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先生

中国(青海)第20批援布隆迪医疗队

<p class="ql-block">  宣传员 谢占宇 审校 李新章</p> <p class="ql-block">  “我们平凡普通,默默无闻,虽然我们努力生活。我们去爱,我们忍受苦难但没人对我们感兴趣,书中也不会写到我们,普罗大众,数不清的人”---阿列克谢耶维奇《二手时间》</p><p class="ql-block"> 许久未见庄严伟岸、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许久未闻塔尔寺悠悠肃穆、静心凝神的诵经声;许久未经在高原之巅猎猎飘扬的经幡;许久未瞰清澈宁静、蓝宝石般的青海湖。取而代之的是霞光映照、薄雾摩挲的山林,教堂悠扬的钟声越过被蜂鸟微触的扶桑花,再穿过爬满绿萝的院墙优雅的步入耳中,此起彼伏的蝉鸣与繁星点点伴随着难觅的睡梦远遁而去,画眉与各色飞鸟的轻歌艳舞唤醒了基特加的清晨。千丘之国布隆迪-基特加省的气候和西宁的夏天真的很像,虽然烈日当头,但只要能找到背阴处,总有阵阵微风给你送来凉意。当地人的热情却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降温,无论他们在干什么、在任何地方,无论你在干什么、在任何地方,只要相遇,他们总会竖起大拇指向你打招呼,“萨瓦、萨瓦(你好!)”“谁努瓦、谁努瓦(中国人!)”的喊着,这应该是布隆迪与中国人民友谊最朴实真挚的表达了。</p> <p class="ql-block">  我是第二十批援布隆迪医疗队的一名耳鼻喉专业的队员,初到布隆迪基特加省后更多的是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与对家乡彻夜思念的叠加,但是,经过近十一个月的援布之旅后,现在我却有了另一种想法:那就是,一年援布之行将使我拥有在离开时难舍且刻骨的记忆、拥有在思念时的温暖和怀念,这将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情。</p><p class="ql-block"> 我们第二十批援布隆迪医疗队基特加分队负责援助基特加省医院。基特加省医院是当地最大的一家公立医院,它承担着基特加这个政治首府和周边地区的医疗健康服务。基特加省医院拥有床位376张,但是只有30位医生及34位护士,这些医生除了麻醉师及放射科医生以外基本上是全科医生,他们并没有详细的专业划分,只有偏向于急诊外科、妇产科、内科、儿科的简单分科,医院没有耳鼻喉、眼科、口腔的专科医生,但却有大量的需要专科诊治的患者,所以在基特加省医院医疗队的这三个专业的医生不但要承担起相关专业的急诊和手术,还要完成从周一到周五全天的门诊。</p> <p class="ql-block">  基特加省医院门诊没有叫号系统,患者量比起国内只多不少,每天开诊前都可以看见已经挂好号的患者在门口的退了色的长椅上安静的坐着,没有位置的的患者则在诊室外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患者都会耐心等待,从没有喧闹,我一直很好奇在没有人导诊的情况下,患者究竟是如何有秩序就诊的。带着这个疑问我认识了布朗先生。</p><p class="ql-block"> “你好吗?医生!”布朗先生用生硬的中文向我问道。说实话,来到布隆迪我经常听到不少像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你好!”但是像布朗先生这么“地道”的“你好!”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我闻声看向诊室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从外面射入诊室的全部光线,布郎先生的双手局促的抓着一顶很旧的牛仔帽子扣在胸前,帽子的边缘已经被他抓的卷了起来,西服裤子加上亮的能反光的皮鞋,让我有一种看见了迪士尼影视剧里王子的感觉,立体、棱角分明的五官配上西方版的双眼皮,估计,布朗先生在布隆迪也是少有的帅哥了。