 时光飞逝,六天的守护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但这段与父亲相伴的最后时光,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底,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这六篇护理日记,是我作为儿子,献给父亲的最后礼物,愿远在天堂的他,能够感受到我的思念与不舍。</p> <p class="ql-block">一、父亲临终护理日记(1)</p><p class="ql-block">2022.02.18 星期五 天雨</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春节,大多时光都被雨水笼罩,今日也不例外。下午四点半,妹妹的视频电话骤然响起。接通后,妹妹神色焦急,告诉我父亲这两日状态很不对劲,即便有人搀扶,他也难以挪动脚步。今天早上,父亲仅吃了半碗粥和一个鸡蛋。上午还能坚持坐到十点半,中午同样只吃了半碗粥,可随后便吐了出来。到了晚饭时分,他赖在床上,坚决不肯再进食。视频里,妹妹反复呼唤他起来吃,甚至提出在床上喂他,父亲却始终沉默不语,没有回应。</p><p class="ql-block"> 妹妹满心焦虑,急切地问我该如何是好。我当机立断,提议将父亲送往海盐医院。妹妹说那要等小斐下班回来再送医院。见妹妹有些迟疑,我果断决定,干脆把父亲接到海宁的医院来。彼时,我正待在女儿家,等着吃晚饭。大家围坐在一起,迅速商量起来。女儿在厨房忙着炒菜,女婿则当即打电话给女儿的老同事、老领导王晓燕女士,恳请她帮忙联系海宁人民医院的救护车。王晓燕女士十分热心,几分钟内便将事情安排妥当。</p><p class="ql-block"> 为了抓紧时间,我顾不上吃晚饭,随手拿了一盒酸奶和几片饼干便匆匆出发。女婿开车送我到人民医院急诊部的救护车旁等候。不多时,司机、一位医生和一位值勤人员来到车前。我坐上驾驶室的副驾驶位,为他们带路,并打开手机导航。救护车拉响警报,一路呼啸着向海盐城内疾驰而去。</p><p class="ql-block"> 下雨天,夜幕早早降临。坐在驾驶室内,透过车窗望去,马路两旁的行道树在昏黄的路灯下微微摇曳,湿漉漉的马路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一条闪烁着光芒的绸带,悠悠地向前延展。听啊,雨滴敲打在驾驶室前窗玻璃上,“嘀嗒嘀嗒”的声音,恰似奏响了一曲独特的打击乐。</p><p class="ql-block">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道路上车水马龙,拥堵不堪。然而,救护车凭借着特殊的通行权,一路畅行无阻。司机师傅性格开朗,十分健谈,一路上对父亲的病情问长问短,我也一一耐心作答。车子依次经过钱江路、海州路、环城东路、盐湖公路、东西大道、海兴西路,尽管路程有30公里,但在众人急切的心情中,很快便抵达了妹子家所在的小区。</p><p class="ql-block"> 在妹子所住的宜家花城小区道路上,我瞧见了侄女小艳眼里噙着泪水,撑着一把伞,正朝着那栋楼走去。侄儿和侄婿早已在楼下等候。大家一阵忙乱,七手八脚地将老父亲抬到带有提环的帆布担架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抬下楼,送上了救护车。妹夫也一同上车,陪父亲前往硖石。</p><p class="ql-block"> 抵达海宁人民医院急诊部后,我一边忙着办理急诊门诊的相关手续,一边要求为父亲做入院前的核酸检测。在等待核酸检测结果的两个多小时里,急诊部的医护人员迅速展开了一系列救治措施,包括血样检测、吸氧、输液等。当时测得父亲的耳温只有30.4℃,心率(脉搏)大致在40次左右,血氧饱和度波动剧烈。血样化验结果显示,纳尿肽数值高达620,超出正常值六倍之多。医生诊断父亲患有呼吸衰竭和心力衰竭。心率最低时一度降到了26次,医生神色凝重地表示:如果心率无法回升,那便无需再转往住院部了。话虽委婉,其中的含义却不言而喻。</p><p class="ql-block"> 女儿和女婿赶来探望爷爷,父亲还能认出自己的孙女,甚至记得她的名字,只是发音微弱,几不可闻,显然语言功能正在逐渐丧失。</p><p class="ql-block"> 终于,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显示为“阴性”。与此同时,父亲的心率也有所回升,稳定在40至50次之间波动。住院部老年病科的医生也赶来了,于是我们开始办理入院手续。女儿和女婿贴心地去买了些鲜奶、酸奶、蛋糕、香蕉、砂糖橘等食品,一同送父亲和妹夫入院,先由妹夫陪护照顾。晚上九点半,我们与父亲告别后踏上回家的路。我想打电话把急诊时的情况告知妹子,可拨打过去,却发现妹子的手机已经关机,终究未能如愿。