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一日

Yongningzi

李庄一日 · Yongningzi 文/图 · 　　李庄，这个在长江上游南岸边的小镇，虽说早有耳闻，但我生活的泸州与李庄相隔不远，反而忽略了这个在自己身边的小镇。 　　虎年新春，友人相邀，我才于2022年02月26日，农历壬寅年的正月二十六日一早，迎着料峭春风，从泸州去了90多千米外的李庄。 题图：李庄一日 Yongningzi 摄制 　　原属宜宾南溪县，今属宜宾翠屏区的李庄，据介绍始建于梁代大同六年（公元540年），距今已有近1500年的悠久历史。走过了千年的李庄古镇，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古建筑保存相对完整的小镇。 远眺李庄 Yongningzi 摄影 　　站立在长江岸边的山坡上，放眼望去，这个有着“万里长江第一古镇” 之称的李庄，近乎清一色青砖灰瓦的民居、庙宇、殿堂，沿街巷相连成片。保存着明、清时期古镇格局和风貌的建筑，突显出川南建筑的特点和韵味。 李庄牌坊 Yongningzi 摄影 　　去了才知道，李庄不仅是一个积淀着文化和历史遗迹的古老小镇，还是一个诉说着抗战风云和沧桑的古老小镇。 李庄正街 Yongningzi 摄影 李庄老街 Yongningzi 摄影 　　在李庄，镇上酒肆茶楼，商店林立，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景象，那都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最吸引我，让我最感兴趣的是古镇里面的正街、老场街、羊街、席子巷、老场巷……这些留有时光印痕，弯弯曲曲、宁静而又曲径通幽妙趣的老街古巷，以及老街古巷里的那些有着高大石门坎、石门坊，两扇厚重大门紧紧关闭的古色古香庭院、风火山墙高耸的庙宇和殿堂；抗战期间同济大学迁川、专家学者在李庄的旧址遗迹，才是我所关注的重点。 李庄东嶽庙 Yongningzi 摄影 文昌宫 Yongningzi 摄影 天上宫 Yongningzi 摄影 席子巷 Yongningzi 摄影 老场街 Yongningzi 摄影 　　我背着摄影包，独自一人，彳亍在青石铺砌的老街，呼吸着古镇深厚传统文化，在尘封岁月里的历史遗存气息；徘徊在宁静幽深的古巷，感受着李庄中国抗战文化，在风云变幻中的历史内涵。 古巷 Yongningzi 摄影 老街 Yongningzi 摄影 老民居 Yongningzi 摄影 双眼古井，当年李庄大半个镇的用水就靠它 Yongningzi 摄影 老当铺遗址 Yongningzi 摄影 有趣的民居 Yongningzi 摄影 带有腰门的川南特色民居 Yongningzi 摄影 　　张家祠，这座占地约4000平方米，主体为四合院式木结构建筑，由张氏族人集资660两银子，建于清道光十八年(公元1839年)，上为正祠，下为厅房的宗祠，最具特色的是厅房的“百鹤祥云”窗，50扇窗门，每扇均用上等金丝楠木精雕细刻2只仙鹤，四周配以飞彩流云，形态各异的百只仙鹤，栩栩如生。抗战时期，梁思成先生在考察时，对精湛的建筑艺术赞叹不已，将张家祠百鹤窗、螺旋殿、奎星阁、禹王宫九龙石碑并称为“李庄四绝”。张家祠，还是原国立中央博物院旧址，抗战期间，历经艰辛转运来李庄的故宫博物院数千箱珍贵文物，就一直陈放在这里，直到中央博物院迁离李庄。 原国立中央博物院旧址--张家祠 Yongningzi 摄影 张家祠内的抗战文化陈列馆 Yongningzi 摄影 　　禹王宫，今名慧光寺。建于清道光11年（公元1831年）的禹王宫，是李庄现存最大的清代建筑，坐南朝北，由一主一次两个四合院构成。主院有山门、戏楼、正殿、后殿及厢房等建筑，山门、戏楼均为重檐歇山式顶，檐下饰如意斗拱，整个建筑气势恢宏。禹王宫里的九龙石碑，作为“李庄四绝”远近闻名。 同济大学抗战期间迁川来到李庄，将校本部设在了这里。同济大学35周年校庆活动，也是在这里举行。禹王宫内的戏台，是四川保存最为完整的古戏台之一。在这个台基上的单钩栏，雕刻着古代戏剧故事浮雕的戏台上，同济大学和江安国立剧专，当年还曾经在这里联合上演曹禺的名作《雷雨》和《日出》呢。 禹王宫--同济大学校本部旧址 Yongningzi 摄影 　　…… 　　遗憾的是，禹王宫、天上宫、文昌宫等众多具有特点特色和人文景观的古老建筑和庭院，均是大门紧闭，没有开放。就连中国营造学社梁思成、林徽因在李庄的旧居，也因内部整修而关闭。羊街边，一个有着高大石门坎、石门坊，两扇厚重大门紧紧关闭的“大夫第”，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光。 