</p><p class="ql-block"> “我还行,你怎么样?”我对门口的布朗先生说道,并用手指了指椅子请他过来坐下。他没有动,只是用当地语和我门诊的护士交流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可以感觉出他语气中的焦急。</p><p class="ql-block"> 很幸运,那天队里的大忙人石翻译正好在我身边,在与护士沟通后,石翻译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我。布朗先生告诉护士:他的名字叫布朗,他问中国医生能不能允许让他的女儿先看病,他女儿耳朵进了个东西,并且已经跑了很多家医院都没有解决,他已经征得在他前面所有患者的允许,可以“插队”。</p><p class="ql-block"> 我点头表示同意,布朗先生激动的用法语连声说着谢谢退出诊室,很快将一个正在啜泣的小女孩抱了进来。我请石翻译询问后得知,女孩将一颗豆子放进了右耳,因为孩子哭闹时总抓右耳才被发现,已经2天了,在其他医院用水冲过,也用叮咛钩取过,都没有成功取出,还造成耳道有些出血,在外院医生的建议下,这位小患者辗转到了我这里。我检查发现患儿外耳廓有少量血痂附着,外耳道粘膜充血水肿,有个白色异物嵌顿于外耳道,位置非常深,麻烦的是孩子极易激惹,刚碰了下耳朵,孩子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p><p class="ql-block"> “异物非常深,孩子没法配合,最好在全麻下取,但是医院做不了孩子的全麻,所以建议转诊”我请石翻译告诉布朗先生。</p><p class="ql-block"> 单手抱着孩子的布朗先生,将胸前的帽子攥的更紧了,在石翻译与护士沟通时,布朗先生用期待、焦虑和祈求的目光看着我,可是我深知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冒失行为对患儿极其危险,可能给患儿带来更多损伤。</p> <p class="ql-block">  因为条件太差,小病得不到有效救治,拖成大病,甚至无法救治,这就是这里的现状,我们在布隆迪已经遇到太多类似的患者。但,我也很清楚,很多患者抱着最后的希望找到我们,希望我们能化腐朽为神奇。而在这种极其有限的条件下,我们也是反复斟酌,在悬壶济世与无能为力之间举棋不定。</p><p class="ql-block"> 在护士告知布朗先生病情和我的建议后,布朗先生亲吻了一下女儿,然后再次与护士沟通,大体意思是:请求中国医生帮助他的女儿,他所有的的钱都用来给女儿看病了,甚至已经不够坐车回家,更别说去其它医院手术治疗了。我陷入沉默,护士向布朗先生摇了摇头。随后,布朗先生对着我们三人微微鞠了一躬,并用法语轻轻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将捏的皱皱巴巴的帽子戴在了还在啜泣的女儿的头上,准备离开。突然,一阵热血冲向我的脑门,也许是因为止不住啜泣的哭声,也许是同为人父的感同身受,也许是肩头那沉甸甸的责任,“阿当(等一下)”我用法语叫住了布朗先生,“石老师,请你再给患者家属说下,不在全麻的条件下取异物会非常的危险,取异物的过程中孩子乱动可能会给孩子的听力带来永远不可逆的损伤,我只能试一试,如果还是不行,就必须去首都有全麻条件的医院治疗。”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的选择是美德?还是不负责任?但似乎也别无选择。基特加省医院耳鼻喉科的小儿急诊除外伤,最多见的就是耳道及鼻腔的异物,但诊室却没有叮咛钩,我通常只能用注射器的针头,将针尖磨去改装一把叮咛钩;没有鼻腔异物钩就拿曲别针做一个;没有鼻骨复位器就拿直钳缠上胶布暂时替代......“你让他爸爸一定固定好孩子的头, marry(我护士的名字)你固定好孩子的双手,石老师你将孩子的肩膀压到她爸爸的身上。”我安排着,大家默契配合,很快“五花大绑”的控制住了孩子,孩子的啜泣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想:不能用酒精脱水,因为这样孩子会更疼,更无法配合。