</p> <p class="ql-block">二、父亲临终护理日记(2)</p><p class="ql-block">2022年2月19日 星期六 雨转阴</p><p class="ql-block"> 清晨,我便与妹夫通了电话,得知父亲当时的心率维持在55左右。自昨晚入院后,他便一直在打点滴,直至凌晨两点才结束。</p><p class="ql-block"> 女儿特意早早起床,精心熬煮了一锅热粥,还购买了特色早点烧卖。随后,她仔细整理了脸盆、杯子、卫生纸、餐巾纸等住院必备用品。(昨天晚上,由于情况匆忙,再加上妹夫可能缺乏住院经验,有些必需的用品未能带上。)她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医院去,临走前,女儿还再三叮嘱我去超市买一罐肉松一并带上。</p><p class="ql-block"> 早上八点,我抵达住院部入口处,便给妹夫打电话,让他与医生沟通后下楼来取东西。询问医生后,我得知医生根据父亲目前的身体状况做出了判断,父亲可能只剩下短短两三天的生命期了。医生要求我们家属商量后做出一个决定并告知他们,即关于丧事的办理地点,是选择在家里进行,还是直接送往殡仪馆,以便他们能及时做出相应的安排。</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后,我将父亲生命期可能只剩两三天的消息告诉了女儿。女儿却认为,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事情不会发展得这么快。但她还是要求我明天务必去住院病房替换下姑夫。</p><p class="ql-block"> 上午九点四十七分,妹夫打来电话。因为父亲喉咙里有痰,医生担心会阻塞气管,所以询问我们是否要将父亲送进ICU室进行插管治疗。要知道,ICU可是抢救室,病人家属是不允许进入的。我心里清楚,插管治疗会让父亲承受极大的痛苦,而且他已经到了多器官衰竭的阶段,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再让他遭受这样的折磨,于是便拒绝了让父亲进ICU的提议。</p><p class="ql-block"> 海宁人民医院住院部对疫情的管控十分严格,病房里只允许一名陪护人员在场。下午,我再次前往医院,先是详细咨询了更换陪护人员需要办理的手续,随后便让妹夫下楼,我告诉他:明天去医生那里开一张更换陪护人员的证明,然后整理好个人物品带下来,我们一起去办理更换陪护的手续,录入我的身份证信息并进行人脸识别。我们还约定好,明天午饭后进行交接班。</p><p class="ql-block"> 想要进入住院部,持有最近三天内的核酸检测合格报告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因此,我去做了核酸检测。检测结束后,我给女儿打电话,让她把她妈妈送出来,我们一起护送她去注射胸腺肽。</p><p class="ql-block">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就在我等待着夫人来医院注射针剂的时候,15:48分,我突然接到了妹夫的紧急电话。医生说,父亲很可能在今晚就会离世。</p><p class="ql-block">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不得不做出改变,我今晚就得提前去医院陪护。于是,我急忙赶到急诊部做了加急的核酸检测,据说两个小时后就能拿到检测结果。</p><p class="ql-block"> 回家吃完晚饭后,女婿和女儿送我去医院。拿到检测报告后,我给妹夫打电话,让他下楼到急诊部来办理陪护人员的更换手续。</p><p class="ql-block"> 海宁人民医院的住院硬件条件比杭州的省级大医院要好很多,病房是两人一间,每个床位每天的费用只要50元,而且全部可以纳入医保。同病房的病友得知我父亲的情况后,有些害怕,便向医生提出了转病房的要求并得到了许可。这样一来,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人,环境显得格外清静。</p><p class="ql-block"> 晚上九点半,护士又来挂上了一袋氯化钠注射液,里面混合着化痰消炎的药剂。</p><p class="ql-block"> 父亲如今已经失去了语言、吞咽、坐立和行走的能力,他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仿佛一座大厦将要轰然崩塌。我把折叠椅放好后,时而坐下,时而躺下休息,但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那台测量心率、血氧饱和度和呼吸频率的仪器,密切关注着上面的即时数据。当晚,父亲的心率在55到60之间波动,血氧饱和度在80到85之间,呼吸频率则在16到20之间。