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约三五好友,开私家车出去爬云丘山,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接近目的地。</p><p class="ql-block"> 天气冷,车窗关得严实,有点晕车,摇下车窗,头伸向窗外,透透气。就在村庄拐弯处,一位大约六十来岁的老者赶着一辆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白菜,或许是去赶集吧。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辆马车以及赶车人的背影,似曾相识。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想起了那时的父亲以及他的那辆胶轮大马车。</p> <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就算后来去县农场上班了,也是种地。几十年的种地生涯炼就了父亲的勤劳与不怕吃苦,也成就了一位方圆几十里的种庄稼好手。开始的那些年,庄稼活靠的是父亲们的肩扛手提扁担挑,辛苦劳累效率低,一年到头挣的工分刚够全家温饱,人口多的人家还要欠债度日。再后来 ,包干到户,人人激奋,生产积极性大大提高。为了提高生产劳动效率,过好自家的日子,父亲东拼西凑,购置了一匹骡马和一辆胶轮大车。骡子,枣红色,高高大大,据说牙口轻,力气大,干得一身好活。父亲给它配备了笼头嚼子鞍子长鞭,犁耧耙耱全套行头。胶轮车,全身是实木的,本纹色,轮彀锃亮,橡胶大轮,长长的车辕,看着就气派。高头大骡子套上这胶轮大车,进进出出,着实让我们家风光了好多年。</p> <p class="ql-block"> 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父亲伺候着他的大骡子,铡草拌料喂牲口,扫圈垫土出骡粪,样样精细,从不马虎。</p><p class="ql-block"> 农忙时节,天不亮就起床,伺候完他的骡子,套上大胶轮车,就开始往地里送粪,紧接着犁地、耙地、耱地,一块地往往要打磨好几遍,一点土圪塔都没有了,然后下种。最让人兴奋的是夏收和秋收时节,麦子成熟了,割麦,捆麦,然后由父亲的骡子和胶皮大车拉回打麦场,父亲站在车辕上,手挥长鞭,背靠麦垛,指挥着他的骡子一趟一趟往返在麦田与麦场之间,那时候的我觉得父亲好帅好酷,赶着马车就像指挥着千军万马一样。麦子脱粒晒干后,又用大马车拉到粮站,交公粮,多余的粜给公家。棉花丰收了,父亲又赶着他的大车,拉着一包袱一包袱的棉花送到收购站卖掉,换回新崭崭的钞票。砍倒的玉米秆,拔掉的棉花柴,全都靠着大马车一车一车地往回拉。因着父母亲的勤劳,也仰仗着骡马和大车,没几年我家的日子就红火起来,成了全村仅有的几家万元户,盖起了新房。</p><p class="ql-block"> 农闲时,父亲一如既往地照顾着他的骡子和大车。牵着骡子去村头遛弯,给它梳毛,顺便也给他的配置还不错的大车做做保养,擦亮轮彀,给轮轴打蜡上油,再把车身也擦洗的干干净净。</p><p class="ql-block"> 庄户人家,农忙时一刻不停歇,农闲时又无聊地很,这不,到了赶集的日子,左邻右舍的叔叔婶婶,约好了一起去赶集,父亲就驾着他的大车,拉上他们一起去。父亲身子一扭,顺势一蹦,就坐在了车辕上,然后一扬鞭子,随着一声“驾……”,骡子就拉着车小跑起来,我们几个孩子紧跑几步,拽着车帮也挤进车里,一路上有说有笑,嘻嘻哈哈,往集市上赶去。过年时,也坐着马车去姥姥家拜年,马车成了那时的代步工具。</p> <p class="ql-block"> 再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庄户人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父亲卖掉了他的骡子,买了三轮车,继续经营着我们家的日子。胶轮大车也就被搁置在南厦马厩里,一搁就是二十几年。父亲时不时地去马厩里看看他的大车,摸摸车辕,拍拍车帮,毕竟它为我们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父亲也待它如老伙计一样。多少次母亲都说把它劈柴烧了火,都被父亲拦下了,他就让它放在那,当作回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去年,村里厕所改造,我家厕所与马厩连在一起,施工不方便,要把马厩打通才行,这才把那辆大车从马房里拉了出来 。车胎早已爆裂,轮彀挨着地,锈迹斑驳,放在院子里。父亲说想要把它改造成一个种花的器具,我赞成。每到春暖花开,大车上开满了太阳花,红的、黄的、紫的,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装点着院落,也装点着我家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