异物卡的很深,异物的后端就是鼓膜,耳道壁粘膜已经充血水肿,下手一定要轻。我稳了下心神,将自制的叮咛钩伸入孩子的耳道,用钩尖端微微深入豆子的中段,慢慢的拉动,尝试将异物拉出,但是,由于叮咛钩深入豆子较浅,且豆子在耳道内嵌顿较牢固,叮咛钩脱钩了,可喜的是,豆子被拉出了一点,我再次如法炮制,反复几次,终于豆子被取了出来。布郎先生不住的用法语对我说着“谢谢!”喜极而泣。他在女儿的头上深深的吻了一下,掏出一块白色手帕将异物包裹起来,说道:“我的小女儿会终身难忘这件事情,我有2个儿子3个女儿,他们同样要从这件事吸取教训。”随后,他深深的向我们鞠了一躬,拿着缴费单走出了诊室。</p> <p class="ql-block">  在这里有个奇怪的现象,一般都是女性陪家人或者带孩子来看病,这种现象在妇产科更普遍,大部分产妇住院期间,孩子的爸爸始终没有露过一面。很少有像布朗先生这种由父亲带着孩子来看病的。我在感受满满成就感的同时,也是唏嘘不已,被布郎先生厚重的父爱而感动。</p><p class="ql-block"> 天气转凉,许多大叶子植物的部分叶子开始微微泛黄,却不是国内的那种一叶知秋的黄,而是因为缺水而变得枯萎的那种毫无生气的黄,争奇斗艳的花朵也悄然隐去,枯草的增多使得蜥蜴爬行的悉悉索索声也变得越发引人注意,这是布隆迪的旱季来了。布隆迪没有春夏秋冬,只有大雨季---小旱季---小雨季----大旱季。</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一滴雨都没有的旱季我第二次遇见了布朗先生。那天下午患者不是很多,是布朗先生带来了那天的最后一个患者。“你好吗?医生!”还是那种谦卑的语调,他带着一个用手捂着鼻子的男孩, “(ingo)进来!”我用当地语说到,“ingo!”布朗先生愣了一下后,重复了这句当地语,然后面带微笑的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同时拍了拍身边的男孩并指了下我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过来。最近我除了在继续学习法语以外,还学习了一些常用的当地语,这样能大大节省沟通的时间,还能拉近我和当地患者的距离。</p><p class="ql-block"> 经过了解得知,与布朗先生一起来的是他的大儿子,叫莫查,鼻部外伤5小时。我开玩笑的用拳头在自己的鼻子上挥了挥,主观上认为他的外伤是打架造成的,但是,没等布朗先生开口,莫查令我惊奇的用熟练的英文对我说道:“你好!医生。鼻子上的伤不是打架造成的,是我自己弄的。” “我是一名鼓手,我今天在练习的时候,不慎被鼓槌打到了鼻子”莫查用英文说到,随后,莫查尽然不顾自己鼻子的疼痛,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后,将椅子移到诊室的墙边并对我用英文说:“是这样的”,莫查在原地做了三个起跳,这三个起跳既连贯又充满力量,充分展示了当地人健强柔韧的身体素质,让我目瞪口呆。然后,他双膝微曲同时将胳膊高高抬起,眼前像是有一个隐形的非洲大鼓,他拿着隐形的鼓槌时而跃于鼓面,时而敲击鼓的侧面敲打起来,从莫查灵动的手指来看,鼓槌也不是牢牢的抓在手中的,应该是像汕头英歌舞那样随着节奏有着不同变化,莫查的脚下也没有闲着,片刻间他至少围着虚拟鼓用着特殊的舞步转了三圈。我想如果真的听到了这鼓声,那么鼓声一定像布隆迪人民那样热情似火,又像非洲大草原那样美轮美奂、神秘莫测。</p> <p class="ql-block">  莫查一只手继续敲着虚拟鼓,另一只手用隐形鼓槌做着环颈动作,突然隐形的鼓槌碰到了鼻子,然后莫查停下了所有动作捂着鼻子用英语说到:“就是这样受的伤”。这场“演出”戛然而止,而我忍不住的鼓掌,说到:“精彩的表演!但是,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酸有些疼喽!”同时示意莫查坐到我的跟前,准备给他检查治疗。</p><p class="ql-block"> 这里有必要向大家解说一下,莫查在诊室里表演的是布隆迪的“圣鼓舞、大鼓舞”,是最古老的舞蹈之一。在布隆迪王国时代,鼓是王朝的象征,大鼓舞是宫廷专属的舞蹈,多用于鼓舞士气、庆祝胜利或欢庆节日。