值班护士每两个小时就会来测量并记录一次血压(这台仪器无法显示血压的瞬时测量值)。值得庆幸的是,医生所担心的情况在今夜并没有发生。</p> <p class="ql-block">19日20时的测量值</p> <p class="ql-block">三、父亲临终护理日记(3)</p><p class="ql-block">2022年2月20日 星期天 晴</p><p class="ql-block"> 一清早打电话给妹子,叫她今天上午来硖石,一是将老爸二十多年前做的寿衣带来,看看是否还能用上。二是将妹夫同回去,因妹夫在海盐城内是骑电动车的,从来不坐公交车的,一起回去安全些。妹子带来了电动理发噐,我给老爸用理发噐剃了胡须。</p><p class="ql-block"> 昨天父亲没有大便,今天却有了二次大便,量还不少,在翻身等动作的挤压下,使整个屁股一塌糊涂,整个病房臭不可闻,但没有压碎的大便还是像香蕉那样成段的,可见他的肠胃功能之优良。第一次是在搞卫生的阿姨帮助下处理的,第二次由我一个人完成,要处置一个140~150斤重的病人排泄问题,真的是很吃力,很无奈。</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星期天,恰逢主管医生戚徐斌值班,于是向她了解父亲昨天入院后早晨采集的血样化验结果,戚医生从电脑中把所有化验结果让我拍照,她认为目前我父亲的身体病况是各噐官的衰竭所至。期间,戚医师要我在一页写有“拒绝进ICU室抢救”的文书上签字,我理解这是医院怕事后病员家属告状而走的一个流程。我向戚医生表达了我们家属的想法,父亲今年已经104岁了,在家属几代人中的唯一的百岁老人。百岁的男性公民比女性更为稀罕,要20万人中才有一人。在各噐官衰竭的情况下,我们来医院的目的是让他在去黄泉路上减少些痛苦,能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凡产生极大痛苦的救治方法能免则免吧。</p> <p class="ql-block">三、父亲临终护理日记(3)</p><p class="ql-block">2022年2月20日 星期天 晴</p><p class="ql-block"> 清晨,我便给妹妹打了电话,让她上午来硖石。一来是把老爸二十多年前准备的寿衣带过来,查看一下是否还能派上用场;二来是让妹夫一同回去,妹夫平时在海盐城内出行都是骑电动车,从来没坐过公交车,两人一起回去也更安全些。妹妹还带来了电动理发器,我便用它给老爸剃了胡须。</p><p class="ql-block"> 昨天父亲没有排便,今天却解了两次大便,而且量还不少。在翻身等动作的挤压下,他的整个屁股都弄得脏兮兮的,整个病房也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不过,那些没有被压碎的大便形状还算完整,呈香蕉状的一段段,由此可见他的肠胃功能其实还不错。处理床上的大便第一次是在保洁阿姨的协助下清理的,第二次则由我独自完成。要处理一个体重在140到150斤左右的病人在床上泄露的大便,真的是既耗费体力,又让人感到无奈。</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星期天,正好主管医生戚徐斌值班。我便向她询问父亲前天入院后采集的血样化验结果。戚医生从电脑上调出了所有的化验报告,让我拍照留存。她表示,目前父亲身体状况不佳,是由于各个器官衰竭导致的。其间,戚医生让我在一份写有“拒绝进ICU室抢救”的文书上签字,我明白这是医院为了避免事后病员家属产生纠纷而履行的一个必要流程。</p><p class="ql-block"> 我向戚医生表达了我们家属的想法:父亲今年已经104岁高龄了,是我们家属几代人中唯一的百岁老人。在百岁老人中,男性公民比女性更为稀少,据说每20万人中才有一位。如今父亲各个器官都已衰竭,我们送他来医院,是希望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能够减少痛苦,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所以,那些会给父亲带来极大痛苦的救治方法,能不用就尽量不用了吧。</p> <p class="ql-block">生化指标(红色表示超标,绿色表示偏低,下同)</p> <p class="ql-block">生化指标</p> <p class="ql-block">生化指标</p> <p class="ql-block">血常规</p> <p class="ql-block">血常规</p> <p class="ql-block">B型脑纳肽</p> <p class="ql-block">降钙素原</p> <p class="ql-block"> 仔细看看化验单的各项分析结果,肝功能、肾功能的有些指标虽有超标,但并不多,其噐官衰竭程度并非想像中那么可怕,或许这正是百岁老人长寿健康的根本原因。