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陕北(十九)-害病(10)-黄龙树茂青无阙

吴小荣

我在陕北(十九)-害病(10)-黄龙树茂青无阙

旅游大巴进入黄龙大山间细长的公路，满眼葱葱绿色，一路少有行人。坡上多为连片的核桃树和另星的玉米地。我坐在最后一排，车开始环绕上行，颠得厉害。

如同黄河西岸绥米一带与东岸的吕梁民俗相似，这里的语言和建筑更近似关中，石灰抹墙的白色的房屋，在深绿的背景下十分显眼。这打破了人们习以为常的黄土高原的固定概念，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这里是陕北吗？如果不是对面的黄土坡上有几眼另星的窑洞，还真以为是看花了眼。

行政地理属于陕北，人文却如八百里秦川，气候植物更酷似陕南。公园里盛开着美艳的莲花，使我想起武汉植物园。

这里同时兼有秦岭、关中和黄土高原的地貌特征，是陕北与关中的分界，属于过渡地段，下山不远处便是司马迁的老家韩城。

两种自然景观在这里交织相融。一边是黄土高坡，一边是高出一筹的巨石垒垒的山岭。从修路劈开的山体剖面看，数百米高的石层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土，上面层层翠绿。松柏从石缝中钻出，树太多了，多得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从山顶望去，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的綠色取代了一切。这绿不是一棵棵，一点点，也不是一丛丛，一片片，而是一堆堆，一层层地相互叠加在一起不断湧动着的绿色的大海。从神道岭观景台远眺，你根本就看不到树身、树枝和一丝裸露的土壤，只能看到一圏圈的树冠。有一处景点叫“树顶漫步”，就是坐着缆车从上面经过。如果突然钻出几只白斑的褐马鸡来，他也不必惊讶，这里是它们的家园。

粗大的树根和繁茂的草根裸露着，紧紧地抓住了薄薄的土层，从空气中吸取足够的湿气和养分，充沛的雨量使黄龙成为陕西省一片巨大的肺叶，其森林的密度高达91%，这不仅在陕北，即使是全国也不多见。

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山上蕴藏起来的巨大的水量使人们顺理成章地突发奇思，从上至下开凿出一条狭长的漂流水道，山石垒砌，窄处仅两、三米，落差近70米，山泉透澈，坐上小皮筏子，拿根木浆顺流而下，你可以更切身体会李白关于瀑布的诗意。小船颠簸翻转，水花四溅，浑身湿透，有惊无险。即使翻了船，站在没腰的清流中，更能体会到极致的爽快。空气那么新鲜，感觉好极了。比起武夷山的浅滩竹笩来，又要痛快、刺激了许多。

昔日的地狱尔格已变成了天堂，真的是换了人间。除了人少，再看不出当年的地方病造成的残破的影像，以往的神秘解开了，又探索到更多的神秘，但老辈人却始终难以忘怀这里曾经是最严重的克山病区。

关于克山病，还有一些可资议论的话题。

陕西著名作家高建群小说集《最后的民间》(又名《六六镇》)有一篇《心脏开花》，说的是一桩花案。

田寡妇早起还在窑前清扫庭院，傍晚却被发现死在炕上。调查结果是田寡妇和年轻时的相好一搭里胡日鬼，不想心脏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压力由扩大而破裂，民间叫个开花。

陕北酸曲有《胡日鬼》。

心脏开花应该就是克山病-地方性心肌炎。

也有当地人把克山病称为羊毛疔，这不由使我想起我们班同学吴乃华亲身经历的一段挑羊毛疔的故事。

说的是69年夏季到延安去玩，返回路上肚子突然疼起来，疼得站不起来，晚上由杨圣敏陪着住进了大车店。肚子涨得像鼓，感觉要暴发一样，很痛苦。店里的受苦人把热炕让了出来，还有一位农民兄弟说可以治病。

他用一根缝衣服的大针，在火苗上烧红消毒，在背上和肚子上从上到下挑了几趟，说是挑羊毛疔。即从皮下挑出一些羊毛状的细丝，于是放了几个屁，气出来了，也不那么难受了，第二天就好了。

由此可见，挑羊毛疔作为一种类似于针灸的中医疗法，能治的病还有不少，并不局限于克山病等心脏病。

无论是克山病或羊毛疔的叫法，都不易直白地了解这倒究是个什嘛病。而另一个名称却说得很清楚。

这名称叫地方性心肌炎，是一种心脏病。心脏出了毛病或差错，也许是坏死，也许是纤维化。心力衰竭，没有力气，心脏扩大，心律失常。就跟抽水的水泵一样，突然一哈子崩了，造成瘁死。

而羊毛疔又名羊毛痧，羊毛疔瘤。

名称出自明.王肯堂《证治准绳.外科》卷二。

症状:初起，患者即觉头痛，全身寒热，状似伤寒，心腹绞痛，日夜连痛不休，尤以呕吐为辨证特征，起因是痰水食物停积中焦，又受寒邪所致。

陕北的三大地方病，一是大骨节病，二是克山病，缺硒。三是甲状腺瘤，又叫大脖子病，缺碘。但这只是诸多因素之一，倒究还有什么其它的因素尚待进一步研究。

甲状腺瘤可以手术切除，孙立哲曾经为一位重病患者作过此手术。

靳之林先生《赤脚医生往事》记录:

“1974年，我与立哲去关家庄，随行一位老婆婆，猛一看，吓人一跳，这妇女怎么长两个头？原来是脖颈旁长了一个巨大的甲状腺瘤，又大又圆，顶在脖子上。脑袋被挤压偏向一侧，看人时眼光斜视难以转头，村里人取笑她是双面人。”

立哲成功地切除了肿瘤。说是老婆婆，其实是中年妇女，只因长年患病而显得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