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二十三，烧枣山，枣山头子叫狗啃兰”。临晨醒来，这个陕北歌谣由远及近的传来耳边，不知道是昨夜梦回故里，还是昨日“2022.2.22”的提醒，总之，迷蒙间，正月二十三悄然来临。黎明轻轻的拉起它的帷幕，回忆却把帷幕后面的故事一点一点拉近，一个关于“燎火节”的故事，穿过遥远的时空之门呈现在脑际，恍若梦幻，又鲜活如昨。</p><p class="ql-block"> 农历正月十二三，是陕北民间传统节日——燎火节。小时候，我们对她的到来充满期待，因为这一天，可以打火堆，跳火堆，烧枣山，吃枣山。</p> <p class="ql-block"> 对于“燎火节”所需的物资，各家各户一般从在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枣山是一种用发面和枣子蒸的山体型花馍，有平面的，也有立体的，当地婆姨一般都会做。枣山的大小和工艺主要取决于婆姨们的对面食的制作经验和创作灵感，她们可以在枣山上点缀各式鸟兽、昆虫和花草，层层叠叠，充满民间艺术特色。刚出锅的枣山，比蒸之前要丰满和圆润很多，大人们会乘热用红绿色彩给它们化妆打扮一番，然后供给灶马神和财神。我不记得我家是否有灶马神像，但记得妈妈会把打扮好的枣山和十二生肖（花馍）挂在锅灶旁边的墙上或放在财神像的怀里供着，一直供到正月二十三才可以拿下来。 </p> <p class="ql-block"> 该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烧枣山用的燃料主要是当地的野生酸枣枝，当地人也叫“圪针枝枝”(带刺的酸枣枝），它比起红枣枝来说，枝岔密集且细软，不仅捆在一起不容易散开，而且还耐烧。砍“圪针枝枝”是个技巧活，由于圪针太扎人，所以，这种活一般都是男人们去做，他们通常拿着长把撅头到崖崖畔畔上把“圪针枝枝”砍下来压在一起，然后用扁担挑回来垒在自家硷畔上备用。那时，谁家的“圪针枝枝”堆越大，谁家孩子就越有优越感。我家由于父亲在外工作，哥哥“武功”尚未成就，所以每每和伙伴们比“柴高火旺”的时候都会败下阵来。哥哥不服，就教几个妹妹说，“你们不要和他们比圪针多少，比枣山大小，妈妈捻的枣山又大又好看，没人能赢”。这招果然很灵，当伙伴们听到这句话时，一般都会低下头不说话了。毕竟在那个饥肠辘辘、食不果腹的年代，大枣山确实对小孩子极有诱惑力。</p> <p class="ql-block"> 该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年年正月二十三，家家户户燎疳疳”。到了这天晚上，每家院子里都搭起了燎火堆，孩子们在白天已经悉数掌握了全村燎火堆的情况，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燎火堆陆续被点燃，篝火连天，人头攒动，孩子们相跟一群呼来喊去的从前村跑到后庄，围观完你家看他家，他们围着火堆转呀～笑呀～闹呀，大人们则一边忙着把被子褥子枕头拿出来在火上燎着以除晦气，一边拽住孩子们胳臂在火上抡几圈以除百病，不管抡谁家孩子，他们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燎干，二燎净，三燎四燎不得病”。后生们在这种场合上是要逞能的，他们会通过一段助跑，一跃从火堆上“飞”过去。“二不lao子”男孩也通常会跟着学，“飞”不好的时候不仅可能烧着头发和裤裆，还可能会因为踩倒火堆挨顿揍。女孩子们的脸蛋被篝火映的红红的，她们和婆姨人一般要等火势小些再跳。老婆婆老汉汉跳不动了，就圪蹴在火堆旁给孩子们烤枣山、烤洋芋蛋和红薯。</p><p class="ql-block"> 当空气中弥漫着烤枣山味和烤洋芋红薯味的时候，燎火堆基本上就剩灰烬了。孩子们各自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烤货”，有的迫不及待当场吃了，有的舍不得吃拿回家搂在被窝里睡着了，不管是吃还是没吃，这一晚，孩子们个个开心的像烤开花的洋芋蛋，他们被火焰熏的摖眉画眼的样子既纯真又可爱，想毕灶马神和财神爷看了也一定会心生怜惜，加持护佑他们。</p> <p class="ql-block"> 该视屏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现在每每回忆起这些久远的故事，依然觉得美好可期。我不由打电话给姐姐，问她老家现在过二十三的情况，姐姐给我发来一些图片和视屏说，城里现在基本上没人烧枣山啦，农村因为没有年轻人和孩子在，老年人也基本上也热闹不起来啦。视屏里，那些曾经在燎火堆上“飞”的人还在，只是再也“飞”不起来了。回乡过年的年轻人终究还是要走的，而没有了那群围着火堆笑呀转呀跳呀的孩子“燎火节”，已经就没有了往日的景像和味道。</p><p class="ql-block"> 是啊，时过境迁，往事如烟。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还能吃到妈妈做的枣山的——幸运儿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2.23 于沈阳</p>