凡是重大节庆或迎宾活动,都要表演大鼓舞。相比于其他非洲国家的鼓乐文化,布隆迪大鼓舞独具特色。表演者皆为男性,他们身着红白或绿白相间袍式民族服装,头、臂佩带珠带,头顶大鼓,边敲边小跑着上场,阵势甚为壮观;然后围成半圆,放下大鼓,开始表演。随着鼓点的节奏,鼓手以各种不同的动作和姿态轮番亮相,时而旋转飞舞,时而凌空腾跃,有时也伴有呼喊或歌唱。鼓舞节奏强烈,犹如雷声隆隆,震天动地,布隆迪鼓舞充分表现出布隆迪人民族欢乐、刚毅、豪放的性格。布隆迪位于非洲中部,形似心脏,因此获得了“非洲之心”的美誉,而大鼓舞中跳跃动作尤多,所以莫查开始的那三个跳跃也有特殊的名字---“非洲心跳”。</p> <p class="ql-block">  我们医疗队每周都会前往市场采购米面油、蔬菜、肉类等必须用品,基特加市场除了食物以外,还有类似衣服、鞋子、建材、饰品.....很多东西混在一起在贩卖,在市场拐角的饰品店里就有布隆迪大鼓,它们大大小小的堆在墙角,整体看上去布隆迪大鼓很粗糙,鼓面是一整张生牛皮,和国内光滑的鼓面不同,你甚至可以抚摸到表面的毛,鼓面四周边全靠几个突出于鼓身的木棍将牛皮鼓面绷紧,鼓身细高的有点像腰鼓的形状,画着布隆迪的国旗,靠近底座则是一圈白色,鼓底则是被硬生生削出来的底座,乍一看有点站不稳的感觉,鼓槌歪歪扭扭的,有的甚至长短不齐,店家介绍布隆迪大鼓全是纯手工制作,是将一整段木头挖空做成,且一棵树只能做一面鼓,这就是非洲鼓舞的重要道具。</p><p class="ql-block"> 确定了莫查的受伤方式,我再次详细检查后,说到:“右侧鼻骨骨折了,现在得进行鼻骨复位,如果不复位则会畸形愈合,日后会影响美观甚至可能会造成鼻腔通气功能障碍”。莫查低着头用双手在运动裤上反复摩擦,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片刻后莫查缓缓的并压低声音用英语说到:“医生能不做手术吗?或者晚一些做手术,我爸爸已经失业半年了,上周才找到工作,妈妈也生病好久了,每天都需要吃药,而且我们今天带的钱也不多”,莫查的声音越说越小,同时眼睛里泛起了些许泪花。诊室门外树枝草叶随风摇摆着,像是在诉说什么,话语中几分哀愁,几分苍凉。门口是沉默的布朗先生,面前是沉默的莫查,眼眸里都抑抑、郁郁的闪烁着,似乎在低语着什么......</p><p class="ql-block"> “在布隆迪很多人依靠运输香蕉为生,他们要把山顶上的香蕉运到山下的农贸市场,不要小看这项工作......”这是纪录片《布隆迪天路》其中一个解说版本开头的一段话。就如这个记录片所说的那样,布隆迪真的很穷很落后,虽然我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上的准备,知道布隆迪是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但呆久了,我才知道,最难的并不是适应艰苦的生活和面对繁忙的工作,而是去习惯随时将面对的各种无奈和纠结:明明自己无能为力,却偏偏见不得这世间疾苦;明明知道医疗条件极其有限,却总想着尽力而为。在布隆迪,一个普通全麻手术要花费当地人近3个月的收入,很多家庭可能就一个人有收入。这些收入则是全家的生命线。</p><p class="ql-block"> “这个手术不需要进手术室做,在诊室里就能做,局部麻醉,麻药可以用前面的患者剩下的。”我拍了拍莫查的肩膀说到。“谢谢你!医生!”随后在护士merry的协助下我顺利完成了手术。</p><p class="ql-block"> 我看着刚做完鼻骨复位倚坐在墙边满眼泪水的莫查问道:“疼吗?”莫查轻轻的擦了擦从鼻子里流出的血性分泌物后摇了摇头。“学鼓累吗?”我继续问,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搭话。我说:“你爸爸很厉害啊,能教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英文很好而且很懂事”。