唯有反映心脏的“B型脑纳肽”这个指标达到了571.7,超标了近六倍,经过昨天晚上的用药,该指标也已略有下降。还有指标“超敏C反应蛋白”和“降钙素原”超标,表明有炎症产生,因有炎症,所以有痰。我认为最严重的应当是呼吸衰竭,一个正常的健康人的血氧饱和度在96以上,而父亲在吸氧的状况下有时也只有在80以下,问题已有点严重。</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20日13:30分的测量值</p> <p class="ql-block"> 护士要求取尿样,后来向某护工学习,用一只保鲜袋一头扎紧后,一头套在那个东西上再绕紧再打结,就可收集尿液了。由于他的那个噐官已缩得很短,扎起来比较困难,经过多次摸索,成功率也越来越高,尿液大多已能收集了,减少了更换尿不湿。</p><p class="ql-block"> 下午开始呼吸困难加剧,血氧饱和度大幅下降,如不吸氧只有66了。</p><p class="ql-block"> 傍晚呼吸已从鼻孔变为口腔为主,嘴一张一张的。下午给他换纸尿裤,没有任何反应,已进入深度昏迷状态。</p><p class="ql-block"> 今天共挂液体8袋(瓶),上午3袋各100ml的氯化钠溶液,内有各种药剂,多索茶碱注射液10ml、奥美拉唑钠20mg。一袋100ml葡萄糖注射液内有盐酸溴己新4mg。又后挂了250ml的葡萄糖溶液,里面有环磷腺苷葡胺注射液5ml,该药是改善心衰。又有250ml的氯化钠注射液,内有甘草酸苷,其作用为抗炎和护肝。又挂了100ml的小瓶参麦注射液,作用是养阴生津生脉。</p><p class="ql-block"> 今天父亲有点难受,不时地将吸氧鼻罩用手拉掉。张嘴的幅度很大,有时发出些痛苦的声音。面对如此不安静和狂躁,我不想再让他多受罪,遵从他以前经常说的“活着要健康,死亡时要快”的理念,到晚上九时半还要来挂盐水时,决定向医生要求,盐水不要再挂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心率指标有一段时间低至40多,血氧饱和度在吸氧的情况下低至70,呼吸频率最高达到22。今夜我有点担心的,时刻关注着生命体征指标的变化。</p> <p class="ql-block">四、父亲临终护理日记(4)</p><p class="ql-block"> 2022年2月21日 星期一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清晨,在清理父亲的尿不湿时,又发现他排便了。老爸的病情毫无好转迹象,已然进入了深度弥留状态。此时,父亲的身后之事也到了不得不认真考虑的时候了。</p><p class="ql-block"> 待护士们上班后,我便前往护士台询问,医院对处理后事的相关顺序以及对应的联系方式和方法。护士长出面明确表示,这个问题得由病员家属自己解决,需要我自行将遗体送出病房区,医院既不负责也不参与此事。她还特别强调:土工和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是不能随意进入病区的。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我当即说道:“让我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独自把遗体送下去?”见她没有回应,我又无奈地说:“那我也管不了了,实在没办法,就随你们的便吧!”护士长听后,眼睛微微一瞪,愣了一下,盯着我看了会儿,随后带着些许怜悯的语气说道:“鉴于这种情况,我做主适当放宽要求,在处理后事时可以多让一名家属进来,但这名家属必须持有三天内有效的核酸检测报告。”</p><p class="ql-block"> 当务之急是要落实好后事的处理问题了。我寻思着管理护工的组织或许能提供帮助,就在我打听该组织办公室位置的时候,一位在旁边旁听许久的护工注意到了我。她随后跟着我来到老爸的病房,轻声对我说,她可以帮忙用车子把遗体运下去,事后只要给个红包就行。这位护工是位上了些年纪的婆婆,她还说自己会给逝者擦身、穿衣服,经常在医院病房里做这类事情。她表示,如果是在白天,就让我一起帮忙;要是在晚上,她在医院打工的丈夫会过来一起处理。我问她红包大概要给多少,她回答说600元。我心想,这或许是目前没有更好办法时的无奈之举,便告诉她,让我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p><p class="ql-block"> 我立刻给女儿打了电话,告知她父亲后事处理的相关情况,并让她去购买帽子、鞋子、海被、寿衣、绑带等丧葬用品。得知女儿和女婿去殡葬用品商店采购时,店主推荐了“殡葬一条龙”服务。我再三问及店主是否确认可以直接进入病房运输遗体,知道店主曾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肯定会妥善办好。