我想，李庄人曾经耕读传家的士大夫梦想之地，大夫第过去的主人一定不简单；抗战时期还一度成为金陵大学文科研究所的这个大夫第四合院，里面应该藏有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我扒着大门，意欲通过门缝向内窥探，可惜是一无所获。劳而无功的我，只好悻悻地与大夫第拜拜了。 　　四川的古镇很多，全国的古镇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小小的李庄之所以蜚声国内外，不仅是它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更是抗战文化，在它的历史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熠熠生辉的一笔。 羊街 Yongningzi 摄影 　　1940年，抗日战争进入了最艰难的时期，中华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作为抗战大后方的李庄，有一位当地的头面人物，名叫罗南陔，绰号“罗大善人”的乡绅，得知上海的国立同济大学将从云南昆明迁川，苦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点，就约请了区长张官周、镇长杨君惠、张访琴、宛玉亭、范伯楷、杨明武、邓云陔等全镇名流和社会贤达，在羊街8号家中，商议“下江人”来李庄的大事，由罗南陔代表乡绅群体和李庄乡民，给同济大学发出一封16字电文——“同大迁川，李庄欢迎；一切需要，地方供给。” 　　就这样，1940年的秋天，国立同济大学应邀迁往李庄，将校本部设在禹王宫（今慧光寺），工学院在东嶽庙，理学院在南华宫，医学院在祖师殿……同济大学来了，随后，中央研究院、中央博物院、中国营造学社、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金陵大学文科研究所等10余所高等学府和科研院所也来了。 李庄，这个当时仅三千多人的江边小镇，欢迎和接纳了来自外省市的一万多文化人。从此，这些高等学府和科研院所，在李庄安顿下来，“九宫十八庙”成了他们的安家之地，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罗南陔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中央研究院的一个山东人逯钦立。 一时间，宁静的李庄古镇热闹了起来。李济、傅斯年、陶孟和、吴定良、梁思成、林徽因、童第周、梁思永……等全国许多知名专家、学者，云集李庄，在此著书立说，完成了《中国建筑史》《麽麽象形文字词典》《殷历谱》《六同别录》等众多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学术专著。1942年5月，同济大学35周年校庆，同济大学的同学们和江安国立剧专，还在禹王宫古戏台联合上演了曹禺的名作《雷雨》和《日出》。成为同济校史上的一件大事，也是当年李庄的一件盛事。 东嶽庙--同济大学工学院旧址 Yongningzi 摄影 　　六年时间，云集李庄的同济大学、中央研究院、中央博物院、中国营造学社、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金陵大学文科研究所等10余所高等学府和科研院所，以及众多的专家学者们，在古镇坚持办学的艰苦历程，谱写出了教育报国、文化抗战的壮丽史诗。 祖师殿--同济大学医学院旧址 Yongningzi 摄影 　　李庄也赶上了千载难逢的发展良机，从1940年同济大学等院校到李庄至1946年的六年间，拥有了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直到研究生，完整和高规格的教育系统，给古镇的青少年创造前所未有的教育环境；同济大学工学院用直流电机发电，供应全镇照明和机器打米；同济大学医学院经科学化验，查出食盐中含有氯化钡导致中毒，从而根治了当时流行于川南一带的麻脚瘟，造福一方。 同时，在李庄举办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在内的史前石器、青铜器、贵州苗族衣饰、云南丽江纳西族文化、十三种汉代车制、古代铜镜等多次科普展览，开阔了李庄人的眼界，提高了民众的科学素质，丰富了民间科学知识，在社会上影响巨大。 　　据说当时从国内外寄来的信件，只需写上“中国李庄”四字，即可准确无误地送达。。李庄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南边陲小镇，成为了与重庆、成都、昆明在抗战时期中国的“四大抗战文化中心”而闻名遐迩。 战时新闻社旧址 Yongningzi 摄影 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 Yongningzi 摄影 　　抗战胜利后，同济大学等10余所高等学府和科研院所，先后迁离李庄。