“我的父亲对我要求很严格,他很固执,很多他认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但我的父亲很努力,自从妈妈病了,生活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了父亲的身上,他以前很喜欢喝酒,但是因为喝酒丢了工作以后就再也没有喝过一口酒,父亲总说5个子女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他要尽全力去呵护这份礼物。我真的很感谢我的父亲,父亲还资助我上了大学并指导我学习了圣鼓,他还......”说到父亲,这个局促腼腆的小伙子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父爱如山、庄严厚重,父爱如天、宽广蔚蓝……</p> <p class="ql-block">  布隆迪的晚霞稍纵即逝,旱季的尾巴也变的没有那么严格,偶尔也会飘着些雨滴,植物虽然少了妆容但却含苞待放。急诊车挡风玻璃上缓缓上移的雨滴与隐约出现在乌云中的晚霞匆匆而过,我在布隆迪的初雨时节第三次遇到了布朗先生,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p><p class="ql-block"> “有一名双侧上颌部火器贯通伤的患者需要中国医生的帮助”,在急诊车上护士很平淡的告诉我,类似的急诊求助我们已经接到过很多,枪伤却是第一次, 火急火燎的赶到急诊科后,我焦急的询问迎面走来的护士:“枪伤的患者在哪?”。护士冲我摇了摇手把我向外推了推,我再次大声冲着护士喊叫:“枪伤的患者在哪?”护士被我吓了一跳,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张床。虽然光线不足,虽然躺着的人面颊部受伤,下半张脸被血迹覆盖,虽然很久未见,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布朗先生”,那个坚强的父亲。他此时此刻正躺在我的前方,没有滴滴作响的监护仪声,也没有忙碌抢救的医生护士,也没有围在周边哭泣并焦急询问的家人,有的只是小半袋还未输完的血袋仍在一滴滴的缓慢的输注,有的只是没有呼吸的躯体,还有呆呆的不知所措的我。</p><p class="ql-block"> 事后得知,布朗先生的新工作是小巴司机。那一夜布朗先生像往常一样满载客人行驶在回基特加的路上,在距布隆迪约70km处恐怖分子设立了路障,布朗先生放缓行车的同时,路障后面跳出了劫匪,布朗先生没有停下车,试图夺路而逃,不幸被子弹打中,他拖着中弹的身躯开了50分钟山路的车,来到了中国医生所援助的医院,但是奇迹没有发生,布朗先生被抬进急诊室后约5分钟就去世了。</p><p class="ql-block"> 今年,爆恐案异常频发,前不久在基特加省到姆拉姆威亚的路上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那一次,前后三辆车上所有人都被机枪扫射而死,然后车也被烧了;有两次在首都发生,并都在李新章队长带领下积极抢救伤员的布琼布拉的大型手榴弹群伤事件;手榴弹袭击布琼布拉国际机场...... 说实话身处国内窗明几净的办公楼内,很难现象,这个国家老百姓怎样度过这冒着枪林弹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现在,我每次看到或听到类似的恐爆的信息,除了惋惜逝去的生命,也会由衷感慨祖国的强大带给我们和平安宁的幸福生活。</p><p class="ql-block"> “走吧,患者已经去世了”随后赶到的王队与李占银老师查看患者后对我说道。我没有等到莫查与布朗先生的家人,黯然上前合上布朗先生的双眼,心中无限伤感。</p><p class="ql-block"> “你认识他?”王队问道。</p><p class="ql-block"> “认识!一个伟大的父亲”我回答道。小时候我们词不达意,长大后我们言不由衷,真正的别离不是桃花潭水、不是长亭古道。只不过是在同样洒满阳光的早上,有的人永远的留在了昨天。此刻,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在我的耳边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