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

夜阑（谢绝鲜花）

原创文字：夜阑

春风撩人，似乎安稳度日也是种辜负。

与友折春返城，途经一处书屋，不忍错过，惯例地入门巡视一周，并无悦人之处。拾阶而上，二楼书海琳琅满目，让人心生欢喜。

抬眼撞上《人间草木》，转角又遇《胭脂盆地》，熟悉的封面、熟稔的名字与我含睇相视，像久别重逢的故人。端于掌心揣摩良久，却仍放回原地，与之道别。

书屋的柜台近在咫尺，玉白菜、招财猫立于柜前，带着滚烫的世味与格格不入的铜臭扫荡了淡雅的书香，实在有鲁迅言下的“斯文败类”的厌恶感。

唐僧取经遇佛拜佛，见塔扫塔。我是见书城必进，遇咖啡必喝的！但我对书城，又是极挑剔氛围的。无论看书、买书，若无赏心悦目的氛围，又何以那一眼的惊艳在心里开出一朵素雅的莲来。

与书结缘是曲水流觞的极高雅的心神交媾，是灵魂悠游云水峰崖的陶然忘机，其实，也是一种心魂的扫污除秽。如此神圣之事，又岂容沾染丝毫的低俗之物呢？

说起氛围，让我想起惠济路的卓尔书城，那是我从前去得最多也最心仪的所在。特别是雾霭笼罩、斜雨纷飞的时节，叫上一杯浓郁的咖啡，往靠窗的吧台坐下，看着书，咂着咖啡，时而抬头望望窗外清凉的街道与匆匆过客，便觉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都市的时光急促，仿佛一喘一息之间季节已更换了容颜，唯有书城里的光阴是闲碎的，点点滴滴的。暧昧的灯火，雾香缭绕的香熏，五花八门的乐器，及洋洋大观的雕塑艺术，围绕着虎墨沉香的书本，还有，沉醉不醒的温软光阴。

置身于此，一墙之隔的庸俗世界，已与己无关。浸泡着书香，肌肤是纤尘不染的，心也平静无澜，连灵魂也放下了行囊打坐。那时，人是梅妻鹤子的世外之人，心魂是“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的逸致。

事隔多年，现在我仍时常怀念那样一处书城，解过我许多烦忧，也放牧过我的心灵。回到小城，虽也偶遇过几处书城，却再无一处可盛放一颗七零八落的心，也许是缘份未到的缘故。

于是蜗家看书成了现在与书交缘的另一种主流生活。我居住的院落东邻学校，西邻堤岸，不繁华亦不清冷。一墙之内，一书一茶也可以是另一番食书餐文的胜境。

每至午后，放进几米阳光，或邀几剪清风入室，餐书之心便蠢蠢欲动起来。这时再泡一壶闲茶，于风轻日暖的窗下坐了，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自是书卷。赵明诚与李清照有赌书泼茶之乐，纳兰公子也有一句名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可见，读书品茗自古以来都是为文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读书氛围。

我并非正经文人，却也识得书茶之乐。家中斗室自比不上书城里书香悠长的氛围，然一杯闲茶既可排乏提神，亦有天然的草木之气可将人感观带入林泉云水间。让读书的兴致倍增，且有置身于山涧古树下闻书听泉的佳境。

我总说，书城里看书氛围浓烈，那是一群灵魂舞者一起起舞，叫人平白无故也能萌生阅书的冲动。而家中嚼书是与孤独共舞，更多的是心魂修行、悟道生死、品匝天道人伦，所获反会更胜一筹。

其实不止是看书需要氛围，许多事都需要氛围的烘焙才会事半功倍。人有感官、情感、思维、情绪，在很大程度上对氛围的敏锐反射直接影响着心理和思维。所以，做任何事，寻找或营造一个合适的氛围是很有必要的。

正如春暖花开的时节，不免有欣欣向荣的勃发之力喷薄而来，有提壶买春的诗情画意油然而生；季节所赠予的氛围，永远美好而深情，又岂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