李济、傅斯年、梁思成、林徽因等专家学者在李庄工作生活的旧址遗迹，至今都是人们去李庄瞻仰和参观抗战文化组成部分的内容，对古镇的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中午，我们在李庄选择了一家较有特色的餐厅吃饭。“到了李庄不品尝李庄白肉，等于没到李庄”。尽管我们不是吃货，也过了吃货的年龄，但也免不了随俗，自然也就少不了要在李庄的传统美食中，品尝远近驰名的金字招牌菜——“李庄白肉”。 李庄白肉 Yongningzi 摄影 　　李庄白肉，民间喊“巴掌白肉”，早年就是李庄的一道名菜，叫做“裹脚肉”。因其肉片极薄而长，吃时用一支竹筷蘸蘸水裹而食之。 同济大学等院校到李庄后，专家、学者傅斯年、李济、陶孟和、梁思成、林徽因等对其情有独钟、赞不绝口。后来经陶孟和建议，将“裹脚肉”改称“李庄刀工蒜泥白肉”，从此李庄白肉被赋予了更多历史文化内涵。成了当地饮食文化的一张特色名片。 片肉--刀工一绝 Yongningzi 摄影 　　古镇上，经营李庄白肉，接待食客的大大小小餐厅、饭馆，沿街都是，估计不下一两百家。我在街边抓拍墩子师傅片肉时，了解和知道了李庄白肉制作的许多知识。 名气很大的李庄白肉，其实制作工艺并不复杂，但有着选料精、火候准、刀工绝、蘸水香四个缺一不可的极高要求。 李庄白肉选料非常考究，所用食材须选择饲养时间在一年以内，不喂添加剂、皮薄肉嫩、肥瘦比例恰当的“长白山”、“约克”、“巴克夏”猪后腿将臀部去掉第一刀之后的部位，也就是四川人所说的“二刀肉”，一头猪的“二刀肉”也就在3千克左右。 火候的掌握，是每个李庄白肉师傅们的必备技能，煮肉的水温保持90摄氏度左右，使肉从外到内受热均匀，肉要煮到恰到好处，刚至断生煮熟时，即要捞起浸泡在凉开水中，以防“结皮”影响刀工片制，这道工序对刀工片制白肉至关重要。 展示单手片肉刀工绝技 Yongningzi 摄影 　　刀工则是一项技术性极强、要求极高的工序，也是李庄白肉成菜后给人感观美的关键。不具备相当娴熟高超的刀工工艺，是极难片出符合要求的肉片的。 片肉时，师傅精力高度集中，用专门的片肉刀先从猪皮面进刀，然后几乎是凭感觉片肉。手艺高超的师傅片出的肉片厚薄均匀，每片长可达20--30厘米，宽15--20厘米，厚仅1--2毫米，肉片薄得甚至可透出背后的物体。片制好的白肉平铺装盘，或每片肉卷成筒状装盘，使李庄白肉成菜在“形”上，给人以最佳的美感。 调料蘸水的制作，必突出蒜香为特点。将晒干的七星红辣椒、花椒、大蒜一同在石砂盔中，舂成糊状，我们四川人喊作“糍粑海椒”，加进酱油和适量味精、白糖、葱花等调制成色鲜、浓香的素蘸水，突出蒜香浓郁、爽口解腻和味鲜的效果。麻辣味则可根据各自喜爱加减。白肉蘸上这样的蘸水后，入口顿觉清香爽口，肥而不腻，咀嚼化渣，回味无穷，食后令人叫绝，久久不忘。因此，李庄白肉各个商家老板儿，制作蘸水都是煞费苦心，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以满足食客的需求，吸引食客。 片肉--刀工一绝 Yongningzi 摄影 　　我们在李庄的这顿中午饭，就是蘸着这样的蘸水，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快朵颐，吃得不也乐乎！ 我从中感受着李庄白肉，不仅在于添一分则浓、减一分则淡的那种入口美味，更在于那一片片看似平淡无奇的白肉上，承载着的地域饮食文化学问和独特魅力！ 　　古镇在全国为数不少，长江边上这个有着传统历史多元文化与抗战文化融为一体的古镇，有着“万里长江第一古镇、大师学子第二故乡”之美称的“中国李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李庄人也十分珍惜这一独特的宝贵资源，今天的李庄，建起了“李庄同济纪念广场”，“思成广场”，树立了纪念碑；正在古镇边上，加紧开发、建设着一个新的李庄。李庄人紧随时代前进的步伐，意气风发地迈进了一个新时代！ 李庄同济广场 Yongningzi 摄影 李庄古镇草龙舞 Yongningzi 摄影 乐享春光舞蹁跹 Yongningzi 摄影 　　打道回府，天色已晚。一路上，我都在想：宜宾翠屏区下一个小小的李庄，真是很不简单！在古镇深厚传统文化的基础上，竟然还把抗战期间同大迁川这片段历史，演绎的如此轰轰烈烈，渲染的如此五彩缤纷…… 　　2022年02月27日于四川省泸州市酒城大道二段天地名都 作者简介： Yongningzi，实名周世华，四川叙永人。早年曾下过乡，扛过枪，后供职于叙永的政府、县委部门。闲暇时，喜欢拍拍照片，写写故乡过去的人文历史、民风民俗，外出游山玩水所见所闻，以此感恩养育我的故土，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