听到这话,我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些,决定选择“殡葬一条龙”服务。</p><p class="ql-block"> 今天已经停止给父亲挂盐水了,一整天他看起来都比较安详,没有了昨天的那种不安和狂躁。他一直戴着的氧气鼻罩也没再被扯下来,血氧饱和度的波动因此也比较小。</p><p class="ql-block"> 负责病房卫生的阿姨看到弥留之际的老爸还在吸氧,便问我有几个兄弟。我告诉她,我只有兄妹两人。她听后连说:“怪不得,怪不得。”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便说要给我讲个故事。</p><p class="ql-block"> 她说有一家兄弟三人,老父亲病危正在吸氧,对于是否继续给父亲吸氧,三兄弟意见不一,于是为此专门召开了家庭会议。会上,大哥认为为了给父亲治病,应该继续吸氧;二弟则觉得为了减轻父亲的痛苦,让他早日解脱,应该停止吸氧;而三弟却坚持要继续吸氧,因为父亲的存款密码还没告诉他,得等父亲说出密码后再停止吸氧也不迟。</p><p class="ql-block"> 听了阿姨讲的这个故事,我真是哭笑不得。她长期在病房做卫生工作,见到的类似事情想必不少,这故事也许是她编出来的笑话,也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半夜时分,值班护士前来查房,发现床单已经湿透,便说要换一下。她很快拿来一条干净的床单,由她主导,我在一旁协助,一起更换了床单。换尿不湿的时候,又发现父亲排便了,这已经是入院后第四次了。护士主动提出更换床单,还参与处理了沾满尿液和粪便的尿不湿及垫子,这种情况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她的敬业精神着实让我感动。现在的护士大多只是负责发药、挂盐水、量体温、测血压等工作,护理中的很大一部分任务都推给了家属或者护工来承担,也正因如此,“护工”这个新的行当和工种应运而生,成为了我国当今医疗行业的一大独特现象。</p> <p class="ql-block">五、父亲临终护理日记(5)</p><p class="ql-block"> 2022年2月22日 星期二 晴</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2022年2月22日,星期二,农历廿二,这一天处处都有“二”的影子。“二”,在我看来是个美好的数字,它寓意着好事成双,而且谐音是“爱”。在这个满溢着爱的日子里,真心希望每个人的生活都能被爱意包围。</p><p class="ql-block"> 早上八点整,医护人员准时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我第一时间找到护士长,满怀感激地向她讲述并表扬了昨晚值班护士的贴心举动——帮父亲更换了被尿湿透的床单,还换了身上的纸尿裤。我急切地询问了那位护士的名字,护士长微笑着告诉我,她叫吴海宁。我恳请护士长一定要帮我转达对吴护士的谢意。护士长也语重心长地说:“希望你父亲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她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轻轻拂过我的心间。</p><p class="ql-block"> 今天,主管护士格外细心地为父亲清洗了口腔,上午和下午各进行了一次(前两天都没有进行这项护理)。清洗时,发现父亲口腔里有血迹,应该是不小心自己咬坏了口腔黏膜导致的。我的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p><p class="ql-block"> 更换下来的纸尿裤上,仅有一小段大便,却还夹杂着一团疑似血液的凝结物。凭借一些生活经验,我初步判断可能是父亲的痔疮引起的。恰好护士长这时走进病房,我便向她请教。她轻轻摇了摇头,温和地说:“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再去分析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p><p class="ql-block"> 一整天,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那台多项监护仪上。父亲的心率全天在75到80之间波动,呼吸频率在13到15之间,血氧饱和度在85到92之间,血压则在144到163/80到89之间波动。体温也从刚入院时的30.4℃,回升到了今天的35℃。和前天傍晚的情况相比,这些数据有了明显的好转。体温、脉搏、呼吸、血压,作为衡量人体生命体征的四大关键指标,目前看来并不太差。可我心里却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改善呢?