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榕树</p><p class="ql-block">文/zhouquan</p><p class="ql-block">1991年母亲满60周岁,办好了离休手续,同父亲一起从新疆乘火车来到蛇口。这一年我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一间位于六楼不到60平米房子,住在产权属于自己的房子里,这对新中国成立前就参加革命的父母來說,当时也没有做到。</p><p class="ql-block">楼下门前有一棵大榕树,三个人牵手抱不拢。到了春季,细雨绵绵,榕树的枝干生出一串串下垂的根絮,随着风在空中飘摆,尖部的毛细根须如开口的毛虫,吸着空气中的水气和泥尘,把养分送往树杆的绿叶,帶來了滿園的鬱鬱蔥蔥。</p><p class="ql-block">正是因为这树,小区取名叫“爱榕园”,门前的路相呼應叫“爱榕路”,路两边又种上了小榕树,如今早己长成大树,树根从铺砖的缝中挤出,盘出的根部如麻花一般,树枝将那条街遮盖成林荫大道。</p><p class="ql-block">周末一大早,一家老小去华阳宾馆,学着广东人去吃早茶,出来后再沿着步行街,买几张港台武打和欧美盗版大片,路过老街的渔村,提一袋青口小海鱼…,从新疆来到蛇口,父母也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地方。</p><p class="ql-block">二个孩子从幼儿园到中学,留下了他们的成长记忆,也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故乡。这里不仅仅有块世人皆知的"时间是金钱,效率是生命"的口号牌,和总设计师亲自提字的"海上世界"大船,还有图書馆,那里可以翻阅内地少见的港台和海外报刊, 还有体育中心和灯光球场。</p><p class="ql-block">蛇口的地名也别具风情,如文竹园,玫瑰园,花果山,翠薇园…,半山上一片片荔枝树和家门口鲜花四季开放的四海公园相互对映,空气中常常散发着浸肺的芬芳。横在半岛的大南山,是登高的好去处,从山顶远眺,隔着后海可以望到香港,并将蛇口工业区和码头尽收眼里,还有山前山后忙碌的泥头车,把土拉去填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原来就出自此地。此时的蛇口,正赶上一年一季的花荟节,家中过年的开过的水仙和落果的金桔,也到了推陈出新的时候。买盆茶花,家中留下淡淡的茶花香,再添一盆"红运当头",预示着全年吉祥。</p><p class="ql-block">记得父亲站在窗台的铁栅栏上,把一根根方型的铁条刷上绿漆。高高的窗口,榕树的枝叶在脚下,他完全没有一点恐高,认真仔细的样子至今还在眼前。</p><p class="ql-block">父亲的家在合川渭沱乡,一个叫大花土的村落,那是他心中的故乡。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同母亲去父亲的故乡,才发现这里原来承载着他太多的东西。父亲十八岁那年因逃婚,走上了半工半读的道路,二十几岁沿着长江去了南京,带着那浓浓的乡音,一生末改。他对稻米的依恋,使得再好的面食也无法替代,对竹子更是独有情衷,竹席竹扇破了补了补了,舍不得丢。母亲的家在安庆,她会给我讲起小时候和外婆去逛城隍庙,过年磕头拿到压岁钱的记忆。</p><p class="ql-block">父母的一辈服从组织安排,从南京到上海,从上海到新疆,虽说口中常听到"四海为家",心中还是有一个称之为故乡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我随着父辈四海为家,后来随着改革开放,四处奔波,如今又把家安在近半年不见花草的安省小镇上。我常问自己,哪里又是那个被称为我的故乡的地方?</p><p class="ql-block">美丽的蛇口,给了我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并成为孩子的故乡和童年的回忆。这个家的地址也成为我最后的户口所在地和身份证所在地。</p><p class="ql-block">我有个朋友同我一年落地安省,并在密市成为邻居。不久前他想换房,征求上大学的小儿子海伦。</p><p class="ql-block">"房子是你们的,想卖你们定,如果问我,我不同意。我在这里出生,这里长大,这里有我的全部记忆…"海伦说。</p><p class="ql-block">故乡是一段童年美好的记忆,我时常会想起三楼的飘窗外,繁华的上海淮海路上的电车和棍冰的叫卖声;故乡是回到梦中的欢快,我记得在新疆那春季里的榆錢拌着玉米面蒸出的金黄玉米糕,还有那天山草地上发现的一颗颗野草莓果的欢快;故乡是心中的一块净土,是默默的一刻思念,故乡是流淌在心中的那条河。</p><p class="ql-block">当年不到三万人民币的房子,早已换了房主,但留在孩子们心中的,却永远是一段遥远称之为故乡的记忆,那里有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榕树和一片嬉乐的笑声。</p><p class="ql-block">2022/02/25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