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丐

wdy屴岽（原创）

　　现在的读书人太幸福啦，书店的书籍琳琅满目不说，许多书店还配备咖啡、茶水服务，而且恐怕你在里面蹭一天书看，也不会遭人驱赶。周末假装年轻，专程到某著名书店，端杯咖啡，既看书又看人地混了几个点，十分惬意。遥想老朽40年前大学毕业后求书之状，真是天壤之别。

那年代，书籍是稀缺物，且买书也往往囊中羞涩。但爱书爱得痴，令人颓丧得很。第一份工作是中学老师。一日课间，教研室另一书痴一把拉住我：“喂，下课搞书去！”他兴致勃勃，神迷兮兮。原来，他的一位过去的学生在废品收购站工作，说那儿的书籍成堆，老师若不弃，随时可去挑几本。

废品站里果然书堆如山，我们一句客套话都没来得急说，便一头钻进废书堆。翻来扒去，觉着有价值的书不少，早已不是“挑几本”能了事的，直到在汗流浃背中平了一“山”又堆起一“山”，这才极其艰难地伸直酸疼不已的腰。学生及其同事惊诧于我俩的痴劲儿，称这是平生所见一大奇观：堂堂的老师竟毫无顾忌地钻进脏乱不堪的废品堆里拾荒，哪有点自命清高的味儿，看到我们蓬头垢面，双手漆黑，大家哈哈大笑，那学生竟学摹着老师，摇头晃脑地套串一句：“废品堆里何所有，两鬓苍苍十指黑。”完全没了堂堂正正老师的形象，简直就是两个邋遢不堪的拾荒者。不管怎样：我们各扒出了数十本书，已整齐地码成几摞。学生犯难了，说悄悄挑几本去倒无妨，成捆成捆带走，他便不敢作主了，得找站长。好说歹说，细缠慢磨，站长见我们真正爱这废书，又是令人尊敬的“园丁”，便来了个“下不为例”；为着合“法”，又让书过了磅，每斤两角卖给了我们。几大捆书挂在自行车上，推着便令人兴奋。

后来，废品站成了我们淘书的“书店”，至于站长那“下不为例”，早已被我们的痴情、磨劲儿感化了，他曾拍胸：“只要我在这儿，这书就由你们扒，价格从优！”而且，凡有大批量“新书”进站，他往往会通报一下…… 如今，家藏的数千册图书，约半数来自那废品站。哈哈，好个堂堂的老师，好个扒废品的“书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