是什么原因让父亲的身体状况有了这样的变化?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旋,让我感到无比迷茫和揪心。</p> <p class="ql-block">早晨六时三十八分的即时检测</p> <p class="ql-block"> 下午三点左右,主管护士轻声询问我,是否可以将父亲左手背上的留置针拆除。我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同意了。她熟练地拆除留置针后,细心地贴上创口贴,并叮嘱我按住父亲手背上的创口贴,防止出血。就在我一只手按住,一只手轻柔抚摸父亲的手时,他的手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而且那股力量相当强劲,持续了很长时间。感受到这有力的一握,我瞬间大惊失色。</p><p class="ql-block"> 在那一瞬间,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或许父亲已经预感到,自己即将前往另一个世界——那被人们称为“天堂”的地方。这突如其来的有力握手,究竟是他作为父亲与儿子的最后道别,还是他心中藏着未竟的心事想要托付?亦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我交待?我在心中不断猜测、反复思考,满心都是疑虑,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觉得困惑不已。</p><p class="ql-block"> 父亲已经将近四天没有从口腔进水进食了,打点滴也已经停止快两天了。看着父亲虚弱的样子,我心中满是不忍。于是,我试探着用汤勺盛了一点温热的开水,缓缓送到他的嘴边。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嘴唇竟然微微动了一下,汤勺里的水顺着他的嘴角流进了口中。与此同时,那双已经黯淡、迟滞多日的眼睛,竟然突然闪现出一丝亮光。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他是如此地需要水,如此地渴望着生命的滋养。</p><p class="ql-block"> 自责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满心都是惭愧。如果父亲是因为疾病无法治愈,器官衰竭而走到生命的尽头,我虽痛心却也无能为力。但倘若他是因为缺乏营养而被活活饿死,因为缺水而被活活渴死,那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必将受到良心的严厉谴责,成为世人眼中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的儿子电话中告诉我,他曾做过一个梦,梦中奶奶(我的母亲)向他讨要羊肉等食物。听了儿子的话,我心中一动,随即匆匆下楼,来到住院楼下面的海港超市,买了一盒鲜奶。我急忙回到病房,试着用滴管一滴一滴地喂父亲,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吞咽的力气,鲜奶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为了避免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我与子女们进行了认真的商量,他们都非常理解并大力支持我的想法。随后,我向值班医生提出请求,希望能对父亲实行姑息医疗。医生经过评估后,同意了我的请求。晚上七点,父亲重新开始打点滴。先是输入250ml的葡萄糖注射液,里面还加入了2支维生素冻干粉和5ml的氯化钾注射液。晚上九点之后,开始输入500ml的复方氨基酸注射液,一直到接近零点才结束。</p><p class="ql-block"> 让人欣慰的是,当晚父亲的各项体征指数都比较稳定。儿子得知这个情况后,对我的决定大加赞赏。他估计父亲的情况可能还会持续一个月左右。此刻,我已经做好了长期陪护父亲的心理准备,无论未来的日子多么艰难,我都想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尽可能地陪伴他、照顾他,让他感受到家人的爱与温暖。</p> <p class="ql-block">六、父亲临终护理日记(6)</p><p class="ql-block"> 2022年2月23日 星期三 晴</p><p class="ql-block"> 清晨,我望向医院的院子,目光所及之处,几块土地泛着白白的颜色,好似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我急切地搜寻着大片的草地、道路以及绿化树丛,期望能找到更多积雪的踪迹,然而一无所获。