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的美篇

老姜

永远的怀念 <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农历正月三十日,是父亲的95周岁诞辰,可父亲已经离开我们29年了。时间虽然越隔越久,可父亲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对父亲的思念也越来越深切。</p> <p class="ql-block">  父亲孤苦了一辈子。我的爷爷自幼跟随别人从邵阳漂泊到溆浦,孤身一人,在溆浦成家。父亲出生以后,也是家里的独子,既无兄弟,也没有姐妹,童年连个伴都没有。爷爷做点小生意,本来日子还过得下去。可奶奶又打牌又抽大烟,把家里败得精光。父亲小小年纪,只好寄居到仲夏的外婆家,自己打柴、翻泥鳅、捞鱼虾混日子。该上学了,外婆家附近没有学校,父亲只好到几里之外的大坡堂学校读书,饭由奶奶给他送。仲夏到大坡堂,要经过一条大河,河面宽近200米。每逢发洪水了,奶奶不能过河送饭,父亲就饿着肚子上课。晚上,没得饭吃的父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闻着夜深阵阵狗吠,听着黎明声声鸡叫……</p><p class="ql-block"> 解放后,父亲参加了工作,也成了家。但几十年里,过的也是孤寂的生活。他在粮食部门工作,除了在区粮站工作过一段时间,几乎都在山区粮站上班,有的粮站只有两三个人。一辈子下来,竟没有几个同事。父亲与母亲的家庭生活,也是让人心酸。我们家是半边户(四属户) ,父亲一个月工资三十来块钱 ,母亲是农村妇女 ,身体又不好;我们兄弟姊妹有五人,六个人的生活全靠父亲供养。为了多挣一角钱 ,为了少花一分钱,父亲从两个方面发狠:一是争着节假日值班 ,二是尽量少回家。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每年回家的时间只有几次,春节回家过年则是三、五年有一回。他同我们兄弟姊妹父子、父女一场 ,退休以前,跟大家相聚的日子,只不过几十天。为了妻子儿女有口饭吃,他在远离亲人的地方,独自生活,承受着寂寞,强抑着挂念……</p><p class="ql-block"> 父亲勤俭了一辈子。出生贫寒的父亲,养成了勤劳节俭的习惯。在单位,他是多功能员工 。除了完成业务,做饭、扫地、种菜,他什么都做,而且,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包着做。在观音阁粮站和舒容溪粮站,他种的辣椒、茄子、豆角、西红柿、黄瓜、南瓜,除了本站员工吃新鲜,有时也给周边的农户送一些;同时,还制作成各种干菜。难得的回家几次,他从没有空闲。带着我白天打柴,晚上照着手电筒捉蛤蟆,打着油柴灯笼抓泥鳅和鳝鱼,给我们尝荤解馋。印象最深的是,他在家过春节的话,大年三十和初一,不管天气如何 ,都要带着我去远山找干柴,到近山挖杂树兜。有一年的大年初一,天空雾蒙蒙的,父亲和我到离家近20里的老山里找干柴。傍晚时分,我们担着柴,到了一个叫龙家田的小村子,饿得走不动了,就向村民要了几个糍粑充饥,接着赶路。等我们父子倆担着柴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因而,小时候的我 ,既盼望父亲回家过年,又怕他回来。在自己的生活上,父亲的“抠” ,让人心痛。不论在哪个公社粮站 ,他每天都只吃两餐。在麻阳水区站工作时,单位开三餐 ,可父亲依然只吃两餐。而且 ,打两次饭,只打一次菜,一份菜吃两餐。晚饭若是有锅巴,他就把锅巴煮稠了吃(不要饭票),省下一张饭票。1973年,我正在麻阳水区中学读高中。有时偶尔去区粮站,碰上吃晚饭,父亲就会问我:“有蛮好的锅巴,你来点吗”?站里的叔叔伯伯则会笑着说:“你爸爸特别喜欢锅巴”。至于穿着,父亲就更不讲究了。在我的记忆里,父亲难得有一回穿新衣服 ,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他常年穿得最多的是一套工作服。我20岁生日时,一个做裁缝的表姐给我送了一件蓝黑色的灯芯绒衣(春秋装)。大学毕业后,这衣我就没有穿了 。父亲说:给我穿吧。那应该是父亲一生中穿过的最好一件衣服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忠诚了一辈子。父亲生性诚实厚道。他对党忠诚。父亲文化素质好,做事也认真。50年代初,他已经是区公所的武装干事。按现在的干部配置,应该算是领导干部了。1954年前后,为了加强经济工作,组织上动员有文化的行政干部转行去做业务工作 。父亲响应号召 ,从区公所转到粮食部门。后来,在区公所帮他送信的通讯员都当了区委书记、县直单位的局长。而他在各个粮站之间转了几十年 ,依然还是一个普通职工。即将退休前,在一个只有三个工作人员的山区小站 ,他被上级委托,当了一段时间不长的代理主任。他对事业忠诚。对待事业和工作,父亲一贯是兢兢业业 ,严肃认真。他工作几十年,辗转多单位,退休下来,做到了工作零差错。母亲住院好几次,做过大手术。在医院陪护的是我 ,父亲则坚守他的工作岗位,从没因为母亲的生病请过一天假。粮站每年要搞清仓大清扫,别人只是在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弄一弄 ,可他却别出心裁 ,要从通风口爬进仓底下去清理。这样做,自然得到一些赞美。可不幸的是,在后来各行各业实行子顶父职的时候,丧了天良的粮食局领导,竟以“老江退休以后没有人来扫仓底板了”为由,不想让他退,对他封锁了办理退休手续的消息。从而使我的大妹妹失去了一个顶替公职、改变命运和生活的机会!这个事件,给父亲、给整个家庭带来了极大的打击。他对家庭忠诚。父亲与母亲,携手将近40载。对母亲,他尊重、爱护、理解;母亲身体弱,不能做重活,也不能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这自然增加了家庭的负担。可父亲从未因此有过不悦,也从未对母亲说过任何怨言。母亲反复住院,他一次次组织救治;母亲要做大手术,医生跟他征求意见,他的答复是:“即使炸锅卖铁,也要救人”。对子女,他爱在心里,嘴上不说,可在家长里短里,满满的都是流露。他尽力帮助外婆人家的亲戚,联络感情,然后把我们兄妹轮流送到他们家寄居“混饭吃”,减少家里的粮食消耗,让几个孩子都不受饿。他嘱咐母亲,再为难,一年至少要喂两头猪,一头完成上交任务,一头杀了过年,让孩子们过年有肉吃。退休回家以后,他没有想着享受清闲 ,而是起早贪黑,种菜、侍弄柑橘,帮助子女抓收入、减轻负担;他还时常到对河的大妹妹家,帮助守果园、做家务。1984年元月,我要结婚了。父亲当时还在舒容溪粮站工作,他在当地订做了一个高柜,然后请了一个帮手,用竹轿抬着柜子送到我和妻子居住的县政府。要知道,从舒容溪到县城,爬坡过岭,有三十多里路,而父亲当时已经是年近六十岁的老人了!后来,我们生活条件改善 ,家具换了几次。但无论怎么换,父亲送的那个柜子,我们一直保留着……</p> <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平凡的,平凡得似乎平庸;父亲也是伟大的,伟大得不露声色。父亲的平凡,常人都能看到;父亲的伟大,则要我们作子女的,用心用情去体味。</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带着满身疲惫和眷恋走了。留给我们的,是遗憾,是伤痛,更是那绵绵无尽的思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2月26日</p><p class="ql-block"> (农历正月2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