直到看到同学群里,杭州、宁波的同学分享了昨晚和今晨下雪的消息,心中的疑虑才渐渐消散,笃定了昨晚海宁也悄然飘起了小雪。当温暖的太阳缓缓升起,那几处原本泛白的地方也渐渐恢复了原色,露出了那片草已稀疏、犹如癞痢头般的土地。此时,雨水节气已过去数日,想来这应是今春最后的一场雪了吧。</p><p class="ql-block"> 早餐过后,我来到护士台,借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为父亲剪下了指甲。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为父亲剪指甲,或许也将是唯一的一次。握着父亲那双细长的手,那双打了一辈子算盘的手,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p><p class="ql-block"> 主管医生查房时,态度温和且关切,主动询问了我们家属的需求,随后便安排了打点滴。今天为父亲输注的液体有:一袋100ml的氯化钠注射液,其中含有10ml多索茶碱注射液;一袋100ml的氯化钠注射液,内溶有20mg奥美拉唑钠。奥美拉唑氯化钠注射液作为质子泵抑制剂,能够有效抑制胃酸分泌,对胃黏膜起到良好的保护作用,尤其在父亲无法进食的情况下,显得尤为重要。还有一袋100ml的葡萄糖注射液,内含4mg盐酸溴己新,这种盐酸溴己新葡萄糖注射液是化痰的良药,可稀释痰液,助力痰液顺利排出。另外,有一袋250ml的葡萄糖溶液,加入了5ml环磷腺苷葡胺注射液,此药对改善心衰症状有一定的功效。还有一小瓶100ml的参麦注射液,其作用在于养阴生津、生脉。到了下午四时,又增加了一袋250ml的葡萄糖注射液,并添加了维生素。</p><p class="ql-block"> 护士长前来更换吊针时,面露疑惑,轻声问道:“为什么已经停了一天的点滴,现在又开始打了呢?要是这样一直拖上半年可怎么办呀?”我心中一阵酸涩,无奈地说道:“要是因为饿死、脱水让父亲离去,我心里会愧疚一辈子的。我想,最多也就撑一个月吧。”她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理解与无奈,缓缓说道:“要是真能这样,对大家来说或许都是一种解脱,但结果谁也无法预料,还是得做好长期照顾的准备。”她在医院工作多年,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我相信她所说的案例一定真实发生过。但我心里清楚,父亲的身体状况已是“老熟”之态,不可能再恢复往日的生机。而且母亲的忌日是3月20日,我心中默默期盼着,要是父亲能熬到那天,那该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父亲显得格外安详,病房里只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仿佛是沉沉地睡着了一般。然而,他的呼吸频率在早晨最低时竟只有每分钟10次,这是几天来的最低值,无疑不是个好兆头。血氧饱和度能维持在85到90之间,还算勉强可以接受。可心率却长时间维持在80以上,比平常快了许多,这让我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这不是个好迹象。</p><p class="ql-block"> 下午三时左右,女儿陪着夫人来到医院注射胸腺肽,还贴心地给我带来了换洗衣服和水果等物品。女儿温柔地安慰我:“爸爸,您就安心在医院照顾好爷爷吧,妈妈我会照顾好的,您别担心。”我们全家都已经做好了长期陪护的物质和思想准备。听着女儿懂事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多了几分安心。</p><p class="ql-block">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无常,意想不到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晚饭后,我惊恐地发现父亲的几个检测数值波动极大。血压开始明显下降,到了19:40,儿子恰好打来电话询问父亲的情况。在那六分钟的通话时间里,父亲的各项指标开始急剧恶化。我心急如焚,不断地将实时数据的变化告知儿子,短短几分钟,血压就跌至75/42。从电话那头儿子的语气中,我也能感受到他察觉到了情况的危急。</p> <p class="ql-block">19:21分时的检测</p> <p class="ql-block">20:01分的即时检测视频</p> <p class="ql-block">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命运的齿轮在不经意间悄然转动。短短半个小时,监护仪器上的各项测量参数如汹涌波涛般剧烈波动,每一次起伏,都预示着更令人揪心的下滑,下一个数值总是更低,仿佛生命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摇欲坠。我紧紧盯着显示屏,目光一刻也不敢移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父亲即将消逝的生命。然而,残酷的现实还是来临了,心率、血氧饱和度、呼吸的三条曲线,几乎在同一瞬间变成了无情的直线,宣告着生命的终结。父亲的呼吸停止了,心脏也不再跳动,一个走过百年风雨的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2022年2月23日晚上8时24分。</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他终于解脱了,他寂静而安详地踏上了通往天堂的路。从此,那个曾与我共享天伦之乐的父亲,只能在我的记忆中寻觅了,想到此处,心中满是无尽的悲痛与不舍。</p><p class="ql-block"> 就在晚上8时22分,女儿恰好打来电话。在那短短3分钟的通话里,父亲的生命正缓缓走向终点。通过电话,女儿知晓了爷爷生命最后时刻的状况,言语间满是哀伤。</p><p class="ql-block"> 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的护士,在确认父亲离世后,动作轻柔而迅速地拔掉了父亲左手上的留置针,移去了氧气管,随后又小心翼翼地从父亲身上拆除了血压、心率和血氧饱和度的检测装置。这些动作,仿佛是在为父亲最后的旅程做着温柔的送别。</p><p class="ql-block"> 待护士离去后,我用温热的毛巾为父亲仔细地洗了脸,又初步擦拭了他的身体。我轻轻地将他原本侧睡的身体放平,把两条尚有余温的腿慢慢放直。由于父亲在生命的最后几天一直用口呼吸,嘴巴没有闭合,显得有些狰狞。我强忍着泪水,用力将他的下巴往上推,希望能让他的嘴张合度小一些,想着如果在身体冷却前长时间推住,或许能让父亲走得更安详。可现实却不允许我这样做,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不能长时间托着他的下巴。无奈之下,我将棉被往上拉了拉,找了个纸杯塞在他的下巴下顶住,心中默默期待着能借助这个小小的力量,让父亲的面容更平和一些。</p><p class="ql-block"> 时间紧迫,我必须抓紧时间整理物品,办理死亡证明和出院手续。对外的联系事宜,由女儿主动承担了起来。她先是联系了殡仪馆,询问何时能来医院运送遗体;接着通知了海盐的姑妈家,告知他们这个不幸的消息;最后又联系了在杭州的弟弟。</p><p class="ql-block"> 殡仪馆最初初步确定在第二天早晨五六点钟来医院运送遗体,在得到医院病区的同意后,我想着也好,能让我独自陪老爸度过这最后一夜,再多陪陪他。可没过几分钟,女儿又打来电话,说殡仪馆明天的车子安排紧张,需要马上来运送遗体,问我是否有意见。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说没有问题,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晚上9:05分,电话再次响起,殡仪馆的车子已经出发;9:30分,又接到电话,车子已到达住院部楼下。</p><p class="ql-block"> 在一个小时的紧张忙碌中,我强撑着精神,整理好了父亲的所有物品,顺利办理了死亡证明和出院结算手续。119个小时的住院时光,成为了父亲生命最后的印记,也是他退休回到海宁后几十年里,除了两次眼睛白内障手术外,唯一的一次住院就医记录,这记录着他生命最后的挣扎与不舍。</p><p class="ql-block"> 很快,女婿和殡仪馆的两位工作人员推着车子来到了病房。我们四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遗体放到车子上,下楼后又轻轻放入运输遗体的车辆中。我怀着沉痛的心情,陪坐在车上,一路驶向海宁殡仪馆。到达殡仪馆时,灵堂已经安排妥当,土工也已到场。在接下来的抹身、穿衣服、入棺等环节中,我始终守在现场,积极配合着每一个步骤,时而帮忙抬起父亲的头,时而协助翻身,全程参与了父亲的入殓过程,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些事了。</p><p class="ql-block"> 政府在防疫期间号召丧事简办,我们一家定会严格遵照执行。这个夜晚,在寂静而肃穆的灵堂里,女婿、女儿、妹夫、侄儿、侄婿和我,六人默默守灵,陪伴着父亲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心中满是对他的思念与不舍。</p> <p class="ql-block">永别了,我的父亲,安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